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福最强劲的对手,不是法国人,不是日本人,而是曾经的战友

刘永福最强劲的对手,不是法国人,不是日本人,而是曾经的战友

我叫刘永福,人称义哥,祖籍广西博白,后来迁到广西钦州。

如果你对中国近代史感兴趣,对我应该不会陌生。就算你不记得我的名字,至少也听说过黑旗军,还有相关的河内罗池大战、纸桥大捷。

我反过清政府,抗过法国人,打过日本人。假如你问我,一生中最大的对手是谁,答案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他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日本人,而是一名中国人,叫黄崇英。没错,就是那个建立黄旗军,跟黑旗军打了十几年的家伙。我有好几次差点将性命丢在他手里。

说起来,我跟黄崇英挺有渊源的——都追随过清末桂西南农民起义军的首领吴亚终,堪称吴的左膀右臂。可由于一些原因,我们三人越走越远。我先是跟吴亚终闹掰了,接着黄崇英跟吴亚终闹掰了,最后我跟黄崇英成了死对头。

我其实挺感恩吴亚终的,他在我穷困潦倒时收留了我,后来我跟他打了不少仗,算是报恩吧。他对我不薄,不仅将我任命为“左翼先锋前敌关防”,还有意将妹妹嫁给我。可那时我年届而立,意气风发,不想过早地被家庭牵绊,更不想受制于人。

再说,我虽是“左翼先锋前敌关防”,看似二当家,其实是老三。因为黄崇英是吴亚终的表亲,这世上没人能真正做到任人不唯亲。

我跟黄崇英的恩怨,就是在那时结下的。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捧多大的饭碗。我爬得上去,靠的是真本事。可黄崇英却不这么想,他将我当成拦路虎,当成眼中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时吴亚终做主,我认了,低眉顺耳过了两年。后来,我成立黑旗军,脱离了吴亚终。

我跟黄崇英由明争暗斗变为剑拔弩张,得从来到安南后讲起。

真的,当生存变成一个大问题时,一个人的本性更淋漓尽致地表露。

我叫黄崇英,外号盘轮四,人称四哥,广西镇安府(今靖西、德保、那坡一带)人。

由于名声不太好,很多后人并不知道我。不过,假如你对黑旗军的历史感兴趣,一定知道他们曾经有个强劲对手叫黄旗军。而我就是黄旗军的首领。

我跟刘永福曾经都是吴亚终的部下,堪称左膀右臂。我跟刘永福不合,理由很简单,我自视甚高,容不下他。至于我跟表哥吴亚终不合,是嫌他书生气太重,不足以成大事。在义军被清军围剿,败退越南后,我脱离了表哥,创建了黑旗军。我知道这多少不厚道,可乱世出英雄,谁不想出头?

实不相瞒,我创建黄旗军,一来是我看见黑旗军发展势头强劲,二来是我姓黄,队伍叫黄旗军名正言顺。

黄旗军鼎盛时,麾下曾有上万兵马。相比之下,当时的黑旗军还不到1000人。由于双方实力悬殊,我一度不把刘永福放在眼里。正是我的大意,让刘永福和黑旗军得到喘息,步步壮大,最终联合清军、安南官兵将我打败。

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一定能成为英雄。可惜,上天是不会给犯大错的人机会的。

我承认,一生中有过不光彩的时候,比如为了在安南北部站稳脚跟,不惜跟法国人暗中勾结。对待老百姓,黄旗军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归根结底,我的命运始终被一个心魔控制——刘永福一日不除,黄崇英一日不安。我上蹿下跳像只猴子,就是为了解除这个心魔。

其实,我有过几次除掉刘永福的良机,可惜功败垂成。

我33岁时,率领黑旗军300多人到达安南北部的六安州。驻扎两年之久,当地烽烟不警,鸡犬无惊。

六安州是个好地方,可大丈夫在世当求进步,若固守一隅,未免浅狭之见。

恰好许元彬带着数十人来投奔我。他说义哥,保胜有一个叫何均昌的,广东人,霸踞保胜多年,设置关卡,抽丰甚多,并非奉越王之命。

我一听,心里一热,便调遣人马,步步为营,想与何均昌一决雌雄。一来为自己找更好的栖身之所,二来为落脚权得到越王点头。

于是,我命许元彬带来的人驻扎六安州,再遣管带农秀业所带的驻扎栋冷的200多人,开赴宝河关(离栋冷70公里)驻扎。我自己也不是光动嘴皮子,随后率亲兵300多人,从六安州进驻栋冷(离六安80多里)。

一个月后,我又命农秀业从宝河关进驻龙鲁埠头(离宝河关140里)。我则率部驻扎宝河关。

农秀业来到龙鲁,调集四乡八村壮汉数百,砍竹伐木,建营起屋。等一切准备就绪,我立即率部从宝河关抵达龙鲁,与农秀业一起驻扎。

何均昌见势不妙,立即派遣刀五爷、陶五爷各带数百人马到龙鲁对河,建筑营盘,与黑旗军对峙,不久拔队到河边搦战。

我不甘示弱,拍马过河交锋。不料,何均昌所部都是纸老虎,黑旗军初战就毙敌数十人,手刃数十人。

何部大骇,四处逃散,我率兵追穷,占领敌营,缴获一批枪弹药和粮饷。随后,我们在龙鲁设关抽丰。龙鲁是红河的通商埠头,平时商贸来往繁忙,所得银两足用。

次年二月,我见情势稳定了,便想率部攻上保胜。

我先将区二带的三四十人交给许元彬,让他扎守龙鲁收税。接着自己率300多人上新坡(离龙鲁200里,离保胜数里,离龙王庙数里)、龙王庙等处驻扎,并在新坡建筑营盘。何亚木、黄二、陈三、陈四等200多人,则住龙王庙(是保胜水口第一个关,与新坡隔河相望)。

退回保胜的何均昌闻讯,大吃一惊,赶紧遣手下杨明往云南招上方佬千余人,来攻打龙王庙。

龙王庙前有一片大田垌,当杨明率大队人马来扑时,我率队过河,汇合龙王庙部众,全力攻击。杨明不敌,败退保胜。

随后,黑旗军跟何均昌数次交战。杨明阵阵败北。由于我们兵士不多,也没有穷追不舍。

倒是何均昌坐不住了,又上云南招张来庆所部,加上杨明部众,共三千人进逼龙王庙。

当时,黑旗军不过六七百人。何均昌自恃兵多将广,日夜来扑,不料均被我们击退。究其根源是,黑旗军打起仗来不要命,能以一敌百。

何部伤亡甚多,自知难敌黑旗军,只得派廖三前往河阳请黄崇英出手相助。

黄崇英当时已跟吴亚终决裂,成立了黄旗军,手下有精干人马数千。

何均昌的如意算盘是,两头夹击黑旗军——黄崇英率部从六安、宝河、龙鲁从下往上打,截断黑旗军的去路;杨明、张来庆率部由保胜从上往下打。

黄崇英听了来意,甚是欢喜。他觊觎保胜已久,只是无机可乘,此番何均昌主动来招,志在必得。在黄崇英看来,当时的黑旗军不过六七号百人,根本不足为患。

没多久,黄崇英拔队进发。

我听说后,大吃一惊。黄旗军可不是乌合之众,黑旗军再厉害,也一拳难敌四手。

眼看守、攻、走三条路均不可行,我拍板说:“各位兄弟,莫慌,我自有妙计。”随后秘嘱曾七,直奔龙鲁,让许元彬做好应对准备。

许元彬得令,着手备办猪羊酒米,恭候黄崇英大驾。

黄崇英率队将到六安州时,许元彬亲到20里外,盖棚搭屋,燃放爆竹,表示热烈欢迎。

见面后,许元彬恭维道:“义哥期盼四哥多时,早就命我在此恭候。不仅如此,宝河、龙鲁、新坡各处均备好公馆,只待四哥入住。”

黄崇英一行入住六安公馆后,许元彬整日大鱼大肉招待,还派妻子服侍黄崇英的妻妾,以抽空探听口风。

一次,徐妻假装睡觉,听见黄崇英跟其妻说悄悄话。

黄崇英说:“今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

妻子说:“怎么好法?”

黄崇英说:“我在河阳,天险地避,足以负隅踞守。可欲图大业,则必是保胜,那里不仅地势险阻,还是云南来往要冲,设关抽丰颇多,四乡粮食富足。我觊觎已久,如今何均昌请我出手相助,真是天助我也!”

妻子说:“何均昌不是保胜霸王吗?”

黄崇英说:“何均昌算个屁!我眼里只有刘永福这个对手,只要除掉他,保胜就是我的天下!”

妻子说:“刘永福待你如此恭敬,又何必为难他?再说你们曾经都在表哥吴亚终麾下从事。”

黄崇英嗤笑:“妇人之见!一碗美食我自己独吃不好吗?干嘛两个人分!”

妻子说:“就怕刘永福没那么容易对付,不如将他纳入麾下。”

黄崇英说:“刘永福一日不除,对我来说犹如眼中钉喉中刺!”

许妻将偷听到的情况告诉许元彬,许元彬又密告我。我铭记于心,日夜苦思对策。

几日后,黄崇英率队离开六安州,前往宝河关、龙鲁,我均命人招待,不敢懈怠。

期间,黄崇英眼高于顶,鼻孔朝天,所部大吃大喝,随意浪费践踏。

不久,黄崇英拔队前往保胜。我立即打扫好新坡营盘,让黄旗军入驻。为了表示诚意,我又率队到二里外迎接。

黄崇英来到时,我也命人燃放鞭炮,表示热烈欢迎。

我说:“早就盼望四哥到来了,还想若能取得保胜,也请四哥来主持;如今四哥为请先到,今后永福当听您差遣。”

黄崇英见黑旗军上下如此恭敬相待,虽想置我于死地,却迟疑没动手。

何均昌这个人打仗不行,数千人马打不过黑旗军几百人,只好邀我出面斡旋。

当时,我麾下精兵强将众多,别说黑旗军,就是安南官兵、法国人都得给我几分面子。

保胜可是一块肥肉,我垂涎已久,得到何均昌邀请后,便欣然拔队前往。

当时,只要刘永福胆敢对我说半个不字,我就会下杀手。谁知刘永福却摆出一副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样子。我们所到之处,不仅鞭炮连天,还有好酒好菜款待。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那种情势下,我怎么好意思痛下杀手呢?再说我跟刘永福确实有过战友情谊嘛。杀人,也得有一个理由啊。

在保胜的那段时间,我对刘永福的感情是复杂的。我几次刁难,他都低眉顺眼。

其实,这也是我一生中除掉刘永福的最佳时机。虽然我武功不如他,可当时黄旗军的人数是黑旗军的数倍。就算黑旗军再英勇善战,我以百敌一,难道还打不赢吗?可我怎么就心慈手软了呢?也许是我太骄傲自大了吧。

何均昌屡次劝我下手要快要准要狠,绝不能给黑旗军喘息的机会。说到后面把我惹毛了,不禁怼他道:“有种你自己上啊,干嘛把我当刀使!”

何均昌不敢得罪我,悻悻而退。

假如我能预见后来的结局,一定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可惜了。

实不相瞒,对于黄崇英,我当然也想过先下手为强。

黄崇英在新坡时,我就有机会取他的人头。

那天,何均昌、廖三前悄悄往新坡拜见黄崇英。至于他们谈什么,我并不知情,但应该跟我有关。因为,黄崇英、何均昌、廖三随后居然一起来见我。

何均昌、廖三跟我见面,各送了一桶茶叶,又客套几句话便离去了。

两天后,黄崇英的得力干将韦二来见我,说:“四哥多次登门拜见义哥,义哥怎么也该还礼吧?”

我知道黄崇英心怀鬼胎,推诿道:“刘某琐事缠身,等处理好就前往新坡请罪。”却迟迟不动身。

韦二不耐烦了,又来催我启程。

我心想:“若不去见黄崇英,他必怀疑我的诚意,若去见又怕他害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刘永福一路走来灾难不少,岂是黄崇英能杀就杀的?再说我身怀武功,近身搏杀,鹿死谁手,还说不定。”毅然前往新坡。为了不让黄崇英起疑心,我只带了两名卫士,而且不带武器。

我踏入营门,得知黄崇英在内房,快步进入。当时,我留意到过道两边站着8名强壮头目,皆佩戴短枪利刀。

进房后,我看见黄崇英坐在床上,旁边放着烟具和两杆烟枪。我坐下,手执一支把玩,心想:“假如黄崇英想谋害我,必定会以眼神示意那8名卫士。我有烟枪在手,一发现不对劲即可击杀黄崇英。”

黄崇英似乎看出我的用意,说:“你别紧张,今天叫你来不是聊打打杀杀的事。何均昌叫我进保胜街,他住大屋,你住街尾小屋,但不可住十号号上。”

我问:“为什么?”

黄崇英说:“只因十号号上是各大商店,生意旺,我们才有抽丰。那可是我们的米煲啊,你也有份的。”

我说:“多谢四哥关照。永福惟你马首是瞻。”

闲谈了一会,我便退出营房。起身前,我拽着黄崇英说:“四哥,我有点事跟你边走边聊。”其实我不过拿他做人质。等走到河边,我便撒手告辞,转身飞上船,驰回大营。

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说到近身搏击,黄崇英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有把握可以秒杀他。可不怎为什么,那次我竟然放过他了。

事后,手下问我为什么放过黄崇英,还说如果那时杀了黄崇英,就没有后面那堆麻烦事了。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我们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几天后,我又派韦二前往黑旗军的大营催促刘永福起程。

韦二说:“明天四哥将前往保胜,入住何均昌的大屋,义哥就住街尾小屋吧。”

刘永福说:“知道了。四哥请先行,我随后就到。”

其实,那是我在何均昌的怂恿下,有意将刘永福调去保胜街尾,孤立他,又再伺机除掉他。

当时,我还是下不了决心,直到何均昌说:“四哥,你到底想自己吃保胜这块肥肉,还是想分一半给刘永福?”

我白眼一翻,说:“我习惯独食,谁也别想跟我抢!”

何均昌说:“那你还犹豫什么?刘永福来保胜,就是你除掉他的最佳时机。”

我说:“你这么有把握?”

何均昌说:“我住保胜多年,熟悉这里的每寸土地,每块石头。”

我说:“你有何妙计?”

何均昌说:“黑旗军不过三四百人,到时你指挥几千人冲杀过去,黑旗军必定片甲不留!”

我说:“还有其他方法吗?我不想看见血淋淋的场面。”

何均昌说:“当然有,炸死他!”

我说:“怎么炸?刘永福是一棵树吗?想炸就能炸?”

何均昌说:“挖地洞,埋炸药,轰的一声灰飞烟灭,神不知,鬼不觉。”

我说:“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何均昌说:“无毒不丈夫。”

我说:“那你怎么不去炸死他?”

何均昌说:“我不行,可四哥是豪杰!”

我说:“就这么把一个大活人炸了个粉身碎骨?总得找个理由吧?”

何均昌听了耸耸肩,说:“四哥想好了就叫我吧,我随时待命!”

我狠下心,派人前往街尾小屋,拆掉竹笆,唆使部下进房拉屎屙尿,砸烂砖瓦,

意在激怒刘永福。我想好了,只要刘永福敢顶撞,我就顺势除掉他。

两天后,刘永福率领200多人来到保胜。部众看见竹笆被拆,满地屎尿,瓦砾堆积,根本无法驻足,怨声载道。

耳目回来告诉我这一切时,我心中偷笑:“刘永福啊刘永福,我看你还能忍到何时。”

果然,刘永福动气了。他吩咐手下离开街尾,走进各大商号暂行休息。

我一听乐了,马上带着数十名先锋去理论。

我说:“永福,我当初与你约好,不可住十号号上,如今为何违反?”

刘永福说:“我只是暂时在这里休息,吃完饭就回新坡去。”

我怒斥:“你这是干什么?此前我在高平已跟表哥不对,来这里又跟你不合,你们这是要我死吗?”

刘永福说:“烦请四哥移步往街尾小屋瞧瞧,看那地方能住人吗?你若叫我跳水,我二话不敢说,但此处确实不能住人!”

我以为刘永福夸大其词,跑到现场查看,果然一片狼藉,只好叫刘永福不用回新坡,暂时住在号上。不过,我要求他与部下分开住,等到修好街尾小屋,再迁入。

当时,我已对刘永福起了杀心。尽管我的部下的过分了点,可刘永福当面顶撞我,就是不给我面子。

你知道,中国人很爱面子的。

我可不是傻瓜,早已看出黄崇英对我起了杀心。

作为一名常年刀口舔血过活的人,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杀气,平常人感觉不到,我却很敏感。不过,我仍不敢跟黄崇英撕破脸,毕竟两者实力悬殊。

我见黄崇英主意已决,也不好顶撞,只好叫人往新坡带人进驻保胜,暗地里却留一手:命祖林、黄鼎邦各带50人扎守新坡。

很快,我又逮到一个杀掉黄崇英的机会。

那天,黄崇英带数十人来见我。当时,我住在内房,黄崇英进房后,随从们皆在铺面外。

我们商谈片刻,黄崇英坐卧不拘,态度甚是傲慢。

我心里很不爽,找个机会偷溜出来,找到农秀业,说:“黄崇英此时独身在我房内,好比笼中鸟,我可杀他?”

农秀业说:“不可!黄崇英人马虽多,历来却忌惮我们。如今若杀了他,纵然除了大患,但我们名誉上不好听。”

我说:“错过这次机会,想杀他可就不容易了。”

农秀业说:“杀黄崇英容易,可今后我们的前路难走。”

我说:“希望你说得对。”

农秀业听了,有点不快道:“义哥自己决定吧,我就是随口说说。”

回头我想了想,等到黄崇英先动手再反击也不迟,反正我已心中有数。

我当时住在保胜街上的有记号,楼顶四角均有炮台。为了以防万一,我立即派人进驻,探测情形,如有风吹草动,及时应对。

在保胜街上,我原本有机会炸死刘永福的,可这些蠢蛋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当时,我跟刘永福的住处相隔不远。

起初,双方风平浪静,可我杀刘永福之心不死,便想挖通地道,用火药炸死他。

不料刘永福在睡觉时听见狗吠,侧耳静听,听到“笃笃笃”的挖地声。他大吃一惊,偷偷转移人马。

为了不让我察觉,他白天故意派几个人在楼上晃来晃去,夜间则加强戒备。

一天夜里,大约五更时分,刘永福的寓所旁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临近几间房屋瞬间坍塌。

我听了,心中大喜,手指天空喃喃自语:“刘永福啊刘永福,你也别怪我太狠心,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炸药一响,我派高十二率1000多名精兵,奔赴刘永福的寓所,想趁乱赶尽杀绝。

不料刘永福早有防备,他命令黑旗军占据要地,往高十二阵中扔火药煲,同时开枪猛射。

高十二身中一枪倒地,吓得退回营去了。其部众知道黑旗军人马不多,继续往前冲杀,但也被事先准备好的黑旗军击溃。

是夜,保胜街头枪炮声四起。次日天亮后,大街上躺满了血肉模糊的死尸,都是高十二所部。

初战失利,我吓得带着妻妾跑到河对岸的防汛地方居住去了。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居然躲过了变成炮灰的劫难。

过后,我也派人挖地洞想去炸黄崇英的寓所。结果被他识破,以失败告终。

从此,我黄崇英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黄崇英回头越想越气,当即派莫小晚领着300多名精锐士兵前往新坡七营驻扎。

我听说后,命曾七坚守保胜,自己则选了100多名精锐往攻新坡攻,大破莫部。

黄崇英闻讯,震怒不已,放狠话说:“新坡失守,我要办一个人。”

当时,他的部下有个头目叫黄宝盛。黄宝盛心想莫小晚是黄崇英的爱将,他要办的人可能会是自己,便投靠了我。

过后,黑旗军联合黄宝盛率部内外夹攻黄旗军。黄崇英损失上千人,不敢恋战,只好趁夜乘着江流涨水逃走。

我得知消息,派农秀业在新坡、龙鲁等处架炮轰击。乱战中,黄旗军死伤无数。我不甘心,又派农秀业领着100多人从水路追击。

黄崇英逃到顿关上岸,奔河阳去了。

当时,黄崇英的弟弟盘轮五、盘轮七带领数千人马到左大、左禄大地方。这两个怂包原本想来助哥哥一臂之力的,可听说黄旗军接连吃败仗后,便原地驻扎,按兵不动。

不久,广西提督冯子材率20营清军进军河阳。

冯子材为了增加胜算,派杨瑞山、冯月亮到保胜找刘永福,并送上五品蓝翎功牌,请他遣黑旗军助战。

刘永福为了泄私愤,将黑旗军编成福字前后两营,交给农秀业统带。

随后,冯军与农秀业两头夹攻,黄旗军大败,我弃河阳逃走,入白苗顺天主处。

冯子材派2000多人追赶,追到南天吊竹山,不见我的踪影,才收兵回河阳。

时值五六月,越南天气闷热,清军水土不服,伤亡甚多,只得班师回朝。黑旗军的两营人马也退回保胜。

我率黄旗军卷土重来,轻而易举重占河阳,又召集大队人马,气势汹汹扑向六安州实施报复。

许元彬自知难以抵挡,刘永福率队前往援助。可黑旗军运粮的船只又被我们半路劫走,刘永福只得退出六安州,逃向龙鲁。

我派人穷追不舍,刘永福只得率领黑旗军逃往十洲。期间,黑旗军短兵缺粮,困难重重。

如果不出意外,只要我步步紧逼,黑旗军就会无路可逃。

黄旗军压向六安州,来势汹汹,许元彬难敌,赶紧飞报我。我当即派遣100多人前往增援,可算上由许元彬统带的200多人,黑旗军当时不过400人。

几天后,黄崇英又得数千白苗人马助战,许元彬只得退出六安州,逃向龙鲁。

不久,黄崇英又派出人马从安平府扯过顿关驻扎。顿关被截,河道梗塞,商业不通,我立即派农秀业带300多人前往。

等到保胜布置妥当,我招云南上方佬张守佳一部200多人,也拔队前往顿关。

随后,我们驻扎在顿关河对岸,伺机攻击黄旗军。

当时,黑旗军的粮草均由保胜用船装载而来,黄崇英侦察得知,半途截走。

我听说后,心如死灰,只得拔队逃往十洲,数日后来到猛罗。

黄崇英占领顿关后,又派2000人驻扎宝河,卡住我回保胜的归路。

我回保胜时,路径猛昔(离宝河关40里),遭到黄旗军截击,经过一番激战才退敌。

我从猛昔冲上去,驻扎廪圩,筑营盘,命魏九、陈庆春带200多人驻扎,自己率余部回保胜去了。

当时,众人见顿关丢失,粮草短缺,心灰意冷,不少人散入十洲,而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有家小的人。

不久,我带上200多人前往十洲捐签军需。可惜,沿途大多是穷困人家,屡捐不起。

天无绝人之路。当时,十洲帮子乱,百姓苦不堪言。百姓说:“刘将军,如果你能击退帮子,我们一定想方设法捐签!”

帮子者,云南兼界山野之人也,自言身怀法术,刀枪不入。我先前散入十洲的也有200多人入伙,声势浩大。

我心想既然退路已无,不如率队在猛寨与帮子交锋,结果大获全胜。先前去投奔帮子的旧部,又陆续返回营中。百姓没有食言,给我们捐了不少银两。

我回保胜时,途中被几个人拦下,自称是猛礼土官刁文持的人,邀请黑旗军前去驱逐帮子。原来,猛礼也遭帮子祸乱,刁姓土官束手无策,听说我们骁勇善战,于是求援。我率队前往平乱,深得刁姓土官欢欣,又获得不少银两。刁姓土官还让儿子认我为谊父。

过后,我率部回保胜。没多久,黄崇英派兵来困龙鲁。

黄旗军三面围住龙鲁,只剩靠河一面。

我赶紧招募上方佬100多人,加上部下200多人,直扑龙鲁。

接下来,黑旗军和黄旗军对仗多场,互有胜负。

期间,我看见附近有一座高山顶,若能占领山顶,建筑营寨,可攻击四面,于是下令占山。

黄崇英得知,也率队猛攻,最终凭借人数优势,夺走了阵地。

我郁愤不已,激励部下一定要夺回阵地,否则无法生存。

部众听了,视死如归猛攻,在战死多人后,重新夺回阵地。

随后我们又占领附近一个稍矮的阵地,两处互为犄角,安防大炮,居高临下,猛攻黄旗军。

炮声隆隆中,硝烟滚滚,黄旗军尸横遍野。

期间,黄崇英被一发炮弹击中头部,部下慌忙将他抬走,赶往怕河南角求医。

这是我又一次杀死黄崇英的好机会,可惜又让他侥幸躲过了。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刘永福在十洲一带替当地百姓攻打帮子,拿到了不少军粮,缓过神来。再后来,刘永福在刁姓土官的资助下,率领人马前往龙鲁,想跟我们决一死战。

期间我们双方展开激烈的火拼,互有胜负。

如果是打持久战,黑旗军肯定不是黄旗军的对手。就在我想耗死刘永福时,却在乱战中被一发炮弹炸伤头部。部众见状,军心大乱。

我又错过了一次打败刘永福的机会。

我回到河阳治好伤,义愤难平,又统帅两万多人马,分四路进发,到六安州。一路过安平府,出顿关;一路过宝河关,从宝河一带扎到十洲。

刘永福听说后,率队去猛把驻守。驻扎在一座庙里,围起营寨,筑好炮台待敌。

由于保胜粮草不多,担心支撑不久,刘永福便分散人马前往新马街、怕河南角一带收取粮米。保胜仅留孱弱士卒扎守。

期间,刘永福的先锋卢玉珍也同去。卢有个同乡叫岑大,跟卢借了一匹马说是回保胜,却投我来了,还将黑旗军的情形泄露。

我喜出望外,立即率1000多人扑猛把。

刘永福听说后,急中生智,派人包抄。

我们突然遭到包抄,阵脚大乱。加上黑旗军各队人马陆续赶到,又大败而归。我吃了败仗,大骂岑大谎报军情,怒而斩之。其实,我是惺惺作态。

随后,刘永福率200多人前往宝河关攻打。好在我们人多势众,黑旗军久攻不下。刘永福决定向越南的北圻总督黄佐炎求援。

期间,黑旗军添猛将一员——黄守忠率部投靠刘永福,手下有800多人。

先前,黄旗军万余人马盘踞越北200多个州县。越王谕令翁剿抚率5000人马攻打顿关。

我知道这是打败黄旗军的良机,便命令农秀业率黄守忠、梁八等部众,联合安南官兵攻打顿关,大获全胜。随后,农秀业和黄守忠踞守顿关。

不久,安南官兵与黑旗军又起大军往攻宝河关。

不过,在未到宝河关之前,有一处险要地方叫里良,黄崇英派2000多人驻扎。里良不破即难通宝河关。

由于当时各部人马各怀算盘,里良久攻不下。

当时,黑旗军的粮草在龙块(离宝河关40里)囤积,我赶紧离开保胜前往龙块跟部众商量:

“宝河关是咽喉要地,若被黄崇英扼守,粮食缺乏,我进退不能。如今水陆皆被黄旗军截断,重重围困,只有顿关一处,还可调度人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前进,或有生机。”

部众说:“奈何此去顿关有十三道关卡,均由黄旗军把手,鸟飞不进,水泄不通。”我说:“就算如此,我也要去闯关!”于是遣曾七、黄宝盛、何得志、黄廷扬等回守保胜,自己挑选80名精悍,亲带闯关。

我和部众将黑旗包裹好,身上只带短火利刃,前往攻关。

来到第一关,有黄旗军200多人把守。

我以闪眼为号,各人手起刀落,将守关士卒斩杀,然后将左耳及辫子割了,将所有银两搜拾干净,放入箩筐挑走。接着将守关旗帜、枪炮担走。

来到第二关,守关人看见第一关的旗帜,没有盘查。我率队来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守关士卒,夺旗而走。

接下来,我们故技重施,一连打通黄旗军十三道关卡。

黑旗军士气大振。

我怎么也想不到,刘永福居然凭着一支80多人的队伍,连续打通我十三道关卡。

说起来,那些关卡可都是鸟飞不进、水泄不通。

我看出来了,虽然黄旗军人多势众,可斗志士气却不如黑旗军。

不过,此时我跟刘永福还分不出雌雄。

当时,顿关一带形势复杂——安南官兵五六千人,加上黑旗军农秀业、黄守忠部六七百人,驻扎顿关;而顿关往下的龙箦、小圩埠头,有黄旗军数千人驻守,截断安南官兵的粮草;龙箦之下80里的和县,则是黄佐炎带数千人驻扎,截断黄旗军的粮草。

期间,安南官兵上下夹击,跟黄旗军互有胜负,只好撤回原地驻扎。

我寻思,如果粮草短缺,再过几日,安南官兵将大乱。

不过,刘永福也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了,他赶到后,立即率部1000多人,加上安南官兵往攻龙箦。

我命令黄旗军将士猛烈攻击黑旗军。激战中,刘永福的脚眼被炮弹击伤。

刘永福可不认怂,想乘轿继续指挥作战,被部众劝止。就在我以为稳操胜券时,黑旗军部众奋勇杀敌,在安南官兵的密切配合下,再次将我们击溃。

期间,黑旗军又添一员猛将——吴凤典带五六十人来投靠。

我不甘心失败,又以陈亚水为元帅,统兵三四千扑湖宁县;接着派廖四为元帅,统兵三四千扑立石县。

黄佐炎闻讯,请黑旗军联合安南官兵2000多人,共3000多人往湖宁进发。不过,先锋部队只有黑旗军1000多人,安南官兵进军迟缓。

陈亚水三四千之众,以为凭一己之力足以抵抗黑旗军1000多人,便大胆进攻,不料受挫。安南官兵见黑旗军作战勇敢,也铆劲攻打湖宁县城,终于击溃陈亚水部。

陈亚水真是一员悍将,可惜他的运气差了点——碰上刘永福这么强大的对手。

随后,刘永福督黑旗军和安南官军乘胜进攻立石县。廖四抵挡不住,大败而逃。

黄崇英所遣各路人马跟黑旗军作战,连连败北,只有死踞老巢河阳。

越南国王以为,若不及时扑灭黄旗军,必留后患,谕令黄佐炎继续攻打。

黄佐炎接令,又调黑旗军和官军往攻河阳。他亲到宝河关督粮,同时邀请清军从保胜进兵河阳。

我从保胜落宝河关,调集各部人马,共2000多人。安南官兵1000多人,也来到宝河关聚集。待两军汇合后,向河阳进军。

六安州是宝河关到河阳的必经之路,黄崇英早就下令黄二、汤某率上千人马把守。

我一进六安州,即率队进攻。黄旗军见黑旗军到来,望风披靡,各散飞奔。

黑旗军紧追不舍,斩杀汤某首级。是役,打通了六安州。

从六安州启程,两日就到乡望圩,是黄崇英坚守的第一关。

此关由廖四把守,手下有2000多人。我率队攻击此关,廖四领兵接仗。

经过一番激战,廖四抵挡不久,败退回寨。

我下令重重包围,昼夜攻击,廖部伤亡甚多,最终弃寨逃走。

黑旗军破关,继续启程,两日后,来到北木村左凸圩地方。

该村与圩乃两面江,是黄旗军的第二关,由管带郭五带500人把守。另有北木覃亚珍带500人把守左凸。

我率领黑旗军赶到,日夜分队攻击,很快攻破第二关。

随着二关接连攻破,我在北木驻扎,派人写信递给把守第四关的邓士昌,劝他弃暗投明。

发信后,我率队起程,三日后来到西宝关。这是黄旗军第三关,陆亚蒙率1000人把守。

我率队日夜攻击,无奈此关牢固,连攻半月不下。

我四处登高瞭望,看见对河有一炮台,居高临下。于是命部众渡河夺取,经过一番角逐,占据了炮台。

陆部见炮台已失,军心大乱。黑旗军趁势攻击,陆部弃关而走。

接下来就是第四关了,由大元帅邓士昌和副元帅麦陆各带1000多人守关,另有前面三关的溃兵,共计四五千人。

当时,黄旗军各部驻扎在安龙顿大营,据高而守,并有天花寨20多个,互为声援。

黄崇英在河阳听说三关尽失,吓得魂不附体,又恐邓、麦的将士反叛,特遣先锋亲兵队管带率200多人来到安龙监视邓、麦开仗。

我听说后,不敢贸然进攻,驻扎在西宝关(离安龙20多里)10多天。闲时就前往安龙附近观察地形地势,发现有一处高山顶,可以居高临下攻击四面,暗暗筹划。

且说黄崇英听说清军十四营人马。由保禄进发,已到栋彬地方,即遣大元帅陈亚水率1000多人,往蔗梁的猛发地方阻挡清军,伺机截断清军粮草。

清军主帅知悉,派人修书一封给我,希望前去救援。

我决定实施围魏救赵之计。挑选先锋杨老快、方兴邦、陆天球等120人,携劈山短刀、短火、喼枪等武器,重赏一轮,大饮一场,然后前往猛攻安龙寨一高山顶。

经过一番激战,夺下高寨,此后安南官军从水路运送十几尊大炮往高山顶。

等到大炮架设完毕,天色已黑。我命300人坚守此寨。

当夜,我在西宝关安宿,黄守忠扎近护卫。

初更时分,安龙主帅邓士昌来到我的营门前跪伏,求饶性命。

我想到先前招降信的事,勃然大怒,叱骂邓士昌是诈降,追问他是否收到信件。

邓士昌再三求饶,说自己并有没收到什么信件,还说自己早已被黄崇英架空。

“我的安龙顿主帅之职,早就被麦六挤掉了。”邓士昌说,“黄崇英还派亲兵200人来安龙顿督战,想看我是否有反叛嫌疑。”

我说:“就算如此,我还是信不过你,除非你能替我做了一件事。”

邓士昌说:“请义哥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想了想,叫邓士昌回营后,砍下麦六及黄崇英派来的200名亲兵的头颅,当作投名状。

邓士昌果然照办。安龙守军听说邓士昌叛逃,惊慌失措,纷纷逃回河阳。

至此,第四关宣布攻破。

四关既破,离安龙七八十里的地方叫塞门,是黄旗军第五关。统带白桂香率1000多人在此把守,沿河一带,挨扎而上。对面另有分带黄亚保、张大各带百人。黄、张二人见前面四关已破,意料难敌黑旗军,只好投降。我叫黄、张二人领着陈庆春一部100多名精锐,共300多人夜袭白军。

白军虽有800多人,但分散踞守,突然收到袭击,不知情形,逃遁一空。

至此,五关已通。

此时,邓士昌说:“我部下陆亚蒙勇敢果毅,带着200多人暂避山上。我想叫他投靠刘将军,不知能否相容?”

我点头同意,陆亚蒙随后带着200多人及家小投入黑旗麾下。

离塞门百余里的北匡,是第六关。莫六率1000多人把守。

我在安龙,命黄守忠、邓士昌、陆亚蒙等,共率1000多人向北匡进发。来到塞门后,再汇合陈庆春、黄亚保、张大等300人前往北匡打关。

莫六望风披靡,拔队上那篓去了。

那篓是第七关,把关统帅叫黄大渡晚,领着1000多人守关。加上莫六溃部,总共2000多人。

莫六陈说六关丢失情形,黄大渡晚也不敢恋战,听说黑旗军将打到,不战而逃。

至此,扼守黄旗军老巢河阳的七关尽破。

不过,此时我们离黄旗军的老巢仍有200多里路。

再说陈亚水,他得知扼守河阳的七关尽失,料自己独木难支,决定投降清军。

至此,黄旗军大势已去,等待黄崇英的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黄崇英最终没有死在我手里,可毫无疑问,我是给他致命一击的那个人,也是杀人诛心的那个人。

如果说前面丢失了十三道关卡,让我听到了黄旗军的丧钟,那么连失七关,让我看见了黄旗军的末日。

兵败如山倒,我决定走为上计。

尽管我在十洲还有1000多人马,可我知道那也很难翻身了。

经过认真挑选,我率领400名亲信奔向十洲,名为往攻黑旗军,实是逃命——因为我带上妻妾,还偷偷携带数百两黄金。

可刘永福显然不给我活路,他命令黑旗军严守各处关口,不让我们通过。

我赶了两天路,人累马乏,终于来到沟龙河。

该处是往怕河南角、过红水河、入十洲的必经之路,由当地土人调数百土兵把守。

我人马有限,不能硬攻,便命人造黑旗一面,企图以黑旗军的名义蒙混过关。

不料,黑旗军的旗帜是三角旗,而这些蠢蛋所造的旗却是一面四方旗。

行迹败露,我们遭到阻击。进退维谷时,我只能跟部众说了实话。

部下听了,大怒,说:“四哥,你真狠心啊!自己带了家什,却把我们的家小弃之不顾!”说罢有200多人离开,投奔清军去了。一路上,又有多人逃回河阳。

最后,我的身边只剩下大老婆和二老婆,以及跟8个随从。三老婆、四老婆和其他妹子,半途遁逃了。我想逃就逃吧,女人如衣服,随时可以买。

大老婆和二老婆眼见前程无望,趁我不注意,摘食断肠草自尽。我一怒之下,也不掩埋两位发妻,后来想想是挺绝情的。

这天,我跟8个随从来到一座庙宇歇息。趁着随从闭眼休息时,我偷偷将携带的金条藏入香炉中。当随从得知我携带大量黄金,便合计砍杀我,夺走黄金。我遭到袭击,假装死去,才逃过一劫。

那8个随从逃到河阳招安,因为分赃不均,露了情形,不仅被清军搜走黄金,还被一一斩杀。

我大难不死,也不敢取出香炉中的黄金,如一只丧家之犬,游荡山间。

不久,我辗转来到猛地一座村落,看见一片番薯地,赶紧挖番薯充饥。

当时,地里一个瑶族妇女,我问她是否带饭。瑶妇说没带,但家里有,还说可以回去拿,叫我在地里等候。我信以为真,仰天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其实,清军早就发出悬赏捉拿我的通告,而瑶妇已认出我就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

瑶妇回村,偷偷叫来20多名壮汉,将我从番薯地揪出来,塞进猪笼,然后拉到清军大营邀功,领到花红2000两。

可怜一代枭雄黄崇英,走啊跑啊跳啊,却落了个凌迟的下场。

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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