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作为一名海外的汉语教师,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总会有那么些瞬间温暖着我们,也正是那些温暖让我们在汉语教学的道路上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我的教学点在巴西北部的亚马逊州玛瑙斯市,如果不是与汉语教学结缘,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离亚马逊这么近,到达教学点那天从飞机上俯瞰亚马逊河,我一度被它的壮阔所惊艳。亚马逊联邦大学坐落于一片雨林之中,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要进原始丛林,曲曲折折的道路每拐过一个弯都是一个惊喜。每每想起自己在亚马逊教汉语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俯瞰亚马逊河
玛瑙斯教学点于2019年4月才正式开设汉语课程,在这之前一直没有汉语课。汉语乃至中国这些名词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基本是陌生的。学生陆龙告诉我之前他一直非常想学汉语,但是苦于找不到学习的地方自己只能在网上找一些汉语教学视频自己学,在得知联邦大学语言机构开设汉语社会班之后他第一个报名参加。由于是新校区,当地对汉语的认识度并不高,所以我和另一位汉语老师商量在学校公开筹备一个小型文化活动。去年十月在学校的帮助下,顺利开展了文化活动,效果超出预期,驻足观看体验的学生太多,这让我们两个人有点应接不暇,这时我看到有一大群人围着展板,原来是过来帮忙的学生安斌杰在给其他人讲解展板上的汉语,围观者都被他吸引着,时而跟着他读,时而点点头,或惊讶,或欣喜。没想到他一个人包揽了展示板块,被他吸引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他解说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围观者的热情也正如那天三十几度的天气。
学生安斌杰在给其他人讲解
体验者尝试使用筷子
学生中有一对父子,儿子李露是学校大二的学生,父亲李伟是学校化学系的老师,第一节课他们兴匆匆地问我知不知道北少林拳,我看见他们俩穿着北少林拳的文化衫,惊讶道:当然知道,北少林拳在中国非常有名。他们告诉我他们在学北少林拳。从那以后我也注意到每次汉语课父子俩都会穿上那件印着汉字的文化衫,在和学生相处的过程中我了解到父亲李伟之前去过澳门,从那开始便喜欢上中国。在中国电影中认识了中国功夫后,便开始带着儿子一起学习北少林拳。有一次由于去外地开会耽误了课程,所以我便跟学生商量晚上补课,在得到学生支持后发现学院所有教室都有课,但如果在其他时间补课的话学生又会因为各种冲突无法参加。情急之下我向我的学生李伟求助,他毫不犹豫地借给我一间化学学院的会议室,并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都张贴了印着“大熊猫”和“你好”的路标,尽管那天晚上下着雨,但大部分学生如约而至。
学生为教室做的路标
学生提供的会议室
今年三月,新学期开始了,由于疫情影响另一位汉语教师无法到任,学校决定暂时关闭初级一的课程,这就意味着我将失去所有的新生。正在我为此苦恼时接到主任电话,学校告诉我有一个高中生想学习汉语,跟他说明不招收初级一学生后,他仍然坚持要学并表示自己已自学了一年汉语。为了他的这份坚持最后主任决定让我给他做个测试,如果他的汉语水平能够达到初级二便破例让他进入班级学习。一见面这位16岁的小伙子便开始用他自学的汉语向我介绍自己,我给他做完测试后,他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掉页的笔记本,我翻了翻,密密麻麻都是他写的词句和标注,他从头开始读给我听,读了一会儿便开始翻那些特殊标记页,原来那些都是他在学习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疑惑,我耐心地向他一一解释后,他一脸豁然开朗和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父亲告诉我一年前儿子无意中接触到汉语,便开始在网上自学,他非常喜欢汉语,一直希望能够进入班级跟着老师系统学习。他父亲还告诉我由于要接受汉语老师的测试,儿子非常紧张也非常兴奋。在得知通过了测试能够跟班学习后,他非常开心,我记不得他跟我说了多少声谢谢!
当然,学生带给我的感动与温暖并非是我能用言语一一细说的。在每节课的四个小时里总有某些让我欣喜的事儿,或谁终于能发好一个“讨厌”的音,或谁的笔记漂亮到令我吃惊,亦或谁又能把我去拼音的课文在短时间准确无误地认读。其实温暖与感动也是双向的,我们给予学生细心和耐心的同时又时时刻刻被他们温暖感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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