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重用韓信真相:並非惜才
成也蕭何敗蕭何,講的是韓信因蕭何的推薦得以成事,有因蕭何誘因呂后被殺。其實,説韓信被殺是因為蕭何有點牽強,呂后要殺韓信,蕭何又能怎樣?倒是韓信的被重用,則完全是劉邦照顧蕭何的面子而已並非愛才!
其實,殺韓信,難説就不是劉邦的主意!劉邦將韓信由楚王降為淮陰侯,留在京城又不給官職,聽到韓信的死信第一反應是“且喜且憐之”,然後問他死前説了什麼?根本就不問殺他的原因是什麼,又怎能不讓人懷疑!蕭何的誘引,不過是使這個過程順利一點兒罷了。
韓信在項梁部下時,並沒有名聲,項梁戰敗,隸屬項羽,官為郎中,因不得項羽重用入蜀投奔了漢王劉邦。歸漢後同樣不得志,只做了連敖——一個管接待賓客的小官。後來犯了事,被推到刑場上處斬,僥倖看到滕公,大喊了一聲:漢王不想得天下嗎?為什麼要殺壯士!滕公覺得他的話不同凡響,不但當場釋放了他,還在交談以後把他推薦給了劉邦。這並沒有引起劉邦的多大反應,大概是抹不過滕公的面子,稍稍給他升了一下官職,為治粟都尉。當然,滕公不過是劉邦一個趕車的,面子大不到哪兒去,所以韓信的這個官也不可能升得很大。
在這件事以後,蕭何跟韓信談了幾次話,也認為韓信是個人才。那時候,漢中還是個經濟文化都不是很發達的地方,劉邦手下的人不少是江淮地區的楚國人,許多人覺得沒有什麼前途,於是紛紛逃跑,離開了漢中,其中就有韓信。其他人跑了,蕭何無動於衷,韓信跑了,蕭何立刻追趕。可見,蕭何以為韓信的逃跑對漢來説是個大事件。蕭何追趕韓信的時候,來不及向劉邦報告,劉邦以為蕭何也背叛了自己,大罵不止。等到蕭何回來,劉邦是又惱又喜,蕭何這個左右手總算是又回來了,至於追回來的是誰,他似乎並不十分關心。這從他後來任命韓信做大將軍也可以看得出來。
蕭何説,要想取得天下,就必須重用韓信。劉邦説:為了你的緣由,我就給他一個將軍噹噹吧!“緣由”就是面子,只不過這個面子要比滕公那個大,開口就是一個將軍。蕭何卻不領情,説,這樣您還是留不住他。劉邦説:那就給他一個大將軍當吧。如此草率地決定一個大將軍的人選,實在是令人費解,要知道,大將軍可是統領全軍的人物啊!我們不知道劉邦當時心裏是怎麼想的,但我們完全可以把這句話用另外一種方式來描述:行,你説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給你面子,只要你留下來就成!
蕭何説:太好了。於是,劉邦就要把韓信召來任命。可是蕭何不幹,説:不能這樣輕慢無禮,你真想任命這個大將軍,必須選擇良辰吉日,設置高壇,舉行一整套完備的禮儀才行。劉邦無可奈何地同意了,《史記》只給了三個字的描寫——王許之。
要築壇拜將了,眾將都很高興,以為大將軍就是自己,等到任命了韓信,則是“一軍皆驚”!劉邦是什麼表情不知道,反正全軍沒有人想得到,可能劉邦在心裏説:我也沒想到!至此,我們看到劉邦對韓信的任命,如同兒戲,以至於蕭何都説,任命大將軍不能像呼喚小兒一樣。就是劉邦説的那句:“以為大將,如何”,也有説氣話的嫌疑。
直到築壇拜將,結束了對韓信大將軍的任命,劉邦才坐下來對韓信説:丞相多次稱道你,你有什麼計策指教我嗎?韓信這才有機會面對劉邦説了那番被後人稱之為“計定三秦”的話(多有阿諛奉承之嫌),劉邦才顯得特別高興,以為得到韓信太晚了。在此之前,我們從劉邦的話中看不到韓信,只有蕭何。古代的成名將軍,大多是戰爭實踐鍛鍊成長起來的,韓信在項羽手下沒有帶兵的機會,到了劉邦這兒連打仗的機會都沒有,誰會知道他的軍事才能?劉邦有可能都沒見過韓信!一個地位低微又沒有功勞的人一下子上升為大將軍,絕不是劉邦頭腦發熱或是吃錯了藥,説到底只能是照顧蕭何的面子。
問題在於,蕭何有這麼大的面子嗎?劉邦敢於拿大將軍的官職輕易授人嗎?可以肯定地説,蕭何在漢家的重要性決定了他有這樣大的面子!劉邦自恃能掌控住韓信這樣的武將!
劉邦還是平民的時候,蕭何常常接濟他;當了泗水亭長,蕭何經常照顧他;反秦起事,眾人推薦沛縣令,蕭何積極擁護他;劉邦當了沛公,蕭何從此跟定了他。劉邦從沛縣起事到進入咸陽,蕭何只做了一件事,給劉邦當助手“督辦公務”。但正是這個助手,卻真正成為劉邦的一條臂膀。劉邦在前面打仗,後面的軍需籌集、糧草供給、城池接受、兵員補充以及打敗仗的善後處置全部由蕭何來完成。劉邦一生,打勝仗少,打敗仗多。
打了敗仗只管自己跑,什麼軍隊城池大本營,甚至連老婆孩子親孃老子也不管。可是等他回來後,仍然還有營帳給他住,有軍隊給他用,究竟是誰在起作用?不用説一定是蕭何。劉邦當了漢王,任命蕭何擔任丞相,説明蕭何雖然在默默無聞地做事,作用卻是有目共睹,否則,不會沒有人提出異議。蕭何不但勤政而且廉潔,劉邦進入咸陽,將領們都搶金銀財物,而蕭何收取的是秦朝的文獻資料。這樣的人,劉邦手下還能找出第二個來嗎?以後要和項羽爭天下,能少了這個人嗎?既然少不了,就得給人這個面子!
再説韓信
控制將領在於掌握軍隊,沒有了軍隊,武將不過是武夫或者俠士。劉邦在封賞時敢説武將只不過是一羣“功狗”,就在於他已經完全掌握了軍隊。兵敗彭城,劉邦退至滎陽與楚軍對峙。由於韓信在趙、代打得順利,劉邦“輒使人收其精兵”才不至於被項羽打敗。劉邦能夠派人調走韓信的精鋭部隊,説明這支部隊是劉邦的,韓信只是一個帶兵者,而不是軍隊的所有者。劉邦封韓信為齊王后,項羽曾經提出聯合韓信三分天下,部下也有人勸他自立為王,韓信也不是沒有動過心,但最終卻沒有這樣做。難道真是僅僅為了劉邦的恩德嗎?韓信不傻,他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走到天邊,這支軍隊也是漢王的,假如他要自立,就得易幟!古代軍隊打着三種旗子:王旗、帥旗和將旗。自立就得易幟,易幟就是背叛,兵士都能夠跟着他走嗎?打敗項羽以後,劉邦用突然襲擊的方法奪走了韓信的軍隊,兵將毫無異常,説明這支軍隊姓漢。這種事劉邦明白,韓信明白,天下所有人都明白!
劉邦雖然為了蕭何的面子而重用韓信,但韓信為漢家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對得起蕭何的推薦,也無愧於大將軍這一稱號。
韓信受了胯下之辱後為何沒有殺羞辱他的無賴?
很多人讀過史記,都知道胯下之辱的故事,據説:韓信少年的時候,經常挎着寶劍在界面上溜達。有個惡少藉機侮辱韓信説:“你雖然長的高大,喜歡佩帶刀劍,其實是個膽小鬼。”又當眾侮辱他説:“你要不怕死,就拿劍刺我;如果怕死,就從我胯下爬過去。”於是韓信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低下身去,趴在地上,從他的胯下爬了過去。滿街的人都笑話韓信,認為他膽小。
後來韓信受到劉邦的重用,幫助劉邦一統了天下,韓信因為功勞大,被封到齊國做國王。不久,劉邦考慮到被項羽殺死的楚懷王無後,就讓韓信做楚王。一聽説韓信要做楚王,楚國人早就樂開了花,就是那個當年在河邊釣魚的窮小子,就是那個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小人,就是那個曾經從別人褲襠裏鑽過去的窮小子,如今居然當上了楚王,看來楚國要有一片新的景象了。當年羞辱韓信的小子早已嚇傻了,不過他又沒有地方逃脱,因為處處都有韓信的眼線,大家都知道楚王肯定會那這小子祭刀,這小子也經常魂不守舍的,不知道韓信該如何處置自己。
楚王回來了,當一列列隊伍整齊有序的走過來,當一排排的戰車行駛過來的時候,當上楚王的韓信威風極了。韓信到了淮陰,辦了三件事:召見當年給他飯吃的漂母,賞賜她千金。 輪到下鄉南昌亭長時,只賞他一百錢,並説:“你是個小人,做好事有始無終。” 又召見曾經侮辱自己,讓他從胯襠下爬過去的少年,封他為中尉,中尉就是當時楚國的公安部長,並且告訴諸將説:“這是位壯士,當他侮辱我時,我難道不能殺了他嗎?殺了他也不會揚名,所以就忍了下來,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那麼韓信為什麼不殺羞辱自己的市井無賴,反而封他官呢?其一,韓信對這小子一直耿耿於懷,別人見了韓信都叫他胯夫,意思是鑽褲襠的小子。但是殺之無名,此時韓信是楚國的王,殺一個平頭百姓,這關係不對等呀,會讓好多人認為韓信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不殺這個人,反而會給自己加分。這小子自以為必死無疑,此時會感激涕零,到處會傳播韓信的好處。其二,殺了市井無賴,會讓普天下的人都同情無賴,因為中國人本就有同情弱者的習慣。不殺這個市井,會讓楚國人都會感念楚王的恩澤,那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從此大家都不會再説韓信的壞話。
其三,不殺韓信,反而重賞對自己有着侮辱的人,這讓人們無不為韓信鼓掌,這是一個大肚量的人,正所謂宰相肚裏能撐船。總之,韓信是一個天才的軍事家,也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韓信説項羽有婦人之仁,其實韓信有時也如此。正因為如此,好多人才為韓信叫屈,唐朝李紳説:功高自棄漢元臣,遺廟陰森楚水濱。英主任賢增虎翼,假王徼福犯龍鱗。賤能忍恥卑狂少,貴乏懷忠近佞人。徒用千金酬一飯,不知明哲重防身。
陳倉之戰:韓信有沒有拜為大將軍
陳倉之戰事件疑點:韓信有沒有拜為大將軍?“韓信拜將”不過是司馬遷文學出來的一個虛假傳説。
破綻一,張敞給漢宣帝上了一封奏章
《漢書。趙尹韓張兩王傳》記載張敞給漢宣帝上了一封奏章,其中有這麼一句話——“蕭相國薦淮陰累歲乃得通”“累歲”,至少近一年。也就是説蕭何推薦韓信至少長達一年韓信才得到重用,但《淮陰侯列傳》從蕭何開始向劉邦推薦韓信到韓信最終被封為大將軍,都發生在劉邦入漢中之後到還定三秦之前這段時間。
公元前206年4月,劉邦入漢中,公元前206年8月,劉邦還定三秦,其間一共4個月,還要掐頭去尾去掉一段時間,從蕭何開始推薦韓信到韓信被封為大將軍,最多也就2個月時間,即使滿打滿算,也就4個月時間。如果按《漢書》記載,是公元前206年5月就開始攻擊三秦了,也就是説最多也就1個月時間,即使蕭何從第1天就開始推薦韓信,劉邦到第31天才封韓信大將軍,也不過就1個月時間,如何談得上“累年”?
張敞是個有學問的人,上書皇帝是一件嚴肅的事,不可能杜撰歷史。那麼,韓信真正得到重用是什麼時候呢?時間是公元前205年8月,“其八月,以信為左丞相,擊魏”,劉邦這時才提拔韓信為左丞相,派他率兵攻打魏國。這時距離蕭何第一次向劉邦推薦韓信(公元前206年4~8月),過去了剛好一年,正好符合“蕭相國薦淮陰累歲乃得通”的記載。也就是説,所謂韓信在漢中就登壇拜將被封為大將軍的説法完全是虛構的。
破綻二,蕭何怎麼就斷定韓信能夠勝任大將軍
打仗是立刻就能斷出勝負的硬功夫,而且勝負直接關係到事業的成敗和大夥兒的性命。同時打仗又不僅僅因為你有一個好主意,你把兵法倒背如流,就一定能打勝仗。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是,在3年多亡秦戰爭中韓信毫無建樹。不經過戰爭的檢驗,蕭何怎麼就能斷定他一定能夠擔任大將軍這樣重要的職務呢?
更何況劉邦集團中並不缺乏能征慣戰的將軍。從亡秦戰爭到現在,一路攻城略地,並沒有受到阻擋,能打大仗勝仗的將軍有的是,像周勃、曹參、灌嬰、酈商等都是能獨自統帥大軍百戰百勝的名將。
破綻三,劉邦親赴前線,“大將軍”卻後方賦閒
韓信拜將這件事情最大的破綻是與實際戰事不符。韓信被拜為大將軍,卻沒有參加隨後劉邦發動的三大戰役,三秦戰役、東進戰役、彭城戰役。
破綻四,蕭何言為大將軍
《高祖功臣侯者年表》韓信:“兵初起,以卒從項梁,梁死屬項羽為郎中,至咸陽,亡從入漢,為連敖典客,蕭何言為大將軍,別定魏、齊,為王,徙楚,坐擅發兵,廢為淮陰侯。”韓信大將軍就大將軍還言為大將軍,説明韓信大將軍言不符實。
楚漢之爭險成三國:韓信為何不稱帝?
易中天在評歷史人物時曾講過韓信,説他為什麼不和項羽、劉邦三分天下,是因“婦人之仁”。也還有一些別的人的論説,多歸之於韓信主觀上沒有準備三分天下的決心、意志或缺乏政治頭腦等。這些説法對嗎?按當時情況看,沒有出現“三國”,至少有兩種解釋:一是韓信思想中充滿了“婦人之仁”之類愚蠢想法,而失去了良機;另一種可能則是韓信審時度勢,認為脱離劉邦自成第三勢力是不可能的,因而放棄了。竊以為第二種可能性要比第一種可能性大。
韓信脱離劉邦自成一系的時機應該在項羽和劉邦相持,誰也無法取勝,而他正好消滅了項羽派去攻他的龍且大軍,兵力大增時。這時有兩人勸説他。一是項羽派去的武涉,韓信拒絕了,這很正常,説客是為項羽的利益而來的,項羽終久是敵國。另一人則是蒯徹(即蒯通),沒有其它背景,從其説辭中看也確是從韓信的利益出發的。
蒯徹勸説韓信脱離劉邦,鼎足天下。其説辭要點有四:一是楚漢相拒三年,誰也無力取勝,韓信的軍力就成了決定性因素,“二主之命懸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為楚則楚勝。”;二是人生多欲,人心難測,不能信任劉邦,以原來是刎頸之交的張耳、陳餘後成為死敵為例説明;三是“勇略振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以勾踐、文種、范蠡為例説明;四是時機難得易失,不能猶豫。其邏輯性極強,所舉例子也很恰當。以韓信之智,絕不會不明白。
在蒯徹講了前三點,韓信想了幾天後,決定還是留在劉邦手下。這是韓信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嗎?韓信是常勝將軍,決不會有需要決斷時猶豫不決的毛病。不能想象韓信用了幾天時間,只是因為“婦人之仁”而不知該怎能麼辦。
這幾天在幹什麼?很可能是在考慮分析蒯徹之計是否可行。韓信在初見劉邦時,曾為之分析項羽優點弱點,十分中肯,可見韓信絕非除了打仗不明白別事的呆子。能為常勝將軍,必然能準確地分析瞭解敵方將領和我方人員,即“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韓信會不瞭解劉邦嗎?不可能。蒯徹所説確打動了他,他沒有一口回絕,而是去考慮。韓信一生作戰從沒敗過,這説明他是非常謹慎的人,不是冒失鬼,不可能成功的事他是不做的。
韓信仔細考慮後,認識到他由劉邦麾下獨立出去的風險太大,不大可能成功,這樣蒯徹再勸他不要失時機之類説法也就沒有用了。至於韓信説劉邦對他有恩之類的話當然沒錯,但在那個戰亂年代,相對於人們的利慾來説,恩情的作用只是一張遮羞的薄布。如果恩情能起那樣重要作用,韓信就不會要劉邦承認他為假齊王,也不會在垓下之戰前劉邦沒正式封他為王他就不發兵。沒有歷史記載可以證明這樣的判斷,但是從情理上講,這樣説是最合理的。
問題在於當時韓信兵力那樣強,似乎他想三分天下是沒有什麼人能擋住他的,為什麼他會可能認為不成功呢?這就是劉邦的厲害之處:劉邦善於“將將”。
劉邦曾問過韓信關於帶多少兵的問題,韓信説劉邦只能帶十萬人,而自己是多多益善。劉邦問他,為什麼我能擒你。韓信回答説:“陛下不能將兵而能將將”,而且這種能力是“天授非人力也”。什麼是“將將”,不能簡單地解釋為能指揮將軍們打仗,也不能只歸結於知人善用和胡蘿蔔加大棒,至少還包含着控制將領的能力。成功的君主都應該有“將將”的能力的:能識人、用人、控制人。這可不像易中天説的是很簡單的事,從古到今能作好這些的人並不多。劉邦則是其中的姣姣者。
為了明白劉邦能控制韓信,請考慮一下劉邦幾次奪韓信軍及擒韓信的事。
第一次劉邦得到韓信軍是在205BC,韓信大破魏王豹,平定魏、代等地後,劉邦派人收其精兵,只給韓信留下幾萬人,去和趙國幾十萬大軍戰鬥。
第二次在204BC,韓信破趙降燕,平定北方。劉邦突然馳入韓信軍營,到其卧室收其兵符印信,韓信竟然還在睡夢中。
第三次在202BC,垓下之戰消滅項羽後,劉邦也以突然的手段奪韓信的大軍(“高祖襲奪齊王軍”)。
其中第一次是比較正常的,而後兩次就耐人尋味了。有人就以此為根據,説韓信連自己的軍營都看不住,根本不夠偉大的統帥的資格。不要説是偉大的,就是一般的將領也都能看住自己的軍營,至少能看住自己的卧室,而韓信卻看不住。
韓信絕非馬虎人,他會偷襲敵軍,而從沒有被敵軍偷襲過。劉邦能直進他卧室,只能有一種解釋:在韓信身邊有劉邦的內線。
當韓信被劉邦派去打魏王豹時,軍中有許多原劉邦的將領,這是沒有問題的。後來,韓信軍中也應該有這樣的忠於劉邦的將軍,這應是明面上的,韓信對付這些人還是容易的。劉邦會不會越過韓信暗中還安插別的人,或收買韓信提拔並信任的戰將?都完全有可能,否則韓信不會説劉邦善於“將將”。
還有一點可以作為旁證。201BC劉邦想整治韓信,陳平給他出主意,要以皇帝狩獵,諸侯來見皇帝時的名義,在見面時突然襲擊抓住韓信。按常理,這是個很危險的計劃,因為韓信是個武將,即使他的大軍已經被劉邦剝奪,但他餘下的軍力也是精兵,以韓信之能力,誰制住誰還不一定呢。為這個計劃萬無一失,必須在韓身邊有內線,不但知道韓信的動向,而且在關鍵時刻,這些內線能出手。擒韓信進行的十分順利,不能不讓人相信,在韓信身邊必然有劉邦的人。
像韓信這種戰無不勝的大將,一般説來在軍內會有大量粉絲的。連劉邦的妹夫大將樊噲,也是韓信的崇拜者,何況一般將領。在擒住韓信後,韓信的部下沒有任何反應,這也證明了劉邦能控制韓信部下。
在韓信身邊安插內線或收買韓信手下將領、親兵的人很可能是陳平。在陳平投向劉邦後,劉邦信任他,給他四萬金,由他全權使用以收買分化項羽的部下,其成效確是不錯。可見,陳平是慣於幹這種事的老手。在敵人項羽部下安置內線,比較困難;韓信軍中有忠於劉邦的,安插內線和收買忠於韓信的人應容易的多。像陳平這樣聰明狡猾的人,不會不明白,分化敵人固然重要,監控自己人,特別是那些能力超人又非死dang的自己人更為重要。
由此可以推斷,韓信要想獨立於劉邦自成第三勢力,他手下的將領們,甚至他的親兵這一關就無法通過。他從劉邦輕易就可以進入他的軍營,他的卧室,他不會不感到一旦背離劉邦,會有多大的危險。即使他冒險獨立,他也註定要失敗的。所以,韓信沒有成為第三勢力,秦亡後沒有出現三國,不是因為韓信的“婦人之仁”,而是韓信“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韓信對於軍事人材應該有知人善任的能力,但是,他未必善於控制部下。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確不會樹私dang、拉山頭,也沒有辦法識別部下是對他忠誠還是對劉邦忠誠,更不用説以某種辦法控制對他不忠誠的部下。沒有這些能力,就不可能成為開國之君,三分天下是不可能的,即使他聽了蒯徹的勸告,其結果只可能是悲慘的。
韓信何時為自己埋下了殺身之禍?
韓信是西漢的開國功臣,也是第一個被殺的功臣。那麼韓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一個什麼樣的出身呢?
《史記》為韓信作過一個傳叫《淮陰侯列傳》,列傳一開頭就説,淮陰侯韓信者,淮陰人也,始為布衣時,貧,好帶刀劍。這些話告訴我們這樣一些信息:第一,韓信曾經是布衣。什麼叫布衣呢?就是沒有官職的人——有官職的人可以穿錦,而沒有官職的人只能穿布。但是請大家注意,這布可不是現在的純棉,因為那個時候咱們中國還沒有棉花,這個布是麻布。第二,韓信沒有錢。貧,古代的貧是沒有錢財的意思;窮,是沒有官職的意思——在上古的時候,“貧”、“窮”兩個字是兩個概念。我們現在看到,韓信是既沒有錢也沒有官職,所以可以説他是貧窮。第三個信息告訴我們,韓信好帶刀劍。那麼他是帶刀還是帶劍呢?我的結論是:韓信帶的是劍。為什麼呢?因為古漢語為了好聽,往往要用兩個字,而第一個字又往往是虛指的。比方説緩急,沒有緩,只有急;所以“刀劍”,我認為沒有“刀”只有“劍”。而且在後面司馬遷還寫道,項梁項羽起義以後,韓信“仗劍從之”——拎着一把劍就參軍了,可見韓信平時是帶劍的。這個信息又告訴我們什麼呢?告訴我們韓信有貴族身份。因為在那個時候,只有有貴族身份的人才有資格帶劍——當時冶金技術並不高,鑄一把好劍很不容易。我們去看一些古代文獻或者看一些古代故事,往往説一把寶劍鑄不出來之後,非得有一個人跳到爐子裏面去,才能鑄出來一把好劍,所以劍是很高貴的。我們看武俠小説,裏面大俠大多用劍,你看有沒有一個大俠用斧頭或是用兩把鐵錘的?那不成體統。只有一身長衫,手上拿一卷書,這兒佩一把高貴的劍,才顯得風流瀟灑。由此我們得出一個結論,韓信可能是個破落貴族。那麼問題就來了,作為一個破落貴族,韓信的少年時代是怎樣度過的?他又有一些什麼遭遇呢?
司馬遷告訴我們,韓信這個人有着貴族身份,還有一把劍——我猜測這劍可能是祖傳的,韓信他肯定買不起——卻既沒有什麼德行又沒有什麼本事,史書上的説法叫做“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就是説韓信他沒有什麼良好的社會表現,因此地方上招募低級公務員——叫“吏”——的時候大家都不招他。然後又説,韓信不能“治生商賈”。什麼叫商賈呢?商就是流動着販賣商品的人,賈就是開一個店鋪有固定地址賣東西的人,這叫做“行商坐賈”。韓信他沒有這個本事,不會做生意——既不能做行商,也不能做坐賈,那他該怎麼吃飯呢?韓信是“從人寄食”,就是他只能到人家家裏去混飯吃、蹭飯吃,所以“人多厭之者”,就是當地的人都很討厭他。一個大男人,整天挎把劍,啥也幹不了,到處混飯吃,這樣一個人會討人喜歡嗎?
韓信經常去混飯吃的一家叫做南昌亭長,亭長是一個什麼樣的職務呢?當時的制度叫做十里為亭、十亭為鄉,就是十個村子合起來叫做一亭,十個亭合起來叫做一鄉。那麼可以推測出來亭長比鄉長低半級,比村長要高半級,這人是這麼個職務。這個亭叫南昌亭,並不是我們現在江西省的南昌市,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這個南昌亭長大概多少有點錢,韓信就老到他家裏去混飯吃,天天去吃,吃得這個南昌亭長的老婆一肚子氣。最後,南昌亭長的老婆就想了一個辦法:半夜起來做飯,天亮之前把飯端到牀上,全家人吃光。韓信早上起牀,搖搖蕩蕩來吃飯,一看飯已經吃完了。韓信當然明白了,人家是討厭他了,他一賭氣,就和南昌亭長絕交了——我不跟你玩兒了——他脾氣還大得很。
然後他跑去幹什麼?跑到河邊去釣魚。你想想他這種沒本事的人,我估計那魚大概也是釣不上來的。正好,河邊有幾個洗絮的老大娘,叫做漂母——那個時候絲綿的棉絮要到河裏面洗一洗。這些漂母每天來洗絮的時候都自己帶飯,其中有一個一看韓信沒飯吃,可憐他,就把自己帶的飯分給他吃,每天去洗絮就每天分飯給韓信吃。有一天她漂絮的工作做完,就跟韓信説,明天我就不來了,以後吃飯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吧。韓信説,謝謝大娘,將來我一定厚報您。漂母説,大丈夫不能自食其力,還説什麼厚報?我不過是同情你罷了,你還説這種大話?
所以,此時的韓信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因為他不討人喜歡,大家就都瞧不起他,瞧不起他就有人會來羞辱他。有一天,淮陰市面上一個地痞無賴就跑來羞辱韓信,説,韓信你過來,你這個傢伙,個子是長得蠻高的,平時還帶把劍走來走去的,我看啊,你是個膽小鬼!他這麼一説,呼啦就圍上來一大羣人看熱鬧。這個傢伙氣就更盛了,説,韓信你不是有劍嗎?你不是不怕死嗎?你要不怕死,你就拿你的劍來刺我啊!你敢給我一劍嗎?不敢吧?那你就從我兩腿之間爬過去。
大家都看着韓信。是殺啊?還是爬啊?韓信怎麼樣呢?司馬遷用三個字來描寫:“孰視之”。這個“孰”用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孰”,但是跟成熟的“熟”是通用的。“孰視之”就是盯着他看,看了一陣子,他把頭一低,就從這個無賴的胯下爬過去了,然後趴在地上。看到這個場面,一市人皆笑——整個街上的人都笑,這就是有名的韓信遭受“胯下之辱”。
胯下之辱對一個男人來説那是奇恥大辱啊,而我們前面講過韓信是一個破落的貴族,是一個士,誰都知道一句話:“士可殺而不可辱”。韓信為什麼接受這樣一個奇恥大辱呢?他還是不是個士?他究竟是英雄還是懦夫呢?
柏楊先生有個説法很有意思,不要認為彎下膝蓋就是懦弱,這其中分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心膽俱裂,膽戰心驚,丟掉了靈魂,“撲通”一聲跪下來,這是懦夫;還有一種是先彎一下,然後往上一蹦——因為人只有蹲下來以後才能跳得高——如果是為了將來跳得高些蹲下來一下,這是英雄。如果是別人惹你一下,你就一下撲上去,一口咬住死死不放,這算是什麼?是螃蟹。
韓信肯定不是螃蟹,這個問題我們還可以引用蘇東坡一篇文章的觀點來説明。這篇文章叫做《留侯論》,論的是誰呢?論的是張良,不是韓信。但是《留侯論》開頭的這段話我覺得可以用在韓信身上。這段話是這樣説的:“古之所謂豪傑之士,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呢?“匹夫見辱,拔劍而起”,就是説那些普通人、小人物,受到一點侮辱以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拔刀子或者掏拳頭。我説這個不算勇敢,這叫什麼?這叫魯莽,這叫盲動,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真正的大勇敢是什麼呢?是“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突然面臨一件什麼事情,神色不變,並不驚慌失措,別人無緣無故把一個罪名加在你身上也不生氣,這才是君子之勇、英雄之勇、大丈夫之勇。為什麼這麼説呢?“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這樣的人,他懷着遠大的志向和理想,有長遠的目標,他不會為眼前的這一點小是小非或小恩小怨魯莽地盲動,所以有句話説“小不忍則亂大謀”。韓信這個時候面臨的選擇是什麼呢?要麼殺了這個傢伙,要麼爬過去。殺了這傢伙的結果是什麼?你也要被殺頭,將來遠大的理想還能不能夠實現呢?不能實現了。而一個懷有遠大理想的人是能夠忍受的。司馬遷就是這樣的人,他遭到宮刑——這也是一個男人的奇恥大辱,是一個男人不能接受的東西——他還不是忍下來了?為什麼要忍下來?他是要完成《史記》這部偉大的着作。而韓信同樣有一個遠大的理想,所以他“孰視之”——盯着那個無賴看了很久——思想鬥爭很厲害,最後為了自己的遠大理想犧牲了眼前的榮辱。我想韓信當時心裏面一定有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説,韓信啊韓信,心字頭上一把刀,你就忍了吧!這就叫做忍辱負重。因此我們得出結論,韓信是一個英雄,是一個有着遠大理想和志向的英雄。這樣的一個英雄,絕不會滿足於那樣的生活,蠅營狗苟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一定要有所作為!那麼,韓信有着怎樣的作為呢?他又是怎樣走上了一條新的人生道路呢?
韓信既然是英雄,而且“所挾甚大,其志甚遠”,那麼他在這個各路英雄大顯身手的時代就不會無所作為。韓信是怎樣成為風雲人物的?他從軍後,在項羽和劉邦那裏都不得志,他的命運又是怎樣發生轉變的?
韓信終於成為一個英雄是遇到了一個時勢,這就是“時勢造英雄”。秦朝末年,天下大亂,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四面八方的英雄豪傑在陳勝吳廣的帶動下,全部站出來和暴秦進行鬥爭。這個時候韓信的家鄉同樣發生了起義,項羽的叔叔項梁拉起了一支義軍,於是韓信“仗劍從之”——韓信拎着他的寶劍參軍了。韓信參軍以後先跟着項梁,後來又跟着項羽,但是項羽不重視他,韓信這個時候的情況司馬遷用了四個字進行概括:“無所知名”——當時韓信還沒有什麼名氣,在項羽那兒他覺得沒有發展前途,於是又投奔了劉邦。劉邦讓他當什麼呢?劉邦讓他當個連敖,連敖就是接待員,就是公關先生。韓信這個人長得比較體面,是一個帥哥,做做接待工作還是不錯的。這個時候韓信的狀態也是四個字:“未得知名”。那麼,有一次韓信和幾個同事都犯了軍法,依法當斬,一個個拉出來殺頭。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口氣殺了十三個。輪到韓信了,劊子手把韓信叫出來,要殺他,這時候韓信一抬頭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夏侯嬰。夏侯嬰是什麼人呢?夏侯嬰是劉邦的哥們兒,從小就跟劉邦在一起,跟劉邦一塊兒起義,再之後當了劉邦的太僕,太僕這個職位翻譯過來就是車伕,是給劉邦駕馬車的——但是大家要知道,按照當時的制度,這個皇帝的太僕是部長級的官員;當然當時劉邦還不是皇帝,是一個諸侯王,那這個太僕少説也是副部級了。
韓信看見夏侯嬰了,就大喊一聲説,我們大王不是想得天下嗎?為什麼要殺英雄好漢?夏侯嬰説,咦!怎麼還有這樣的人啊?過來過來。司馬遷用了六個字來形容:“壯其貌,奇其行”。夏侯嬰一看韓信,呀!一表人才,跟他談談話,發現他頭頭是道,不殺了,就向蕭何推薦。由於發現韓信是個人才,所以不但不殺,還給他換了一個職位,叫做治粟都尉,相當於司務長。所以説,韓信他參加工作以後一直是鬱郁不得志,先做侍衞官,再做接待員,再做司務長,都是不能施展自己才華的職位。那麼又是什麼樣的原因使韓信轉變了命運,使他成為西漢初年的風雲人物呢?
韓信的推薦者、他事業上的恩人就是蕭何。蕭何也是劉邦的故舊,跟劉邦一起起義的,而且一直掌管着劉邦的所有雜事,實際上是劉邦的大管家,是丞相嘛。這個時候劉邦的情況並不好,屢戰屢敗,看不出有什麼前途可言,因此劉邦手下的人一個一個地都離開他,投奔到別的地方去了——或者投奔項羽,或者自立山頭——劉邦手下的將軍一下子跑了很多。韓信想,哎!我這個人也是命不好啊,我投奔項梁沒什麼出息,投奔項羽沒什麼出息,投奔劉邦我還是沒什麼出息,現在那些官職比我大的人都走了,我在這兒待着幹嗎啊?而且我的想法已經拜託蕭何多次向劉邦提交了,一直也沒有理睬我,我在這兒待着幹什麼啊?所以韓信他也走了。
韓信一走蕭何就着急了,甚至來不及向劉邦報告,自己馬上就追了過去,連夜去追韓信。這個時候,有手下人就去報告劉邦,大王,不好了,丞相跑了!劉邦當時大驚失色,蕭何怎麼也跑了啊?蕭何是他的大管家,所有事情都是蕭何管着的,別人跑了就算了,蕭何也跑了……劉邦急得在家裏團團轉。過了兩天蕭何回來了,劉邦一看蕭何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他媽跑哪兒去了?幹嗎去了?你為什麼要逃跑?蕭何説,我沒有逃跑,我去追逃跑的人去了。劉邦説,那你追誰去了?什麼?韓信,扯淡!那麼多將軍跑了你不追,一個韓什麼信的,有什麼好追的?你明明是撒謊!蕭何説,不對,其他人是一般人才,一抓一大把,哪兒都能找得到,有什麼好追的;韓信與這些人可不一樣。
蕭何用了四個字來評價韓信,叫做“國士無雙”。什麼叫國士呢?國士就是一國當中最優秀的人才,如果加上無雙呢,那就是獨一無二的最優秀的人才。蕭何説,這個事兒看大王您怎麼考慮了,您如果打算一輩子就待在漢中這個地方當個漢中王,這個韓信是沒什麼用得着用不着的。韓信是幹什麼的呢?韓信是打天下的,是幫助您得到整個中國的這樣的人才,如果你有那個想法的話,非韓信不可。劉邦説,我當然也想出去,哪個願意一輩子待在這個鬼地方?蕭何説,真的是這樣嗎?那你就一定要用韓信。劉邦説,那好吧,看你的面子,也讓他當個將軍。蕭何説,那不行,讓他當將軍他還是要走的。劉邦説,當將軍還要走?那當大將軍好了。蕭何説,那就太好了——“幸甚”。
大將軍是什麼?是三軍總司令,是最高軍事統帥。我估計劉邦當時是脱口而出,當個將軍都不行,那就當大將軍。誰知道蕭何説那太好了,劉邦也沒有辦法迴轉了。劉邦説,那好好好,你去把那個韓什麼信的,給我把他叫來,寡人就讓他當個大將軍。蕭何説,就這麼着可不行。劉邦問,怎麼還不行?蕭何説,你這個人啊,就是這個毛病,沒禮貌,不懂得尊重人才——你看看,一個大將軍、三軍總司令,你要任命這麼一個職務,卻像叫阿貓阿狗一樣呼來喚去的,成何體統?所以像韓信這樣的人就不願意在你手下幹。劉邦問,那你説要怎麼辦?蕭何説,四個條件:第一擇吉,你要選一個黃道吉日;第二齋戒,你要把什麼酒、肉、女人先放到一邊去,先吃三天素再説;第三築壇,你要專門建一個拜將壇;第四具禮,你要把所有的禮儀都準備好,香湯沐浴,換一身乾淨衣服,恭恭敬敬地拜他做大將軍。劉邦説,好吧。
劉邦這個人,你別看他沒文化,為人粗魯,愛罵人,自己也沒什麼本事,但他確實有一條優點:能聽得進意見——你給他提個什麼意見,只要他認為是正確的就一定採納。所以儘管蕭何提出這些條件對劉邦而言不是很能讓他接受,他也照辦了。
於是,劉邦就擇吉、齋戒、築壇、具禮、香湯沐浴,恭恭敬敬地拜韓信為大將軍。這個時候,全軍譁然。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們這些將軍都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這個職務也一直空着,只看見劉邦在那個地方築壇、豎旗子、擺香案、殺豬宰羊地一陣忙乎,都以為自己可以當那個大將軍之職,可等到一正式宣佈任命書,哎,這一切居然都是為那個名不見經傳的什麼韓信準備的!哪兒冒出來這麼一個臭小子?所以大家都不以為然,都大驚失色,嘟嘟囔囔的。
其實這個事情説起來也是奇怪,劉邦拜韓信為大將軍的時候,他還不認識韓信,甚至也沒有説要把韓信找來談一談,考察考察,看看這個人到底怎麼樣——這麼重要的一個職務,你不得來點幹部考察嗎?沒有。僅僅是蕭何一番話,劉邦就做出了這麼一個重大的決策,能靠得住嗎?
所以,拜完將後,劉邦和韓信就有了一次談話。劉邦坐下來以後就問韓信,這個蕭丞相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寡人推薦將軍,那麼請問將軍是不是準備點什麼東西來教導教導寡人呢?韓信説,先謝謝大王對韓信的信任,韓信想問問大王,當今和大王爭奪天下的是不是就是項王呢?劉邦説,是的。韓信説,那好,請大王自己掂量掂量,就個人能力和魅力而言,就自己集團的力量和勢力而言,大王您比得上項王嗎?韓信一開始就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單刀直入,劉邦一下子答不上來了——司馬遷寫到這裏,説漢王“默然良久”,就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説了三個字:“不如也”,是比不上他。
於是,韓信站起來,跪下去拜了一下,説,恭喜大王,大王説得非常對,就是我韓信也認為大王您比不上項王,無論就個人能力和魅力而言,還是就我們整個集團的實力而言,都比不上。那韓信為什麼要“賀曰”呢?為什麼要祝賀劉邦呢?因為韓信發現劉邦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是一個説實話的人,那麼這個人就好打交道了。我們為領導服務的最怕領導不聽真話,如果他專門想聽假話,專門喜歡你吹捧他,那這個事情就搞不了。劉邦這點好,他不要你吹捧他,他承認我不如項羽,那麼這個話就好説了。韓信就接着往下説,雖然如此,但是韓信我認為項王並非不可戰勝,我曾經在項王手下當過差,對項王這個人是很瞭解的,請大王允許我韓信為您分析項王的為人。項王的為人是怎麼樣的呢?項羽這個人有兩個看起來是優點其實卻是缺點的特點。
第一點,項羽這個人非常地英雄,他身材雄偉,力大無比,英勇善戰——史書上説項羽是力能扛鼎,就是連鼎都能舉起來——而且每次打仗項羽都是身先士卒,打衝鋒,一旦衝進敵營,怒吼一聲,上千人都鴉雀無聲,噤若寒蟬,都被他嚇破了膽,這個漢王您是比不上他的。但是項羽卻不懂得使用人才,他手下的那些能人、那些賢良的人士、那些勇敢的人士、那些智慧的人士,他都不懂得正確使用,他只懂得自己一個人去衝鋒陷陣,他是個人英雄主義者,這種勇敢叫什麼?韓信給了四個字的評價:“匹夫之勇”——這是小人物的勇敢,沒出息人的勇敢。第二點,項羽這個人對人非常有禮貌,心腸也很軟,恭敬仁慈。可是另一方面項羽他小氣,手下的將領衝鋒陷陣,浴血奮戰,建功立業,你應該封官賜爵,應該封賞他們啊,可項王怎麼做的呢?他倒是也封賞,會給你鑄一個官印,可這個印鑄好了以後,項羽捏到手裏他捨不得給,在手上磨過來磨過去的,最後把這一個方印都磨成圓的了,他就是捨不得給人。這叫什麼?這叫婦人之仁。項羽仁愛嗎?小恩小惠,流着眼淚送飯給將士,這事項羽也做過;可是一説到要封官,他捨不得給。
所以説,項羽的兩個特點看起來是優點,實際上是缺點。另外,他還有一些錯誤,比方説他分封諸侯的時候不是論功行賞,而是誰跟自己關係好他就封個大的,誰跟自己關係不好他就封個小的,這樣一來項羽是大失人心。再有,他進軍一路燒殺掠搶,這怎麼能夠得天下呢?他是不可能得天下的。而漢王您進了關中以後,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好,大得人心,三秦父老都盼望着您到秦地去當王。韓信最後説了一句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就是説,你要發一個戰書過去,三秦地區馬上就是你的了。
劉邦一聽,不由叫好,説,我打仗這麼多年來,沒聽到哪一個人這樣清晰地對整個局勢進行過分析,這個分析實在是太透徹了。於是他對韓信説,哎呀,寡人與你真是相見恨晚啊!
由此可見,劉邦任命韓信為大將軍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策,但是這裏面有問題,什麼問題呢?我們現在還不能夠確定地説韓信就是一個出色的軍事家——他有此政治分析確實表現了他的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但是,戰爭是一件需要實際操作的事情,是要用實踐來檢驗來證明的。那麼,韓信到底能不能打仗,能不能夠幫助劉邦奪取天下,這還需要實踐來考驗。因此,我們也需要弄清楚韓信究竟有沒有軍事天才,他指揮了一些什麼樣的戰爭,這些戰爭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在這些戰爭當中,韓信為劉邦立下了哪些汗馬功勞?又犯下了哪些錯誤和過失呢?
請看下一講《韓信功過之謎》,謝謝!
劉邦和韓信素不相識,僅憑蕭何一句話,就拜韓信為大將軍,把軍事大權交給了他。韓信和劉邦有過一次極為重要的談話,對時勢的出色分析,着實表現了韓信的雄才大略、高瞻遠矚和深謀遠慮。
從此,韓信如魚得水,如龍入海。那麼,韓信能不能夠幫助劉邦奪取天下呢?他是怎樣建功立業的?他建立了哪些功勳,又犯了什麼錯誤,從而使自己成為功過皆有、譭譽參半的人物呢?
韓信被劉邦任命為大將軍以後,很快就表現出了自己的軍事天才,他率領漢軍定三秦,收韓魏,虜魏王,擒夏説。漢當時是在西邊,趙就是河北邯鄲這一帶地方,劉邦平定三秦、魏這樣一些地方以後,就命令韓信出兵去攻打趙國。出兵走什麼地方呢?當時走太行山,從太行山的一個關隘出兵,這個關口叫做井陘口,非常險要,路很窄。
當時趙國的國王叫趙歇,他的統兵大帥叫做陳餘,陳餘有一位非常優秀的手下叫李左車——這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軍事家。韓信打這一仗風險是非常之大的:第一,趙國是主場,韓信是客隊,就像咱們打球一樣,你在哪個地方賽球,當地的球隊總是要佔點兒便宜的;第二,趙國當時的軍隊號稱二十萬,韓信的軍隊只有一萬多點,明顯是敵眾我寡;第三,趙國是在自己的國家迎戰,韓信是千里奔襲,這個叫做敵勞我逸。這些情況對於韓信來説應該非常地不妙。儘管如此,李左車還是很謹慎,他跟陳餘説,這場戰爭明擺着是對韓信不利的,他居然還敢來打,其千里奔襲必定有所準備,我們不可以掉以輕心。請元帥給我兩萬精兵,抄小路繞到韓信軍隊的後方,斷其糧草;漢軍來我趙地以後,請元帥堅壁勿戰,就是不跟他打——我那邊把糧草斷掉,你這邊不跟他打,他就會不戰而敗。
可是趙國這個元帥陳餘是個書呆子,書生氣十足,他怎麼説呢?他説,哎,我已經弄清楚了,韓信的軍隊號稱一萬,也不過數千,那現在我們就是數十倍於漢軍。它能有什麼了不起?何況我們堂堂正義之師,怎麼可以用你那種陰謀詭計,什麼斷其糧草呀,什麼抄其後路呀?哎呀,這樣做太不光明正大了。我們既然要打就要擺開陣勢,堂堂正正跟這小子打它一仗,讓天下人從此再也不敢小看我趙國!
就這樣,他不聽李左車的建議。韓信他有情報人員啊,一聽説陳餘沒有采納李左車的建議,喜出望外——這太好了!發令,出兵,過井陘口,只管走,走到趙國邊境,安營紮寨。半夜時分,韓信傳令,説各部隊給將士們發些小點心,墊一墊肚子,等明天早上我們滅了趙國大家再來會餐。
大家一想,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們千里奔襲,人家人多勢眾,能不能打這一仗都是個問題,你還説我們明天早上把它滅了以後來吃早飯,還大會餐?這不是吹牛嗎?但是韓信是大將軍,是元帥呀,大家也不敢頂嘴,都説“諾”,然後回去準備。天亮的時候韓信下令出發,部隊就向前進,開始佈陣。當時戰場上有一條河,河對岸是趙軍的軍營,韓信就把軍隊調過河來佈陣——這是非常危險的一種陣法。所以韓信這個陣一布過去,趙軍看了後是大笑,哎呀,漢軍來了一個傻子,背水佈陣,等着看他的熱鬧吧。
這邊漢軍也是提心吊膽的,説這個事情是怎麼弄的?韓信説傳令——舉大將軍旗,擂鼓,進軍。什麼意思?就是説要把他“漢大將軍韓”的旗幟打出來,然後敲着鼓,大吹大擂地進軍了。
韓信一進軍,趙軍一看,這不是送死的來了嗎?就拿着武器從軍營衝出來了。兩軍交戰,打了好長一陣子,韓信下令:撤!把大將軍的旗子、中將軍的旗子、小將軍的旗子都給我扔地上;把那個鼓啊鑼啊的都給我扔地上;甚至把武器也都扔地上……咱們跑吧,調頭跑,走水上軍——水上面還有一個軍營——往後撤,全部撤到水上的軍營裏面去。水上的軍營馬上把門打開,把後撤的漢軍放進來,然後再次準備戰鬥。
趙軍過來一看,漢軍已然敗得一塌糊塗,於是大家都去撿那些旗子。為什麼他們會撿這個東西啊?因為你撿到將軍旗拿回去是可以領賞的——古代打仗,這個旗子是很重要的,你把將軍旗拿到手上,會得到重賞。這樣,趙軍這邊仗都不打了,都去撿旗子。
此前,韓信早就派了兩千輕騎兵繞道埋伏在趙營的旁邊,這時一看趙兵傾巢出來搶旗子,這兩千輕騎兵就一擁而進,衝進趙國軍營裏面,把趙國的旗子全拔掉,把隨身帶的漢軍紅旗子都插上,然後高聲喊:這個地方是漢國的了!
趙軍在那邊打,往前衝;這邊韓信的軍隊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已經退到水上去了嗎——只能殊死作戰,拼死戰,非常勇猛。趙軍打不過,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大本營丟了,於是軍心大亂。趙軍士兵説,這仗不能打了,咱逃命吧!於是都作鳥獸散,一鬨而散。
趙軍將領拿刀殺了一些逃兵,但已經殺不過來了。這時候,佔領了趙營的兩千漢軍輕騎兵和水上的漢軍夾擊趙軍,最終結果是將趙軍元帥陳餘斬于軍中,活捉了趙王趙歇。韓信率軍是大獲全勝。
這一仗打得是非常之精彩。打完仗以後,所有的部下都到韓信的軍帳中來,對韓信表示祝賀,説,元帥您領導我們打的這一仗確實打得很漂亮,但是我們到現在還沒想通這個事兒。兵法上是這麼教我們的,“右倍(背)山陵,左前水澤”,什麼意思呢?就是安營紮寨、行軍佈陣,我們的後面應該是山,這樣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畢竟敵人要從後面的山上翻過來偷襲我們是很困難的;陣前應該是水,畢竟敵人要過水來打我們也是很困難的,一般像這樣安排的營寨才是安全的。可是元帥您恰恰完全相反,哎呀,我等左思右想還是不得其解。
韓信聽了這些疑問,就笑着説,其實這個道理兵書上也説了,可惜各位平時沒有留意。兵書上怎麼説的呢?“置於死地而後生,置於亡地而後存”,像我們這種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戰鬥,一定要把我方置於死地才有戰鬥力。何況諸位想想,我們這支軍隊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不過散兵遊勇、烏合之眾,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是臨時糾集起來的,這叫做“驅市人以戰”,等於是在街上臨時吆喝一幫人,也沒有經過軍訓就讓他們去打仗了,這樣他能打仗嗎?惟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置於死地,讓他們每個人都感到處在生命的險境,然後必然殊死作戰,為自己的生命而作戰。
大家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麼個道理,我們是不如元帥您,服了——他們服了韓信了。
韓信同時又下了一道命令,説,誰要是看到了李左車,都不準傷害他,一定要把一個活着的李左車給本將軍帶來。後來果然就找到了李左車,眾人把李左車送到韓信的軍營,韓信一見李左車就讓快鬆綁,然後説,幸會幸會,請。他請李左車到自己的帳中坐下,又非常客氣地説,我韓信非常榮幸能在今天見到李將軍,現在韓信有一件事情向將軍您請教,我想再接再厲去打燕國和齊國,請將軍告訴我,怎樣才能獲得成功呢?
李左車這個時候説,那好吧,俗話説“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這十六個字可是《史記》的原文,是李左車説的原話——那我也就貢獻一點意見吧。出兵作戰,攻必克,戰必勝,所向披靡這是將軍您的長處;但是您的士兵已經很疲勞了,國力也消耗了很多,這是將軍您的短處。如果將軍您現在平定了趙國以後又要再接再厲去攻打齊國和燕國,那我請問您是打齊呢?還是打燕呢?齊國強大,燕國弱小,您可能是去攻打燕國,可您的軍隊已經疲勞到這個程度了,攻打燕國有把握嗎?如果連燕國都攻打不下來,將來齊國還會臣服於您嗎?這是不可能的。今天我李左車為韓將軍您設計,我覺得您最好的辦法是休兵,不要打了。您可以寫一封信給燕國,炫耀你的軍威和武力,先嚇唬嚇唬他們。燕國很弱小啊,看見您在趙國取得這麼大的成功和勝利,很可能會不戰而降。那麼在燕國投降以後,您可以再寫一封信給齊國,告訴他們燕國已經投降了,那麼齊國會怎麼樣呢?齊國也會跟着投降。兵不血刃,不戰而勝,這是上上策。
韓信説,好,我韓信就按將軍您的意思去做。他果然就按李左車的意思那樣做了,但這是劉邦不願意的。劉邦説,你這個韓信怎麼能夠按兵不動呢?得讓他動起來!那麼劉邦是怎麼做的呢?劉邦先是調動韓信的軍隊。當時和韓信一起打仗的還有一個人叫張耳,劉邦自己就來到張耳的軍中,隨張耳的軍隊行動。而且劉邦是輕車簡從,只帶了一個隨從,這個隨從就是他的太僕夏侯嬰,他是劉邦的御用車伕。在某一天的清晨,兩個人駕着車馬,自稱是漢國的使臣——漢王派來送信的人——在天不亮的時候衝進了韓信的軍營,這時韓信還在睡覺,劉邦和夏侯嬰兩個人悄悄地走進韓信的大帳,把韓信的官印和兵符拿到了手上,史書上説“奪其印符”——印就是官印,符就是兵符。在那個時代,像韓信這樣帶兵的將軍一定要有兩樣東西,一個就是他的大將軍印,還有一個就是兵符。兵符是一個雕刻成老虎或者其他野獸形狀的東西,從當中起一剖兩半,帶兵的人拿一半,做決策指揮的人拿另一半,要調兵的時候就拿着這一半去到軍中,把那一半拿過來對一下,這個東西就叫做符。這兩片符如果對上了,就叫什麼呢?叫做“符合”——我們現在“符合”這個詞就是從這兒來的。劉邦悄悄到韓信軍營裏把官印和兵符都拿到手上,然後出來調兵,把兵全部重新調動一遍。等劉邦把兵都調完了,韓信才醒來,張耳也才醒來,出去一看説是漢王來了,而且把兵都調完了,他們倆大驚失色,卻也沒有辦法。這時劉邦説,韓信,出兵打齊國去吧。於是韓信也就只好領兵打齊國去了,結果自然又是大獲全勝。
在整個劉邦與項羽爭奪天下的過程當中,韓信為劉邦立下了汗馬功勞,韓信和劉邦的君臣際遇也歷來被視為是一段佳話。那麼,他們後來怎麼會翻臉呢?韓信在建功立業的過程中又犯了什麼錯誤呢?
要説韓信犯錯誤,就是從攻打齊國開始的。在這一過程中,韓信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是他不顧大局。當時劉邦把韓信的印符拿過來重新調兵以後,就命令韓信率兵去攻打齊國,韓信當然也就去了。可等他率軍到達齊國邊境的時候傳來了一個消息,説是齊國已經降漢——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劉邦命令韓信出兵的同時還派了一個人到齊國去,這個人的名字叫酈食其,這個“食其”兩個字它的文字是寫成“食其”,“食”是飲食的“食”,“其”是其他的“其”,但作為人名要念做“異基”。這個酈食其也是個説客,一個辯士,靠出謀劃策、耍嘴皮子過日子。這傢伙憑着三寸不爛之舌跑到齊國做齊王的思想工作,給做通了——齊王同意降漢,歸順漢王劉邦。於是雙方就談好了投降條件,酈食其也派人送信給劉邦,説齊國這塊地方已經搞掂了,用不着打仗了,齊王也就留着酈食其在那兒喝酒了。
這個時候,韓信的軍隊還在往前進發,路上得到了這個消息,韓信心想,這仗不能打了,都投降了還怎麼打呀?范陽辯士蒯通就給韓信出主意了。蒯通説,將軍,漢王命令您去攻打齊國,對吧?韓信説,是呀,有這個命令。蒯通問,那他命令您停步了嗎?韓信説,這個命令倒是還沒有接到。蒯通説,這就對了,你沒有接到讓你停止進軍的命令你幹嗎要停呢?請將軍想一想,將軍作戰幾十年,浴血奮戰,打下了多少座城池呢?大概五十多座。這個酈食其一根舌頭説下了多少座城池呢?七十二座。請將軍您想想看,我們前方將士奮不顧身英勇作戰打了好幾年還不如酈食其幾句話重要了?這個功勞可怎麼算啊?韓信説,也對,這話可怎麼説?不管他,打,繼續去打。
韓信這一繼續進軍,齊王知道後就惱火了,不是説得好好的嘛,我都歸順了嘛,條件都談好了嘛,怎麼搞的,又派兵打呢?你這是詐我啊!齊王馬上反應過來,氣哼哼地説,你酈食其是個騙子,是你使的陰謀詭計讓我解除武裝的——因為現在整個齊國七十二座城池,齊王已經不設防了,他本想着和漢王是一家人他還設什麼防啊?可突然韓信的軍隊就來了。
齊王一怒之下,下令:“烹之。”就把酈食其扔到油鍋裏去了。這樣一來,韓信算是破壞了劉邦的整個戰略部署。本來能和和平平地把齊國的問題解決掉,為什麼要打這場仗呢?
就此事而言,應該説是韓信不顧全大局,他為了添增自己個人的功勞,對“和平使節”酈食其的貢獻不服氣,結果就讓那麼多人流血犧牲!而這個時候劉邦和項羽的戰爭正處於膠着狀態,是不希望多事的,是不希望節外生枝的,最好齊國沒事了,韓信的軍隊趕快回來,回到滎陽。而韓信那樣做肯定是打亂了劉邦的整個戰略部署,這是韓信的第一個錯誤。
第二個錯誤是什麼呢?還是從齊國這件事上生出來的。韓信在武力打下齊國之後,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給劉邦,説,齊國這個地方很麻煩,這裏的人反覆無常,你看它一會兒是站在我們漢國這一邊,一會兒它又站在楚國那一邊,是“反覆之國”,靠不住,不能再讓齊國人在這裏做國王了。因此,我韓信想請大王您封我韓信做一個假齊王,假齊王就是代理齊王,讓我代理一下齊王這個職位,把這個地方鎮住。
韓信這封信被送到劉邦那裏時,劉邦是一個什麼情況呢?劉邦當時被項羽的軍隊團團圍困在滎澤——就是今天的河南滎陽——正急等着韓信派兵來救他,可是收到的消息卻是韓信説他要當一個代理齊王。所以,劉邦看到這封信後氣都不打一處來,桌子一拍,説,渾蛋!
這時劉邦身旁有兩個人,一個張良,一個陳平,他倆就用腳去踢劉邦。踢完之後兩個人説,大王,您這個時候可不能得罪韓信啊!您想想看,我們現在被圍困在這個地方,他要在那個地方稱王我們管得着嗎?劉邦一想,對呀,這個時候不能罵韓信,不能得罪他,可是我已經罵過了呀,怎麼辦?劉邦想了個點子,繼續罵:渾蛋!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當大王要當真的,你韓信幹嗎要當假的呢?沒出息,是不是?渾蛋!於是劉邦派張良將齊王的王印送到韓信那裏,讓他當真正的齊王。
這個説明什麼?説明劉邦這個人的應變能力是極強的,他馬上就反應過來,而且變得很自然。他能忍,雖然這個時候他本是一肚子氣,但他把這口氣吞了下去,很自然就轉變了態度,這是劉邦的過人之處,他此舉與當年韓信忍胯下之辱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雖然書上沒寫,我們猜也猜得出——此刻劉邦心裏對韓信是恨之入骨,你小子敢敲我竹槓,你敢勒索我!你想想,一個做皇帝的,哪願意被人敲詐、被人勒索啊?有嗎?哪個不記這個仇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