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宝贝,我们回家啦……”6月14日下午3点27分,G576次列车抵达长沙南站,尹菲紧紧抱着手中的小宝贝,轻声哄着。
此刻距1岁半的琪琪被骗离母亲身边,已经过去了整整21天。
对于株洲石峰警方而言,这也是近年来侦破的最为曲折的一起拐卖儿童案件。
在民警的护送下,母女平安回家(首席记者 李卉 摄)
前男友突然离世,女儿下落不明
6月2日晚上8点多,一名年轻女子急匆匆地走进石峰公安分局响石岭派出所,她急着寻找不知去向的女儿,但情况似乎又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女子叫做尹菲,今年21岁。两三年前,她与年龄相仿的男子谭文相恋,2019年生下女儿琪琪之后,这对年轻的恋人因性格不和而分手。
由于两人并未登记结婚,琪琪至今都没有上户口。
琪琪一直由尹菲一家抚养,谭文也提出过希望抚养琪琪,但尹菲不同意。
5月24日上午,谭文联系尹菲,说娄底老家有长辈做寿,想带着孩子回去看看亲人。
尹菲觉得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表示同意。
当天上午10点多,谭文乘出租车来到尹菲居住的小区门口,尹菲将孩子以及一些行李交给了谭文。
“接下来几天,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告诉我已经到老家了,还发来了孩子的视频。”尹菲说。
但到了6月2日,她接到谭文亲属的电话,称谭文因肺癌晚期已于当天在市二医院去世了。
那孩子呢?亲属说,没听说过做寿的事情,也压根没见过孩子。
尹菲顿时觉得晴天霹雳,马上赶到派出所报案。
是拐卖案件还是抚养权纠纷?
生父带走女儿,10天后自己病逝,孩子下落不明。案情分析会上,大多数办案民警认为琪琪被害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孩子到底是被拐卖到了别处,还是谭文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将孩子骗回老家藏匿,以此方式“留后”呢?民警进行深入分析。
“拐卖儿童涉嫌刑事犯罪,若是带回老家藏起来了,则是抚养权纠纷,两者本质不同。”民警介绍。
很快,警方找到了当天搭载谭文的出租车。
司机说,谭文在株洲火车站附近一酒店旁上车,一直坐在后排,样子十分虚弱,接孩子时也不曾下车。
接了之后,谭文说还是回上车地点,孩子则一直在哭闹。
“在路上,我说看样子孩子离不开妈妈,你能不能搞定啊,他说自己与孩子的母亲关系不好,而且认为孩子的母亲照顾不好孩子,所以打算坐朋友的车将孩子送回老家抚养。”
若此言是真的,谭文会将孩子藏在哪里呢?
据悉,谭文的父母早年去世,他的身后事由亲属与村干部料理,大家坚称谭文确实没有带孩子回过家。
至此,案情越发扑朔迷离。
警方复盘谭文生前最后10天的经历
随着视频追踪、走访调查的深入开展,谭文从5月24日接走孩子到6月2日去世这10天的生活也被逐渐复盘。
5月24日上午,谭文入住株洲火车站附近一家酒店,与两男一女有过接触。
10点28分,谭文乘出租车从尹菲处接走琪琪后回到酒店,两男一女再次出现,其中一名男子还帮忙支付了车费。
随后,谭文带着孩子与他们进入了一辆香槟色小轿车。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后,谭文独自离开。
之后,谭文入住株洲市人民医院,几天后又转到株洲市二医院。
直到6月2日去世,谭文期间一直在医院,与琪琪再无接触。
“那辆车并没有去谭文的老家。”民警介绍,根据视频追踪,5月24日上午,与谭文告别后,这辆车直接出城上了高速公路,途经江西、安徽,最终抵达江苏省无锡市。
期间,孩子一直未下车,但车辆又屡次上下高速公路,难道中转交接孩子的过程位于监控盲区?
民警千里追踪,在无锡找到琪琪
6月11日,民警驱车1100余公里,重走这条路,发现那辆车屡次上下高速公路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有些地方并未完全畅通,需要绕行。这也意味着孩子大概率没有被转手。
6月12日凌晨,民警抵达无锡,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更多信息信息浮出水面。
这辆车的车主叫做庞伟,今年35岁,与贺女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孩子。为此,两人曾多次求医,但均以失败告终。
12日中午,民警来到庞伟家中,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在院内玩耍的琪琪,而屋内有大量的儿童用品。
贺女士承认,他们一直想收养孩子,所以很留意这方面的信息。
5月20日左右,她在网上看到一则“送养”的帖子,于是联系上了发帖人谭文。
谭文说考虑到孩子的抚养和前途问题,希望在自己的最后时光能帮她找户好人家。
“我们反复问了他是否自愿以及其他家人的态度,他说没问题,见面后还写了‘送养协议’,强调是自愿。”贺女士称。
按照约定,他们于5月24日一早赶到株洲接孩子,本来说的是“送养”,不要付费。
但见面后发现谭文情况很糟糕,一直说肚子疼。
于是,他们陪同谭文前往医院看病、打止痛针,并支付了路费、医疗费,后来又凑了一些钱给谭文,共计2.5万元。
尹菲牵着女儿回家(首席记者 李卉 摄)
母女二人平安回到株洲
得知孩子被找到的消息后,尹菲欣喜若狂,于6月13日抵达无锡。昨日下午,在民警的护送下,母女已平安回到株洲。
“我不理解他(谭文)为什么要这样做,幸亏孩子找回来了。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会带好她。”尹菲说。
警方介绍,拐卖妇女儿童罪是指以出卖或收养为目的,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
谭文虽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但他若还在世,肯定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至于庞、贺两人的行为是否涉嫌违法犯罪,警方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文中所涉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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