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9年4月的渡江战役中,第一个突破敌军长江防线打过长江的部队是名将聂凤智指挥的解放军第二十七军。鲜为人知的是,二十七军能立下这件名垂军史的奇功,源于聂凤智在提出一个大胆设想之后的力排众议。
在渡江战役打响之前,聂凤智提出了“智取黑沙洲”的超大胆设想。
黑沙洲是一个江心洲,位于二十七军的进攻正面,敌人江防中最下苦功经营的江中堡垒。我军侦察英雄齐进虎曾潜入洲内做过详尽侦察。
这个洲不大,敌人的兵力却十分雄厚;工事也十分复杂、坚固。不用说,作为江防中的第一道防线,敌人是准备利用江心洲的有利条件作顽强防守的。
它既然位于部队的进攻正面,你就必须先拿下它,才有可能继续向南岸进攻;而要拿下它就必须通过夹江,坐船作暴露攻击。
显然,敌人认为,以其坚固的陆基工事和有效火力,对付解放军几只小木船的暴露攻击,你想跨越这第一道防线决不那么容易。
聂凤智的设想却是,舍弃强攻黑沙洲的计划,“越”过它,直取江南。
具体做法是,在面对黑沙洲一字儿排开的三个师中,用一个师“看”住黑沙洲,而让另外两个师从黑沙洲两侧“偷偷”绕过。当然,这里所说的“越”或“看”,都是“佯攻”的意思,构想的核心是:对黑沙洲不作强取而直下江南。
可这个设想一提出,马上便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有人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人说:这是荒诞无稽的天方夜谭!别说这么副“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态势,本来就让“偷”渡的可能几乎等于零;光凭黑沙洲是水上咽喉要地这一点,你想不取而过,就够每一位方家贻笑。
不能怪别人的措辞尖刻;更不能认为别人的识见短浅。这是极正常、极普通的道理,也是谁都会这样看、这样说的客观实际。
可聂凤智认为:军事学上的“绝对”是没有的,问题就看能否探寻到其中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济南战役前,聂凤智在其三大得意之作——周村奇袭、潍县攻坚、大汶口设伏的过程中,所探寻、掌握和巧妙运用的也是这种可能。
诚然,和“智取黑沙洲”的构想相比,这些都还不尽相似。可在济南战役中的“越山攻击”和淮海战役中的“超越前进”,就和现在的这个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尤其是聂凤智率领华野九纵在追击杜聿明集团的过程中,以孤军西追的态势率先赶上敌人,为围歼该敌立下了头功。
在聂凤智看来,正是由于谁都看到不取黑沙洲就无法过江,谁都认为一览无余的江面大部队无法偷渡,谁都觉得百万雄师的行动无法保密,才为“飞越”或“偷渡”提供了依据和可能。
当然,他还有更实际的考虑:攻取黑沙洲对于二十七军来说,不是能不能攻下的问题,攻一下是毫无问题的;重要的是,必然要造成的伤亡和必然要耗费的时间。
正是这一览无余的江面,正是这暴露无遗的小木船,攻打的又正是这样一个防御坚固的陆基阵地,其耗时费力的后果,不能不令他掂来掂去地思了再思,想了又想。
而且,还有南岸的敌军也无法忽视,倘能隐蔽或相对隐蔽地接近南岸,其攻击效果自然大不一样……
可是,任凭聂凤智说破嘴皮子,意见还是无法统一。
聂凤智没有办法了,只好像以往那样拿出最后的王牌:“这样吧——对于军事问题,军事主官有权决定,我决定了。我决定错了,我负责;谁不执行,到时撤职枪毙,不要怪我六亲不认……”
聂凤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总是如此不留情面。不管你说他固执己见也好,自以为是也好,他认为应该这样决定,就这样决定。可以用严厉、严肃、严格、严酷这八个字形容。
毫无疑问,广大师团干部对他是信赖的,意见尽管提,争论尽管有,一旦指挥员决定了,他们都能坚决执行,也相信他的决定能够执行。
经过这一番力排众议之后,聂凤智果断命令:八十一师“看”住黑沙洲,其中用一个团的兵力,兵分三路用火力对黑沙洲实行半圆形的三面佯攻,另两个团摆在后面不要动;七十九师和八十师则绕过黑沙洲,直取南岸。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老天爷好像总是独独垂青于聂凤智。他总是在貌似不可能的情况下做到了可能,貌似违反常理中证明了他的真理。
总攻发起后,一如聂凤智所料,黑沙洲守敌果然全部被三个营的佯攻火力所吸引,竟对两侧飞帆而过的大部队毫无反应;南岸的敌人也因此在大部队快抵达岸边时才发现,才手忙脚乱地开始放枪打炮。
最终,二十七军第一个突破了长江天险,横渡过了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