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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晓梅给姨母的回信
这封家书是孙晓梅于1941年5月1日在苏南写给姨母的回信,陈云是其化名。
1941年春,孙晓梅在苏南从事党的秘密抗日工作时,接到了姨母来信。当时正值皖南事变后不久,国民党顽固派极力叫嚣要取消新四军番号,姨母在信中对孙晓梅的安危深表关切,望其能念及母女之情,及时回家侍奉老母。孙晓梅接信后,给姨母写了这封家书。
(据《重读抗战家书》)
*朗读者:孙易今(孙晓梅之侄)
姨母大人:
“人非木石,孰能无情?”“羊跪食乳,尚识天性之恩”,何况人乎!来信读后,心肺实存难言之痛!然时代迫使如此,曾望深谅是幸!
所言各节,全为顽固分子之谣言,现在梅等全以舌耕糊口,何曾在军队服务?正因为米珠薪桂,所入不敷所出,故有要求家庭津贴之意见见诸前信;要是服务四军,谈四军的艰苦奋斗之部队,所有人员绝不愿向人诉苦,即使是家庭,他们亦无若何乞求。由此已可证明梅等之目前生活情形及行踪,望可对外人言之,加以声明和解释,莫将来弄成误会。
大江南北尽第四军足踪。所谓解散四军,原为一般投降顽固派自己心里想的事,过去十年都消灭不掉,今天谈何容易?在抗战过程中,据云,四军力量已扩大到12万人。以前听人家说,在事变初期,由赣湘等省集中时,仅数千人,现在所谓被解散的不过其中军部的一部分。据当地老百姓告诉我们,他们的主力全集中在苏北。在江南,也有他们一部分,离这里很远,我们时有所闻,在江南北经常有四军的胜利消息,在此地的民众,非常敬佩,并称他们为神兵。不过都与我们无涉,我们只吃我们的粉笔屑,过我们的冷板凳生活。
我身体很坏,时常生病。幸寄父母侍服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在上次信中,曾经信母亲,要她老人家寄几斤茶叶来给我,现在仍请转告,能早些寄来给我以便我送给他们老人家,聊表我的谢意!我想,母亲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姨母你想怎么样?
家事无人料理,确常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梅等亦出于无奈。欲归无力,欲动无能,惟有恳转姨母代为料理,并能督促旭弟,有以助母亲一臂,来日事平之后,梅等决不忘大恩大德。母亲年事日长,有望莫操劳过度,一切看破一点。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谓赤裸裸的来到这世界,转眼间又将赤手空拳的回去,所不能平的,不能白白的来世走一遭。梅等正有鉴于斯,愿奔走他乡,自谋而生,不愿苟安偷生,将生易轻若鸿毛,这点望能深谅梅等之苦衷,俟后莫再烦言梅等之行动,实为幸!
大人等幼读四书,文墨知其一二种,义识其大端。岳飞之能流芳千古,实其母造就大半。若当年其母不鼓励他尽忠报国,令其为国效劳,何来今天之岳坟、岳庙昭名千古?孟子、徐庶等要皆有贤母,有望母亲能以古之贤母精神来教诲子女。
国不保,家何能存?在此民族生死关头,望母亲能以国家为主、民族至上,莫以区区儿女情,而埋没子孙的前途。梅等虽非岳飞以及其他人可比拟,且亦无岳飞之时机、境遇,然古人之精神,堪为梅等学习,想姨母及母亲亦必同情也。
“谁无父母,提携捧负?谁无夫妇,如宾如友?谁无兄弟,如足如手?生也何恩,死也何咎!”正因为人类不应残杀,然人已残杀我,而我能不自卫?想三四年来,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尸骨分飞?多少人战死沙场?想人生不免一死,不过死得其时而得所值乎?!望姨母劝慰母亲,一切从远着想,莫听无稽之谈,而效井底之蛙语,一手不能掩尽天下人耳目,公理最后终能胜利。
梅等不敏,然不愿做时代之落伍人;虽无能,亦必勉力追随历史之轮。如今天生活虽云清苦,愿自勉,决不做民族罪人。
所有亲戚友好,望能代梅问候致安!如有机缘,当返里亲候慈颜。阅报章,宁波吃紧,不知影响家乡否?现在草纸价值若干,海口被封,销路当大受影响,全村人民,当受冻饿之忧矣!
时交夏令,寒暖不匀,望能保养玉体,并努力加餐是幸。临风寄意,不尽所怀。专此敬请
金安!并颂
阖府康泰!
甥陈云
五一灯下
茶叶望能早日寄来!
昨日延医诊治,曾打一针,身体想不日可疾健,望勿念!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