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深夜，北京大兴区彩虹新城一辆电动三轮车起火，猛烈燃烧，指挥员下达指令，战斗员出两支水枪压制……这是我们熟悉的火灾扑救现场。然而，在火场之外，还有许多我们不常看到的场景——接警员准确下达调度命令，通讯员找出最佳行驶路线，驾驶员平稳快速地飞驰，安全员紧盯火场的危险，火查员在废墟中抽丝剥茧……
消防员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在时间的链条上，守住各自的岗位，随时准备冲刺，为了最终的目标：平安。
时间：2月22日23时54分
接警员：接警后调派消防救援站
说起自己的工作，34岁的接警员羡林连说了三个形容词：长年累月、通宵达旦、万无一失。
羡林是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119指挥中心调度三班的班长，在接警员的岗位上已干了16年。包括羡林在内，119指挥中心有20名队员，每天有15名队员三班倒，接听来自北京这座超级城市各个角落的求助，一天的话务量高达2000至3000个。
“这是一个高强度的工作岗位，容不得一丝马虎和懈怠。”羡林说，对于火警，接警员需要在45秒之内完成接警和调度，将调度单派到基层消防救援站，“不能出问题，延迟派警或调错警都不允许！”
这意味着，每名接警员在面对成千上万、千奇百怪的电话时，必须精神高度紧张，沉着冷静，“高效、精准和快速，还要文明礼貌。”羡林说。
常见的一个难题是慌乱中的报警人表达不清。羡林和队友的通常做法是，让报警人找身边的人，如果身边没人，就让他说慢一点，“哪怕先把村名、小区名说清楚，我们先把救援力量派出去，再和报警人继续沟通。”
奇葩报警是接警员要面对的另一个难题。羡林说，“比如有的群众让消防员帮他捞掉在湖里的手机，类似这种要求，我们会耐心和报警人解释，这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
“接警员也是一个综合性的岗位，除了接警和派警，我们还要回访，并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储备。”羡林说，北京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新小区、新道路、新消防救援站……这些都需要接警员及时学习。“119指挥中心永远都是灯火通明，24小时不停歇地运转。”
时间：2月22日23时55分
通讯员：拉响警铃通知队友出警
“面积98.33平方公里，有5个街道和一个乡镇，1808个市政室外消火栓……”22岁的余建坤说起自己所在消防站的管辖区域，这一串数字脱口而出。这是一名通讯员最基本的素质：像地图一样对辖区情况了如指掌。
余建坤是大兴区消防救援支队黄村消防救援站的一名通讯员。119指挥中心派下来的调度单，通讯员是第一个知道的，他们拉响警铃，并通过广播通知队友登车出动。
“在车上，我就是导航地图，给驾驶员指出最佳的行进路线。”余建坤说，只要和他说出辖区的某个地点，他就能立马给出一条路线，“同一个小区的不同大门，路线会有细微的差别。”
要想成为“地图”，就得背熟地图。余建坤说，5年前初做通讯员，他捧着辖区地图，牢记上面的道路、小区、村庄、重点单位和水源等信息，“我还会骑着车子在辖区转，把脑子里的地图打上标记，三维立体化。”
在通讯员岗位的“实习期”，余建坤犯了一个至今让他难忘、也是唯一一次错误：带错路。因为报警人把小区名字中的“星”说成了“兴”，余建坤途中再三核实，报警人仍说“兴”，结果带错了地方。好在两个小区离得近，警情也不是很危急，“为了让自己长教训，我跑着回了消防站。”
余建坤说，导航带路仅仅是通讯员工作的一部分，到达火场后，他要负责和支队、总队的沟通与上传下达，还要担任“火场文书”，用影像记录现场的情况，归队后制作成各种材料，“我们虽然不扛着水枪进火场，但有时会抱着相机进火场。”
时间：2月22日23时56分
驾驶员：驾车出库全速前进
消防车不是简单地“运兵车”，它们还是火场上的“武器”。在33岁的驾驶员吴军超眼中，消防车更像是自己的“战友”。
黄村消防救援站有7辆消防车，包含了4个类型：水罐车、泡沫车、抢险救援车和举高类的云梯车、高喷车，“驾驶员必须会开所有车型，不仅要熟悉车辆的性能、车载器材，还要负责日常的保养维护。”
吴军超说，自己从小就喜欢摸车，小时候看到父亲开车，羡慕得不得了。2009年，入伍两年后，已是业务尖子的吴军超开始学驾驶，“驾驶员必须沉稳、踏实，遇事不能急，要安全到场。”
虽然嘴上说不能急，但遇上堵车的情况，吴军超心里还是会着急。不过119指挥中心一般会同时调度两个或以上的消防站灭火，避免因堵车造成延误救援的情况。
“现在市民为消防车开路、让道的情况多了，占用应急车道的情况少了。”吴军超说， “有的热心市民会下车帮助我们疏导交通，有的私家车会让开等红灯的路口，让我们及时通过。”
驾驶员的职责并不局限在往返于消防站和火场，在火场边上，驾驶员还要负责供水：接第一盘水带、出水、控制水压和转速。吴军超说，“消防车就是我们驾驶员的阵地，遇上大的火灾，我们要在消防车边上站一宿，脚一直泡在水里，寸步不离。”
“记得刚入伍那会，老班长给我讲过他的故事。当年扑救东方化工厂大火，爆炸时人员紧急撤离，但老班长却找到自己的消防车，把车开了出来。”吴军超说，“驾驶员最亲密的‘战友’是消防车，人车不能分离。”
时间：2月23日0时3分
安全员：密切观察现场提示危险
登记本、警示棒、强光手电、激光笔、高音哨、望远镜、测距仪、表秒……这是一名安全员需要随身携带的装备，他们头戴显眼的红色头盔，在火场外围，找出现场潜在的危险，提示队友留意躲避。
黄村消防救援站之所以让33岁的魏站站担任安全员，是因为这一岗位责任重大，而魏站站在采育、榆垡、西红门等多个消防站历练过，也担任过战斗员和驾驶员，实战经验丰富。
其实从出警登车那一刻，安全员的工作便开始了。在途中要提醒队员做好安全保护措施，到达现场后，安全员需占据有利地势，评估现场情况，确定防护等级，有内攻人员进入火场时，要做好人员的登记和安全提示。
“内攻组！内攻组！我是安全员！现在进行安全提示，请汇报你们现在所处位置和现场情况。”魏站站说，每隔三分钟，他需要通过电台联络一次火场内攻人员。每隔二三十分钟，提示内攻人员注意空气呼吸器的压力，判断是否需要更换气瓶或人员轮换。
一旦发现坍塌、爆炸等潜在危险，魏站站会通过电台、高音哨、扩音器等设备，提示队友紧急撤离。
“如果呼叫三遍无人应答，安全员会直接默认为人员失联，报告现场指挥员后，成立紧急救助小组进行搜救。”魏站站说，这是作为安全员最怕，也最不希望发生的一种情况。
魏站站说，在消防员战斗服胸前有个呼救器，进入火场后，一旦消防员出现静止30秒到45秒不动的情况，呼救器就会发出高分贝刺耳的警报声并闪烁灯光，提示安全员和队员有人可能遇到危险，“希望呼救器永远都不会被启动。”
时间：2月23日0时10分
火查员：现场勘察走访查找原因
对于“平安”这一终极目标而言，火灾被扑灭仅完成了一半，知道火因何而起，更有助于防患于未然。
火查员即火灾事故调查员，他们的任务是让事实说话，查明火灾原因。38岁的姜良是大兴区消防救援支队的一名火查员，有5年的火查经验。
“火查是一件又脏又累的活，我们需要在面目全非的废墟中，一点点清理、取证和勘验。”姜良说，火灾调查如同破案，有时候，火查员不仅要和沉默的火场打交道，还要和试图逃避的当事人周旋。
2个月前的一起火灾让姜良记忆犹新。一栋民房发生火灾后坍塌，现场被掩埋在瓦砾之下，但租户怕承担责任，坚称自己不知道起火原因。
为了查明真相，姜良从房顶的坍塌位置依次往下勘验，小心翼翼地清理被烧毁的家具用品，经过4个多小时的“考古式”挖掘，姜良发现了电动自行车电池被烧毁的残骸。
在物证的面前，当事人承认了夜间在室内为电动自行车充电，电池起火爆炸的事实。
火查员还有要有独立思考的精神。2020年3月，辖区一个库房发生火灾。在前期走访库房员工时，所有人都称火是从二楼着起来的。“经过现场痕迹勘查，我判断火势应该是从一层先着起来的，借助恢复好的库房内视频资料，验证了我的判断，是一楼的电线打火后引燃了电气设备，火势由一层迅速蔓延至二楼，造成了立体燃烧。”姜良说。
“火查员永远都要用事实说话，任何结论都需要证据的支持。”姜良说，火查员走进火场就是一个放大镜、瞄准镜，只为寻找真相。”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