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度的视觉:莽人:中国人口最少的未识别民族 2015.12.30日

  云南红河州金水河境内,有一座海拔2290米的中越界山——刀寨山,莽人称之为“神山”。大山深处,小路在坡度超60°的山地林间蜿蜒而去,对于莽人来说,这些路就是森林中的高速公路。莽人一般身材不高,皮肤黝黑,双腿粗壮有力。他们背着很重的背囊依然能赤脚奔走,健步如飞。

  进入林间,莽人们一般寻找靠近水源、坡度较小的平地作为宿营点。他们寻来木杆和竹子搭起棚子,搭设一个棚子只要半小时,对于莽人来说驾轻就熟,莽人是我国古代“百濮”族群的后裔,语言属于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的一支。莽人自称“莽”,汉意为“山民”或“聪明”的意思。

  柴刀是莽人进入老林的必备工具,砍伐死树,破开木材,处理食物。小盘拿着柴刀在林间的瀑布顶观望。小盘今年28岁,早年父母双亡,和哥哥一起长大。分家后,他没赶上政府建房,只能在村子边搭起一间小棚子居住。小盘是村子里最熟悉老林的人,被称为“森林之子”。

  每次上山,莽人都会背十几把“铁猫”,安放在营地周围。一天下来能抓到4、5只老鼠,这是莽人进山后最主要的蛋白质来源。莽人们转山时会搜寻老鼠留下的痕迹,外人无法辨识的细微痕迹在莽人眼中却十分明显,他们把这些连续的痕迹叫做“老鼠路”。这是陷阱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头灯也是进山的必备用品。晚上赶路,或者晚上在棚子附近活动都要用到头灯。夏初,莽人们常结队上山抓蝌蚪吃。此时河水不急。到了晚上,蝌蚪会游到水边,很轻易就可以徒手抓到。借着头灯的光线,二哥在溪流边抓蝌蚪。二哥是小盘的邻居,也因为没分到房,暂时住在村子边上的小棚里。


  于进山后的食材比较腥气,莽人上山时会带全套佐料,包括盐巴、味精、花椒、辣椒、大蒜等,此外,他们还会就地取材找来草果芽和各种野生香料。莽人小陈拿着烤干的老鼠串。他话不多,在别人聊天时只是听着,或羞涩地笑笑。在别人去找药材时,他便在窝棚附近烧火和做饭,处理老鼠。

  草果是中国西南地区的常见香料,是莽人在老林中的主要作物。他们每年会进山打理两三次。新鲜草果较重,莽人就在棚子里搭建烤窑或烤架,烤干后再背下山。刀婶在处理收获的草果。刀婶是越南人,生了五个小孩都是中国人,但自己却一直没有中国户口。

  莽人好酒,每次近山他们都会背上几桶。这些白酒是玉溪出产的勾兑酒,一桶两升半只要11元。莽人在山的时间一方面和有多少活计有关,另一方面也和白酒消耗的快慢有关。当白酒被消耗殆尽,通常也就是他们折返下山的时候。

  二哥在山间的溪流里汲水,无论是清理老鼠、做饭或者直接饮用,都需要大量的水,所以莽人都尽量沿水扎营。离水源较近时,喝空的酒桶和塑料瓶就足以补给。如果离水源较远,需要容量更大的容器来背水。在雨季,如果找不到靠近的溪流,弯曲的柏竹中也能获得干净的水源。


  竹鼠是老林里最好吃的食物,但它打洞厉害,需要挖一人多深才能挖到。竹鼠在莽语里和“蚊帐”同音,所以莽人们都喜欢把竹鼠戏称为蚊帐。竹鼠在这一地区广泛分布,而且的肉味极为鲜美,如果能够挖到一只,就够五六个人饱餐一顿。

  在劳累的林间活动,最惬意的享受莫过于一顿香喷喷的老鼠肉盖饭了。莽人一边吃一边喝着竹筒里的小酒,谈论最近的事情,时不时开心捧腹。在老林中,想要烹饪和取暖只能靠木柴生火,但莽人们不会去砍伐活树,只是搜集枯死的树木作为燃料。这些枯木水分含量较少,易于燃烧。

  从19世纪30年代末到20世纪50年代初,莽人一直在中越边境的高山密林中生存。他们住岩洞,吃野果,穿树皮,保持原始的生活。直到1957年,在当地政府、部队及其他民族的帮助下,莽人才由原来的10个小居住点合并为今天的雷公打牛、坪河中寨、坪河下寨、南科寨等4个自然村。

  政府给莽人统一修建了两层高白墙黑瓦的砖木小房。为了区分不同民族,这些政府修建房子用了不同的颜色。莽人的新房是白墙黑瓦,而瑶族的新房则是白墙红瓦。至此,莽人结束了100多年在原始生活,走出森林,定居定耕。人口,从1960年的64户312人增至百余户600余人。

  老村长家里放着两台电视。每个莽人都有一段和电视的故事,他们需要走三天路从勐腊乡的街上把电视背回来。曾经围坐火塘的晚上,现在已经被全家一起观看电视所取代。最近,村民很爱看《荒野求生》。他们认为,贝爷的攀爬技术和生火技术很强,但捕获食物的能力不及自己。


  小芬和爱人都是村里的莽人,结婚时错过了政府建房,所以两口子暂住在村边的简易窝棚里。莽人的婚纱照都是由一位乡村摄影师拍摄,再把新人的面部合成在同一个模板上,除了脸外,其它的部分一模一样。得知要给她拍照,小芬特地翻出了柜子里的民族服饰:“记得洗好给我送过来啊!”

  小盘一家和他的“婚纱照”。由于中国的莽人数量较少,很多都是亲戚关系,所以很多中国莽人会娶越南莽人过门。但这样的婚姻不被政府承认。小盘的情况就是如此,要给孩子落户,唯一办法是到县城医院做亲子鉴定,每个孩子要花3000元,对于他们家来说这几乎是全部积蓄。

  二哥和他的妻子坐在自家的床上。二哥总是很客气,还带点羞涩。“哎呀,又来了,怎么也不叫我拿摩托去车站接你!”到离开时,二哥总是要找借口拉大家到自己家吃饭喝酒,几乎所有莽人都这样,在外人离开的前一天都要留人在自家吃顿饭。

  罗叔的女儿在外地打工,自己一人居住在村子里,平时为其他村民干干杂活。罗叔嗜酒,常喝到烂醉,以至于常常处在恍惚中。他普通话讲得不好,只能清楚地说出一句话:“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提高警惕,保卫国家!”村子里年轻人也常常在他醉酒后打趣他,喊他“主席”。

  张叔是村里少数姓张的莽人,自己打理着一片离村子两三公里的甘蔗田。村子中老一辈莽人普通话说得都不流畅,更多的时候,张叔就是在一旁默默抽着自己用竹子做的水烟筒。相比之下,年纪稍小的莽人们就能很流利地说云南方言和普通话,这得益于电视的普及。

  小刀是刀叔家的长子。他常骑着摩托和其他村里年轻人到处晃,车后座的低音喇叭开得震天响,与其他小城青年别无二致。几个月后再见他,已经染了一头黄头发。再后来,他和其他几个小青年一起去小镇上打工。相较于其他民族,莽人外出打工的情况不普遍,但近年来开始多起来。

  当地政府在山区推广种植甘蔗,和莽人签了几年的种植合同。一些莽人填了自己的水田,卖掉了自己的耕牛,全部种上了甘蔗。然而,甘蔗的田间管理比水稻麻烦,人必须随时守在地里,隔几天就要除草施肥。一年下来,算上肥料钱和人工钱,大部分莽人非但没有赚到钱,有的甚至亏了近万元。

  甘蔗收获的季节,为数不多的莽人在地头劳作。有人说,莽人是一个懒惰的民族。他们能举出很多例子。但也许是,比起当下的生活,莽人更迷恋丛林里的日子。为了收获森林野地上播种的草果,他们需要负重走上整整一天,高强度劳动一周,平均每人只能赚三四百块钱,但每次都是全村出动。

  由于水稻的田间管理比较容易,所以即使收入较低,但很多莽人仍然坚持种植水稻。回归传统成了莽人生活的张力。他们前一分钟在看国际新闻,后一分钟就能拎着弯刀,扛着酒壶进山。他们宁愿放弃更高回报的劳动,但默默坚持本民族的传统耕作,然后不断回到老林中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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