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聊大明,記得之前曾經有人想讓我講講大明的歷代內閣首輔,其實從解縉開始,我多少也講了不少,像嚴嵩,張居正,夏言,徐階,今天咱們來講講大明最後一個首輔,魏藻德。
魏藻德,字師令,號清躬,生於1605年,是北直隸通州人,就是今天北京市的通州區,他是崇禎十三年的狀元,按規矩,一般一甲第一名進士,就是狀元,都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職務,所以魏藻德也不例外,但是僅過了四年,就是崇禎十六年,他以疏陳兵事召對稱旨,擢升東閣大學士,入閣輔政,次年,又被加封為兵部尚書兼工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成為了大明最後一任內閣首輔,後來李自成破京師,被抓住後,受刑而死,死的時候39歲。
熟悉令狐的人都知道,我之前很喜歡説一句話,“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這話是嚴元曾説的,用來形容大明的那些文人士大夫,沒事的時候就知道誇誇其談,胡侃海聊,等真到了國家面對危局的時刻,卻都大眼瞪小眼,根本就沒有應對之策,只能通過自殺的方式來報答君王,顯示自己的錚錚鐵骨,當時説着話的時候,雖然覺得那幫窮酸餓醋可恨,但能做到“臨危一死報君王”,至少也還算有良心,但是有的人,不但這一點做不到,反而還會在投靠新朝的同時,沒羞沒臊地攻擊舊朝,魏藻德就是這麼一位,那個“水冷頭皮癢”的錢謙益要跟他一比,都得算個一身鐵骨的正人君子了。
為官無能,行事無德,做人無恥,魏藻德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小人,可他竟然在崇禎朝是官運亨通,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從正六品坐着火箭躥到了正三品,你要是問我為什麼?理由也很簡單,魏藻德長了一張好嘴,《明史》中記載“藻德有口才”,據説當年殿試,崇禎召四十八人在文華殿問,“邊隅多警,何以報仇雪恥?”進士們對崇禎突然拋出的這個問題無言以對,只有魏藻德昂首挺胸地回答,“使大小諸臣,皆知所恥,則功業自建!”魏藻德的回答相當得體,有如當年精忠嶽武穆應對宋高宗所言,“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崇禎聽完很高興,這小嘴叭叭的,挺能嘮啊,從此,他就記住了魏藻德這個名字。
咱看看嚴嵩,高拱,徐階,張居正,他們這些人,或忠或奸,可是他們一路走來,從科場登弟開始,歷經摔打磨練,不是在翰林院的清水衙門裏苦熬青春,就是在老少邊窮地區歷練,前行路上的每一步,不但有明槍暗箭的風險,更是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的血戰,像什麼你踩我,我踢你的玩命互掐,那更是家常便飯,等到真正執掌朝綱的時候,大多都已滿頭華髮,可咱再反觀魏藻德,他這一路走得是輕鬆加愉快,然而,他註定不是崇禎所期望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甚至他連一名稱職的內閣首輔都不算,如果非要説他為大明王朝做過什麼貢獻,也僅僅就是號召文武百官捐款,籌措軍餉,結果還觸犯到了王公大臣們的利益,遭到了普遍抵制,最終也是不了了之。
其實到了崇禎時期,大明已經是內憂外患,可崇禎卻還偏偏剛愎自用,大夥都知道,他在位的十七年裏,換了十九個內閣首輔,平均一個內閣首輔幹不了一年,就這樣的頻率,什麼樣的政策能夠很好的執行下去?出了個急功近利的皇帝,自然就有投其所好的內閣首輔,到了魏藻德的身上就得加一個更字,而且他也不是一味地迎合崇禎,他善於揣摩崇禎的思路,對自己有利,就極力迎合,當涉及自身利益受損,他就開始口若懸河,拼命阻攔,倘若事不關己,他就做起縮頭烏龜,一句話也不説。
廣為人知的就是李自成兵圍北京城之後,遣使入城和崇禎和談,有一種説法,李自成沒啥大理想,只想稱個王,只要崇禎封他陝西王,而且保證高度自治,他不但馬上撤兵,同時還扶保大明,剿滅他路義軍,出兵東北,擊退後金,其實説句良心話,崇禎當時內心應該還是比較偏向於同意的,可是異姓封王,畢竟有違祖訓,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所以他不想一個人擔這個責任,得讓大臣們同意。於是,崇禎找到了魏藻德,結果魏藻德‘咕噔’往地上一跪,一言不發,崇禎又對魏藻德説,“你説了我立刻照辦”,可魏藻德還是一聲不吭,氣的崇禎一腳踢翻了龍椅,告訴李自成的使者,“朕即定計,有旨約封。”
其實魏藻德早已看出來大明王朝氣數已盡,哪怕朱洪武再世、朱老四重生,也沒辦法起死回生,強行續命了,結果李自成在崇禎十七年的三月十七日,開始攻打北京城,這時候太常卿吳麟徵,心急火燎的跑去報告軍情,結果卻被宮門外的魏藻德攔了下來,“皇上洪福齊天,大明一定能度過劫難,你就別來添亂了。”結果呢,北京淪陷,崇禎自縊而死,當時宮裏許多柔弱的宮女們爭相自盡,以生命為大明殉葬,還有像範景文這樣的大臣們也自盡死節明志,可作為當時北京城裏,大明最高級別官員的魏藻德,他的反應卻十分淡定,別看每天外面亂亂哄哄,人家卻悠閒在家讀書做畫,逍遙自在。
魏藻德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己不過四十歲,又是名滿天下的政壇大佬,還是大明的狀元郎,想我這樣年富力強的名士,你們這幫農民軍還不得當寶一樣供着?等着新朝開基,一統天下,還不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自己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依然長着呢!不多時日,李自成進京,命令明朝遺臣悉數前去報道,消息傳出後,魏藻德是忙不迭地去拜見闖王,其實李自成對他很鄙視,所以毫不客氣地指責他,為何不以身殉國,魏藻德就説出了那句天下最恬不知恥的一句話,“方求效用,那敢死?”李自成聽完渾身發冷,嘴角露出一絲笑,讓人將魏藻德押往劉宗敏府中,由他來訊問。
劉宗敏的脾氣秉性,哪有什麼好話,“你身為內閣首輔卻坐視國家淪喪,怎麼還有臉活着呢?”魏藻德是陪着笑臉回答,“罪臣本是一介書生,對治國理政本來就不在行,況且崇禎昏庸無道、剛愎自用,局勢之所以無可挽回,全是他自己作的。”劉宗敏聽後,掄圓了給他一嘴巴,“你本是個不值錢的酸腐書生,考取狀元后才三年時間便當上宰相,崇禎對你可謂是恩深如海,哪裏有負於你?如今你卻詆譭他昏庸無道,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説完,劉宗敏命人抽打魏藻德的臉頰,大嘴巴子跟不要錢似的,抽了半天,才下令罷手。
令狐這不是演義,《明季北略》中卻有記載,“賊點名日,藻德首向自成叩頭求用...少頃,繩系至,命送偽刑官拷打。劉宗敏責以首輔致亂。魏藻德曰:“臣本書生不諳政事,又兼先帝無道,遂至於此。”宗敏怒曰:“汝以書生擢狀元,不三年為宰相,崇禎有何負汝,詆為無道。”呼左右批其頰。”
既然李自成、劉宗敏都極度厭惡魏藻德,其結局可想而知,先是夾棍伺候,魏藻德的十個手指被生生夾斷,有野史傳説,魏藻德當時在情急之下,大聲呼叫,“我有一女,願獻給將軍為妾!”劉忠敏聽罷,點點頭説,“好啊“,於是派人將魏藻德的女兒送進軍營,任憑那幫野獸般的丘八糟蹋。
如此自取其辱,為人所不齒,大刑伺候了五天五夜,魏藻德在獄中呼天搶地、哀嚎不止,最終熬不過酷刑,在五天後,他的腦袋被夾板夾裂而死,後來農民軍又抓來魏藻德的兒子,魏忠誠,索要家中藏銀,魏忠誠邊磕頭邊説,“我家確實沒有銀子了,倘若我爹還活着,尚可向門生故吏借來銀子,如今他死了,就沒地方找銀子了。”農民軍小頭目聽他這樣説,揚手一刀,砍下了小魏的腦袋。
一介書生,被欽點為狀元,四年時間升為首輔,不但沒有好好幹活,還在江山易主後,在新朝面前,大肆攻擊和抹黑前主,人性之卑劣已經到了沒有什麼語言可以來形容的地步了,所以受酷刑而死,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