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游大观园的话题说不完,不过有件事似乎很少有人提起。就是刘姥姥在潇湘馆突然摔的那一跤。
前脚刚说完不会摔跤,后脚就狠狠跌了一跤。说嘴打嘴看似可笑,可笑过之后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多想想就会幡然醒悟,原来曹雪芹竟有如此良苦用心。
(第四十回)贾母少歇一回,自然领着刘姥姥都见识见识。先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 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刘姥姥让出路来 贾母众人走,自己却赾土地。琥珀拉着他说道:“姥姥,你上来走,仔细苍苔滑了。”刘姥姥道:“不相干的,我们走熟了的,姑娘们只管走罢。可惜你们的那绣鞋,别沾脏了。”他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防底下果跴滑了, 具 一跤跌倒。众人拍手都哈哈的笑起来。贾母笑骂道:“小蹄子们,还不搀起来,只站着笑。”说话时,刘姥姥已爬了起来,自己也笑了,说道:“才说嘴就打了嘴。”
刘姥姥为什么会跌这一跤?肯定不是她有意跌的,而是意外失足。这是当天刘姥姥第一次出丑。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跌倒在了潇湘馆。不免耐人寻味。
首先,刘姥姥跌倒是警告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打秋风拿走了二十两银子回家过冬。第二年秋天,她又早早来了。目的有三个:
第一,感恩。去年拿了人家的钱,安全过了冬花了一年,地里又多打了几担粮食。知恩图报一定来贾家感谢一下。所以背着地里产的最好的瓜果菜蔬“尖儿”来感谢贾家。
第二,串门。“亲戚”需要常走动才熟悉。难得攀附上贾家这门富亲戚,二十年才扣了富贵门,不能轻易放弃。
第三,打抽丰。去年拿走的二十两银子救急不救穷,花完了今年冬天还过不去。她故意给螃蟹宴算账“二十两银子”,说够她们一年花费。就是暗示还想再要“二十两”。
刘姥姥的心思王夫人懂,最后一次给足她一百两银子,并告诉她别再投亲靠友,就是别再来要钱了,要也不给了。这是题外话。
让刘姥姥万想不到自己得了贾母的眼,能有幸成为座上宾游览大观园。她这乡下老婆子开了眼不免得意。结果得意忘形就在潇湘馆摔了一跤。
刘姥姥摔跤,是曹雪芹给所有“小人(非贬义)得志”者的警告。人要始终自省,不能刚有一点成绩就得意忘形。否则不但会出丑,更会跌倒。轻者摔一下,重点可能就非死即伤。
刘姥姥摔了一跤后,马上体会到得意忘形的苦,整整一天固然见识了,历经了。却也被贾家人耍弄个够。她的跌倒是对她的警告,对世人何尝不是棒喝!
其次,影射薛家摔跤
刘姥姥作为王夫人的亲戚来贾家打抽丰。最难受、最不自在的是有相同目的的薛家母女。
薛姨妈带着薛宝钗来贾家住下不走,就是图谋金玉良姻,想将薛宝钗嫁给贾宝玉。攀附贾家势力救助要破产的薛家。
刘姥姥图财,薛家图势,都是攀附打抽丰。而薛家图谋更大。
然而他们兴冲冲的来,却遇到木石前盟的狙击。贾母不但反对金玉良姻,更支持宝黛姻缘。林黛玉成了薛宝钗最大对手。
贾母招待刘姥姥,就有借不太懂礼的刘姥姥刺激薛姨妈。刘姥姥都能做客后就走,反衬薛家住着不走不知礼,还心怀鬼胎不知足。
刘姥姥在潇湘馆摔一跤,影射的正是薛家因林黛玉“摔了一跤”。如果没有林黛玉,薛宝钗何尝不是好媳妇人选!可惜事与愿违,想的有多好,愿望落空失望就有多大。
再有,影射贾家摔跤
大观园是贾家给贾元春修盖的省亲别墅。贾元春最喜欢的几处轩馆第一名就是“潇湘馆”。有凤来仪最初说得也是贵妃贾元春。
贾家因贾元春晋升贤德妃,省亲大观园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当时贾家上下以贾母为首,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心思一样,“人人面上有得意之色”。
所谓“登高必跌重”!贾家小人之心,自以为借贾元春的势可以让他们重新富贵荣耀。殊不知贾元春前脚被赐死,他们后脚被抄家覆亡。
曹雪芹用刘姥姥在潇湘馆跌倒,暗示了贾家的末世狂欢丑态。贾母的贾家损失最大。
最后,林黛玉“摔跤”
大观园那么大,别的地方不摔,偏偏摔在潇湘馆。结合贾家类似刘姥姥的“小人得志”心理,曹雪芹是在暗示林黛玉对贾家的重要。
木石前盟代表林黛玉能带给贾家“诗书传家”。贾家却选择薛宝钗,金玉良姻是富贵传家。
“富贵传家三世而斩”,贾家实际只传了三代。
如果贾宝玉娶了林黛玉,就算抄家也可能会像李纨贾兰一样,再为贾家保留一支香火,实现“兰桂齐芳”。可惜放弃林黛玉娶了薛宝钗,贾宝玉这一脉也断绝了。
根据第十八回贾元春修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影射。宝黛姻缘被拆散与贾元春有关。
刘姥姥在潇湘馆“有凤来仪”摔倒,暗示贾元春拆散宝黛姻缘,林黛玉嫁给他人离开贾家后,就是贾家摔倒的时刻。
事实上林黛玉“莫怨东风当自嗟”,像王昭君一样“出塞”远嫁后,不久去世。
黛死钗嫁,贾宝玉娶薛宝钗当天贾母去世,树倒猢狲散。
紧跟着贾元春被赐死,贾家迎来抄家惨祸。
贾宝玉投奔薛姨妈,却被薛家人嫌弃,备受打击本想死去,被癞头和尚度化后抛下薛宝钗出家,都是一年之内发生的故事。
所以,刘姥姥看似在潇湘馆跌了一跤,实则背后,曹雪芹影射了非常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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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