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十月里来秋风凉,中央红军远征忙。星夜渡过于都河,古陵新田打胜仗”,这是陆定一写的长征歌词中的第一首,是当年红军夜渡于都河,踏上漫漫长征路的真实写照。红色经典史诗《长征组歌》开篇曲《告别》,更是将当年于都人民依依送别红军的感人场景,深情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红军被迫长征,是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不得不采取的一次战略转移、战略退却行动。为了保证行动的突然性,总指挥部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有关长征的大概方向,在长征出发前几天才传达给红军师级干部的。至于团以下指战员,直到踏上长征路之前,都还不知情。
令人意外的是,长征开始前些天,港岛《工商日报》于1934年10月2日刊登了一篇文章,称红军“云集瑞金会昌各地后,原拟突围窜湘入黔,嗣因东北两路军,进攻长汀石城各地,日趋紧张,步步压迫,同时南路军又堵截周密,准备迎头痛击,恐未能突破剿赤阵线,前后受敌,更促其早日消灭,故以正当进退维谷之际,非出一战,不能打破此垂危之局,故最近又将兵力移居长汀、宁化、石城等处,暂不突围,惟有死力与东北两路军顽抗,如胜则直出闽境,仍距赣闽待机发展,若败则突围赣西入湘图黔,联络贺萧各股。”
此文的主要内容,与事实相差无几。总指挥部的战略决策,远在港岛的媒体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呢?
第五次反“围剿”,是从1933年10月开始的。以李德“御敌于国门之外”“以堡垒对堡垒”的打法,打到1934年3、4月间,红军屡战屡败,苏区面积一缩再缩。虽说总指挥部依旧在动员苏区军民继续与优势之敌战斗,但实际上已经在酝酿战略转移了。李德在《中国纪事》中坦承:早在1934年5月初,他就已经受托,着手制订放弃苏区西行的具体计划了。
而退出苏区这种重大的战略决策,是需要向共产国际正式请示报告的。由于当时的无线电通讯非常不可靠,像这类重大请示,还必须通过上海的秘密机构,通过人力或无线电接力的方式,将相关信息层层传递上去。
当年的上海,是不折不扣的远东“间谍之都”,中外各派在上海滩的暗战可谓风起云涌,彼此间的渗透也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我方至苏联这个通讯链条上的环节实在太多,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无法保密。1934年6月26日和10月5日,李竹声、盛忠亮先后被捕叛变,我方的许多重要文件被查获,红军准备实施战略退却的意图,实际上已被蒋军掌握。
不仅仅是通讯环节泄密,蒋军对苏区的第五次“围剿”,是在德国顾问团的指导下,总结了前四次“围剿”失败的教训,而对苏区实施的一次“总体战”。作为“总体战”的一部分,蒋军以各种方式,或“拉出来”,或“打进去”,全方位地向苏区实施渗透和破坏。虽说苏区的保卫部门工作十分给力,但在战场上节节败退、苏区军民浮动、士气下降的情况下,想要全方位堵住窟窿是绝无可能的。
1934年7月,红7军团以“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名义北上。8月,又派红6军团西征。这是两个战略试探行动,是为接下来的全军突围探路。但是,蒋军决策层多为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职业军人,又有德国顾问团从旁辅助,他们几乎立即就判定了红7军团为“战略佯动”,而红6军团是“为主力探路”。后来,又综合各方面情况判断,红军很可能“循肖克故道,前往湘西与贺龙部会合”。
从当年对阵双方形势看,作出这样正确的判断其实不难:蒋军从西、北、东三个方向上集结重兵,步步为营,向苏区核心地带压迫。红军大队人马要想从这三个方向突围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福建事变”结束前,红军还有从福建这个蒋军包围圈的薄弱方向突向浙江,威胁蒋氏财税重地,迫其撤围尾追的可能性。
但是,这一大好时机后来完全丧失。红7军团的试探行动表明,“福建事变”后,东线已被蒋军嫡系大大加强了,连红7军团区区6000人的闪转腾挪都变得极为困难,更何况携带笨重辎重的几万大军呢?因此,红军若要全军突围,唯一的希望是从生怕自己与红军拼得两败俱伤,继而让蒋氏渔翁得利的南线粤军防区突破。从这个方向突出去后,若想找一块既有根据地落脚,就只能先沿赣粤桂边界西进,渡过湘江后折向北,与红2、6军团会合。
为此,红军派出何长工、潘汉年与陈济棠秘密接触,谈判“借路”事宜。从目前所披露的资料看,“借路”谈判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后方从7月至9月,就在拼命地四处收集粮食和盐,赶制军装,让后方兵工厂、医院、银行将重要资产、设备打包,准备转移,这显然系“搬家”前的准备工作,根本无法保密。
更令人吃惊的是,1934年9月29日晚,红3军团红4师参谋长张翼阵前投敌,向蒋军和盘托出了红军准备以主力先向南、再向西作战略突围的计划。除了因当时长征时间未定外,张翼的口供与事实高度吻合。蒋氏据此于10月初在庐山召开秘密会议,有针对性地制订、部署了对苏区实施“最后一击”的“铁桶计划”。
在我党情报人员冒死将“铁桶计划”的概要送入苏区后,总指挥部决定提前于10月12日开始战略突围。虽然张翼投敌后,突围行动已经彻底丧失了隐蔽性和突然性,但在当时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8.6万名红军指战员就此告别苏区群众,踏上了漫漫征途。虽说此次行动已经无密可保,但红军仍在长征伊始,利用蒋军阵营内部矛盾,得以较为顺利地通过了3道封锁线。已经全盘掌握红军突围计划的蒋军,不仅在湘江两岸前堵后追,而且在湘西布下了重兵,只待红军“自投罗网”。
在关系红军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已经“靠边站”达数年之久的伟人,不顾个人荣辱,反复力谏,终于改变了注定行不通的既定计划,转向敌军兵力薄弱的贵州,从而挽救了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