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曙光
济南与泉同在，巍然屹立千年。历下，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济南的中心城区，泉城特色风貌的重要区域。济南数千年的历史文化脉搏，当今盛世的活力、创新、蝶变、只争朝夕的发展势头，在这里，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
生于济南，长在历下，生命的一程又一程里，老城的古街、老巷、石路、旧宅，都是安放我乡愁的处所，城内外的四大泉群、大明湖、千佛山、护城河，都是慰籍我心灵的港湾。年过花甲，很多人和事渐行渐远，生活圈子越来越小，然而，年老怀旧的真挚情感，总是牵着我的脚步走进老街巷和小胡同里。踏着青青的石板路，听着泊泊的泉水声，循着先人们的足印，穿行于老街巷间，总有万千滋味欲说还休之感。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但无论时空如何转换，涵盖老城区各个角落的老街巷，都不会因年代久远而黯淡。一条条饱受时光冲刷的老街巷，是世代济南人的故乡，也是现今许多泉城人长大的地方，一砖一瓦都透着厚重的历史沧桑感，一泉一溪都流淌着古老的传说和新生的故事，一房一院都饱含着老济南人的乡土记忆与故乡情愫。
漫步古城历史街区，古街老巷盘根错节，民居炊烟袅袅升起，泉池溪流星罗棋布，有些泉孑落在民宅内，形成白墙、青瓦、小桥流水人家的特有风貌。阡陌小巷深处，没有闹市的车水马龙，入眼的石道、旧宅、老柳、清泉，都是老济南最真实的生活色彩，都充斥着浓郁的乡土文化气息。在时空交错的恍惚中，你会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细品人间清欢几许。
济南是全国开埠最早的城市，商埠区一些历久弥新的街巷、青砖黛瓦的建筑，都有上百年历史，都是文旅品牌的宝贵资源。不过相比之下，老城区年代更久远、历史遗存更集中、文化积淀更深厚，更能展示老济南原始的情调，体现“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泉城特色。
长短不一的老街巷，是老城区的骨架，篆刻着城市兴废变迁的印记与人情的冷暖悲喜。时空在变，环境在变，而老街非但从未老去，还不断有新的事物注入、碰撞、迸发。“金街”泉城路商业圈，在创新求变繁荣顶流商圈中，把一些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老街巷、旧建筑很好的保护下来，成为人们找寻城市记忆和怀旧观光的打卡地。
站在岁月交替的门槛回望，自明代起，济南就是山东省首府和商业中心。今日时空下，济南历史与现代混搭，城市与文化兼容。在历下，你既可随时随地与历史对话，也能触摸到新时代发展的脉搏。芙蓉街是一条著名的小吃街，穿梭于人山人海中，脚下步步青石，既能感受旧时光的魅力，还可听着烧烤的滋滋声、叮叮咣咣的炒勺声，享受天南地北的美味小吃。随着时尚界吹起复古风，以古典形式建造的宽厚里，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各种珍馐佳肴、济南老字号，让这条新晋网红街区变身为时尚潮流的聚集地。
老城兼具北方的豪放与江南的婉约，乡风民俗纯朴、淡泊，居民生活简朴、随性。藏在闹市里的每条老街巷，都是城市变迁的忠实记录者，都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诉说着烟火风尘中的过往。后宰门街是一条浓缩历史的时光之路，街上很多民宅都是历史遗留，自带故事感。古朴的院落跟现代时尚的商业交融，别具一番风雅。“落俗无可避免，浪漫至死不渝。”开在老房子里的店铺，绝非附庸风雅的“网红，随意走进哪家情调十足的精致小酒吧、咖啡馆、茶馆和老济南美食，都是舌尖上的享受。
济南自古文昌教盛，人才辈出。府学文庙是一方文化的净土，曾是济南文化教育中心。现存清代北方最大的古戏楼题壁堂，全省最大的城隍庙督城隍庙，都在一如既往地无声记录着济南的鎏金过往，并以独特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济南人的思想观念。“花墙子”街，看似名字起得随意，却颇有意味。灰砖堆砌，呈镂空图案的院墙兼具美感和文化气息。以貌取名的辘轳把子街，长不足30米，却是一些老济南人心中不变的坐标。
老街如同一位归隐的老者，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默默地踞于闹市一隅，把久远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同时也见证着现代文明带给城市的不断嬗变。老街巷的青石路，不太宽，也不太长，却烙下了世事沧桑的印记，砖瓦之间皆有故事。双忠祠街仍保留着老济南人的生活方式，给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有的建筑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却残留着以往浓郁生活的印记，让人依稀记得街上原来的热闹。
一直以风雅姿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曲水亭街，是一条闻名遐迩的历史文化特色老街，北接风情万种的百花洲，南连青石板路西更道。古朴传统院落与现代装修风格的书屋、茶馆、酒吧相得益彰，一笔一划勾勒出老街的旧与新，沧桑与活力，成为人们的拍照圣地。闲庭信步曲水亭街、百花洲，溪流街巷相伴而行，石桥横卧清流之上，没有如川的车流，温婉风雅的意境中，你会用心品味老济南的闲情逸致。“茶亦醉人何必酒”，柳荫下，溪水边，二三知己，一杯清茶，于泉水叮咚声中，回味先人们“曲水流觞”的风雅，让平凡的日子沾染些许诗意。
历下，永远是一种新旧同存，古今碰撞的状态，老城古朴厚重，新城风雅时尚。在城市发展格局优化升级中，为擦亮城市文化名片，一些古韵悠长的老街巷、旧建筑，如同对待“老人”一般都受到尊重和善待，并通过保护性修缮而焕然一新。一条路的名字，包含着一段历史的铭记。鞭指巷是一个静谧的归处，曾走出“慈善状元”陈冕等青年才俊。巷子里的民居大都是明清以来流行的四合院，与泉城路的高楼大厦，喧嚣聒噪形成强烈对比，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条毗邻闹市的街道。
涓涓泉水，守护着老城区，滋养着泉城人，也流走人间数不清的悲欢离合。清澈的泉水边，起凤桥街长仅百余米，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袭，市井烟火气浓郁如故。长不足3米，宽不足2米的起凤桥，或许是济南最短的桥。在岁月的消磨下，青石桥面已光亮可鉴，但岁月的尘埃并没有将桥的光华掩埋。流连街上，泉声萦耳，清流里晃动着民居、小桥、垂柳的影子，诗意的场景随泉水荡漾开来，居民质朴的招呼声里，你仿佛就是左邻右舍，或是刚归来的游子。经年累月，居民们遵循着自己的生活节奏，一切都是那么随意安然。有些变化，总在不知不觉中。以前，我常来王府池子游泳，禁游后，也常来此邂逅温柔时光，找回尘封的记忆。不经意间，转弯处就遇见了旧知己或某种惊喜。
柴门虽简陋，却有五味杂陈的柴米油盐，有挥之不去的家长里短，更有邻里间无芥蒂的人情世故。一排排平房、大杂院、楼道狭窄的筒子楼，同饱经沧桑的老街巷一样，曾是老济南人生活的场所。古朴、陈旧、清冷、杂乱，都是一段段人间烟火的记忆，亦是城市一抹浓重的背景色。“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而今，平房、大杂院、筒子楼里的“慢生活”已一去不回，兄友弟恭的老街坊也各奔东西，但乡情乡愁永不褪色。“年少不觉家乡好，年老方知乡愁长。”一别经年，旧家园早已物是人非，但许多陈旧琐碎的过往依旧亲切地徘徊在脑海，那些曾共度人世沧桑的街坊们也一直惦念至今。
历下，一半历史，一半现代，既古老也现代。深入城市的肌理，贴近城市的呼吸，一幅浓缩着8000年泉水史、4600年文明史、2600年建城史的历下画卷徐徐展开。在城市不断更新、拓展空间中，卫巷、阁子后街等老街巷不见了踪迹，钟楼寺街也只留下青砖垒筑的钟楼台基，作为一个不朽的文化符号矗立大明湖畔。历史不能重塑，把祖先呕心沥血积攒下的厚重历史文化遗产传承下来，是一代代济南人的职责使命。难能可贵的是，在城市格局重塑中，历下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老城本身的布局与风格，并不断推进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提升，让古老的文化日益焕发活力。
发展是城市永恒的主题。岁月篇章翻至今天，历下从历史长廊深处走来，正以崭新的姿态，泉水喷涌向上的势头，奏响时代的强音，在济南向现代化国际大都市阔步迈进中，奋力走向现代时尚的前端。
2023年11月20日
段曙光，笔名曙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齐鲁晚报”“济南时报”“老朋友”杂志等。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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