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在很多歷史迷、軍事迷心中有很崇高的地位,説是“戰神”一點也不為過。作為大唐第一名將,為初唐搞定了南、北、西三面的危機,貞觀盛世的一半功勞都要記在他的頭上。
縱觀李靖的一生,南平蕭銑、輔公祐,北滅突厥,西破吐谷渾,但也一生遭遇御史同僚的彈劾誣告,史書記載他一度“闔門自守,杜絕賓客,雖親戚不得妄進。”一代名將,怎麼淪落至此?
因為李靖是個有政治污點的人。
隋朝末年,李淵策劃謀反,本來李靖是可以做個從龍之臣的。可是他自己思來想去應該做個忠臣,突然就反水了。
“自鎖上變”打算到揚州向楊廣告發李淵,但沒想到,李淵的勝利來得太快,李靖剛走到一半,長安城就被攻破了。李靖也被抓了,李淵本來想就地處決這個叛徒。李靖竟然理直氣壯的説,你李淵是幹革命的,就是要推翻隋朝的腐朽統治,你不能因為私人恩怨,殺掉我這個人才。如果殺掉我,以後天下人才,誰還敢投靠你?
李淵需要人才,所以李淵沒殺李靖。而李靖確實是大才,他的幾場仗打得太漂亮了,如果不是李靖才堪大用,估計他早死過好幾回了。
南平蕭銑、輔公祐
公元621年,蕭銑以梁朝皇族後裔的身份,稱帝建梁,定都江陵,擁兵40萬雄踞南方。
當時蕭銑派兵準備西奪巴蜀地區,遏制長安。李淵派宗親李孝恭協同李靖出兵蕭梁,李淵任命李孝恭為夔州總管,任李靖為行軍總管,兼任李孝恭的行軍長史,因為李孝恭對軍旅之事不甚精通,李淵便“三軍之任,一以委靖”,實際上李靖成為了戰事總指揮。李靖向李淵上表,提出消滅蕭銑的計劃(靖遂陳圖銑十策),得到批准。
同年九月,唐軍出征,當時正值長江汛期,江水暴漲,唐軍諸將都覺得應該等水退後再進軍。但李靖認為兵貴神速,機不可失,眼下敵軍必然因為汛期而防備鬆懈,此時順流而下,可以攻其不備。
李孝恭聽從了李靖的意見,唐軍順流東進,一舉攻破荊門,直逼夷陵。
蕭銑派悍將文士弘率數萬精鋭前來支援,李孝恭留李靖守營,自己帶兵攻擊文士弘,結果大敗,逃回南岸營地。李靖趁對方士兵都爭着搶奪戰利品,派兵出擊,大破文士弘軍,俘獲舟艦四百餘艘,斬首溺死近萬人。
擊敗文士弘後,李靖下令將俘獲的敵軍戰艦棄之江中,任其順江漂流而下,敵方援軍見到,必然以為江陵已被攻陷,不敢輕進,待援軍得知實情,已經晚了。
最終李靖率五千精兵為先鋒,直造江陵城下,蕭銑遣驍將楊君茂、鄭文秀出戰,被李靖擊潰,俘甲卒四千餘人;李孝恭率大軍繼進,將江陵圍得水泄不通,蕭銑兵力不足,也沒有援軍,只好開城投降。
蕭銑降後不過數日,就來了十數萬援軍,見到江陵失守,紛紛不戰而降。
武德六年八月,淮南道行台僕射輔公祏,趁吳王杜伏威入朝,詐稱得伏威書令起兵,於是江南皆反,李靖再度出馬平定叛亂。
當時,馮慧亮部駐博望山,陳正通部屯青林山,不僅兵力強大,而且已經同時佔據水陸之險要地勢,且對方水陸兩部互為掎角之勢,防禦嚴密,一時之間,難以攻下。
李靖先故意派弱兵進攻對方的壁壘,示之以弱,而後暗中集結精兵等待戰機出現。陳正通果然中計,出壁壘追擊,不過數里,便遭遇李孝恭的主力精兵,遭到慘敗。馮慧亮、陳正通等狼狽逃回大本營丹楊,戰死及溺死者近萬人。李靖率輕兵追擊,兵臨丹楊城下,輔公祏大懼,棄城東走,後在武康被擒獲,送往丹楊斬首,江南悉數平定。
北滅突厥
貞觀三年(629年),李世民下詔幾路大軍討伐東突厥,而戰功卓著,謀略過人的李靖自然成了主帥的不二人選。
貞觀四年正月,李靖率三千精鋭騎兵,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定襄,大破頡利可汗牙帳,頡利僅以身免。
史載“突厥頡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驚曰:“唐不傾國而來,靖何敢孤軍至此!”一日數驚,乃徙牙於磧口。李靖又派間諜離間其部眾,頡利心腹大將康蘇密挾隋煬帝皇后蕭氏與其孫楊政道降唐。”
定襄一戰後,頡利可汗自知不是唐軍敵手,於是退保鐵山,遣使入朝謝罪,請求舉國內附。李靖深知此舉不過是緩兵之計,並非真心歸附。所以,李靖與李世勣相謀,打算一鼓作氣,趁頡利放鬆警惕突襲。
於是李靖挑選一萬精騎,攜帶二十日口糧,自白道連夜進軍,李世勣繼之。果不其然,頡利因為放鬆了警惕,先鋒軍逼近到距離突厥牙帳僅七里處才被發覺,頡利可汗自知不敵,帶着萬餘騎兵突圍而走。本想度過磧口逃往漠北,卻發現李世勣早已率軍等候多時了。眼見大勢已去,頡利部屬紛紛向唐軍投降。
最終生擒頡利可汗,昔日不可一世的東突厥汗國徹底滅亡,南起陰山,北至大漠,皆被納入唐朝版圖。
慶功會當晚,李淵自彈琵琶,李世民親自起舞,但卻和李靖無關。
在李靖打勝仗前後,接連兩任御史大夫都對他進行了彈劾。
罪名是攻破頡利可汗牙帳後,縱容部下燒殺搶掠。李世民召見李靖進行談話,把他責罵了一頓。李靖沒有申辯,連連點頭謝罪。
然後,
李世民才説,前朝也有個名將史萬歲,也曾大破突厥,然而隋文帝有功不賞,最後還把他暴殺於朝堂之上。
“朕則不然,錄公之功,赦公之罪。”
我不是隋文帝那樣的人,對於李靖你,有功要賞,有罪不罰。
李世民不但用史萬歲的遭遇對李靖進行敲打,而且未加核實就強調李靖有罪,只是朕寬宏大量不追究罷了。
於是對李靖加官進爵,以及實物獎賞。
過了沒多久,李世民又找到李靖,對他説,此前御史大夫對你的彈劾是無中生有,我已經查明瞭,你不要往心裏去。
李靖活明白了,他知道老闆這一切全都是套路,所以該乾的事幹好,其他的就隨它去吧。必要的面子必須給足,所以遇到責罵他從來都是隻道歉,從不爭辯。
西破吐谷渾
貞觀八年十一月,吐谷渾入侵涼州,並扣留使者趙德楷。李世民敦促對方放人,吐谷渾置若罔聞,李世民直到這一仗非打不可了。
當時的李靖已經64歲了,退休在家。但李世民直到非起用李靖不可,賜給了他一根枴杖。
貞觀九年四月,李道宗軍於庫山大敗吐谷渾,吐谷渾可汗伏允自知不敵,遂悉燒野草,退保大非川。
李靖下令兵分兩路追擊吐谷渾。李靖統李大亮、薛萬徹、薛萬均等將由北道進軍,切斷對方撤回祁連山的退路;李道宗、侯君集二人由南道進軍。
北路軍於曼頭山大破吐谷渾、牛心堆、赤水原連敗吐谷渾;南路軍穿越兩千餘里無人區,在烏海追上伏允,大破之。伏允逃往突倫川,意圖投奔西域于闐。薛萬均引軍繼進,終於在突倫川大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俘獲伏允妻子,伏允本人逃離。十餘日後,伏允眾叛親離,為左右所殺。
伏允死後,他的兒子大寧王慕容順繼位可汗。唐太宗下詔復吐谷渾國,封慕容順為西平郡王。考慮到其不能服眾,命令李大亮帶數千精兵為其聲援。至此,唐軍平定吐谷渾,扶持為親唐政權。
平定吐谷渾後,利州刺史高甑生與廣州都督府長史唐奉義告李靖謀反。
李世民的處置方式頗有意思,據史書記載是
“命法官按其事”
,命令法官核實李靖謀反之事。好像巴不得找到李靖謀反的證據一樣。
最終,當然查無此事。高甑生等人因誣陷被流放。
為什麼李靖戰功赫赫卻屢屢遭遇危機?
其實這都是李淵父子的政治手段,知道你好用,所以不可能不用,但你有政治污點,更不可能讓你忘乎所以,所以還得讓你如履薄冰,隨時能抓你的小辮子。李世民是個好老闆,他不是用人不疑,而是疑人照用,駕馭之術高超。每次敲打,都能讓李靖平安落地,最後李世民把他列入凌煙閣二十四功臣。
結語
李靖的一生危機四伏,卻得到了善終,也施展了才能。相比岳飛,雖然表面上是遭到秦檜迫害,實際上是缺乏政治敏感性,他的死只是政治需要。
李靖對權力的洞察很透徹,權力只認結果。所以他面對質疑,從不申辯,不解釋,而是用自己的能力去證明。
史載:靖性沉厚,每與時宰參議,恂恂然似不能言。
這裏足見李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