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彭玉麟請求“誅殺”曾國荃看，為何曾國藩不敢起兵稱帝？

1864年7月，湘軍戰鬥11年，終於攻克天京，滅亡太平天國，為大清續命數十年。此時，八旗、綠營正規軍腐朽沒落，不堪一擊，而曾國藩麾下湘軍人數眾多，戰鬥力強悍，是清朝新的武裝力量支柱。手握重兵，曾國藩卻沒有“帝王夢”，他屢屢拒絕部下建議，沒有起兵稱帝，甘願做大清忠臣，安守本份。

手握重兵，卻沒有起兵稱帝，這是後人稱讚曾國藩之一大亮點，説他是儒家思想忠實的捍衞者，堪與孔孟媲美，號稱“千古第一完人”。那麼，曾國藩不起兵稱帝，真的是因為忠於儒家思想嗎？筆者認為，原因比較複雜，但主要還是實力不允許。在此，我們從彭玉麟請求“誅殺”曾國荃一事看，為何曾國藩不敢起兵稱帝？

彭玉麟在咸豐十一年（1861年）和同治三年（1864年），兩次向曾國藩提出建議，希望他大義滅親，“誅殺”九帥曾國荃，但曾國藩拒絕，還書信回覆彭玉麟，説他為何非要置九帥於死地不可呢！《曾文正公全集》對此事有記載：“舍弟並無管、蔡叛逆之跡，不知何以應誅，不知舍弟何處開罪閣下，憾之若是。”

曾國藩這話是啥意思呢？我弟弟曾國荃沒有管叔、蔡叔叛逆，沒有對朝廷不尊重，幹嘛要誅殺他呢？不知道我弟弟哪裏得罪了你，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呢？管叔、蔡叔，何許人也？周武王冊封在原商朝國都附近的諸侯，也是自己的兄弟。蔡叔、管叔，主要職責是監視武庚（紂王兒子），卻與武庚勾結，起兵反叛周朝。此時，周武王已死，周成王年幼，周公旦便親自掛帥出征，討伐管叔、蔡叔，大義滅親。

曾國藩以管叔、蔡叔叛亂之事回覆彭玉麟，可知彭玉麟與曾國荃關係不是一般的差。那麼，彭玉麟請求曾國藩“誅殺”曾國荃，與曾國藩敢不敢起兵稱帝，有何必然性關係呢？答案是，關係很大，且聽筆者娓娓道來。

彭玉麟，湖南衡陽人，晚清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書畫家。據説，彭玉麟為了心愛的“梅姑”，畫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梅花，對其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堪稱痴情郎。當然，畫梅花只是業餘愛好，彭玉麟主要職責是統帥湘軍水師作戰，征戰沙場，剿滅太平天國運動。憑藉赫赫戰功，彭玉麟與曾國藩、左宗棠並稱晚清三傑，與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並稱中興四大名臣。順帶説下，清朝中興四大名臣版本眾多，李鴻章並非都能入列。更關鍵一點是，彭玉麟是曾國藩絕對嫡系，曾國藩可以直接指揮得動。

曾國荃，湖南雙峯人，中興名臣曾國藩弟弟，因在家族中排行第九，人稱老九、九帥。與彭玉麟一樣，曾國荃也是曾國藩絕對嫡系，他麾下武裝力量就是大名鼎鼎的“吉字營”。1856年，“吉字營”開始組建，以擅長玩“龜殼戰術”，困死對手出名。1864年，“吉字營”攻入天京，滅亡太平天國。可以説，“吉字營”是曾國藩發家資本。

從上述可知，彭玉麟長江水師、曾國荃“吉字營”，都是曾國藩絕對嫡系；彭玉麟、曾國荃分別統帥水師、陸師，彼此相互配合，一起成就曾國藩千古偉業。那麼，既然是戰友，彭玉麟為何非要建議曾國藩大義滅親，“誅殺”九帥曾國荃呢？這裏的“誅殺”，自然不是真的讓曾國藩去殺弟弟，而是讓曾國藩要好好教訓曾國荃，適當打壓一下曾國荃囂張氣焰。

熟悉近代史的朋友都知道，曾國荃是後起之秀，1856年才開始組建“吉字營”，沒有彭玉麟、楊載福、李續賓、李續宜、鮑超、多隆阿等資格老。但是，曾國荃在安慶之戰、天京之戰中，都是充當主角，其他老資格的湘軍悍將，只能充當配角，協助曾國荃行動。為何呢？原因很簡單，曾國荃老哥是可以節制蘇、浙、皖、贛四省軍政事務，還擔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藩，這就夠了。

曾國荃，平日作風比較霸道，與其他湘軍將領關係很差，大夥對其充滿怨言，彭玉麟只是替大家出頭而已。要知道，彭玉麟號稱三不要:不要錢、不要官、不要命。可知，若不是曾國荃太過囂張跋扈，搞得天怒人怨，曾國藩又一再偏袒，彭玉麟也不至於請求曾國藩“誅殺”曾國荃，畢竟他們沒啥利益之爭。

曾國荃作風霸道，其麾下“吉字營”也不是省油的燈，“吉字營”糟糕的紀律，連殺人如麻的李鴻章都看不下去了。《李文忠公全書》有記載:“沅翁（曾國荃）百戰艱苦，而得此地，乃至婦孺皆怨。”意思是，曾國荃奮戰多年，終於攻破天京，然後大肆燒殺搶掠，鬧得婦孺皆怨。

曾國荃“吉字營”紀律敗壞，經常劫掠民眾，這是彭玉麟所不能忍受的。彭玉麟，號稱“晚清包青天”，他嫉惡如仇，經常為民除害，安徽一帶就流傳着彭玉麟不畏強權，誅殺惡霸李秋升（李鴻章侄子），為民除害之故事。當然，彭玉麟是否真的殺了李秋升，沒有考證，只是民間流傳而已。

彭玉麟、曾國荃不和睦，對曾國藩影響很大。要知道，湘軍並非是曾國藩一人的，而是派系林立，互不統屬。曾國藩能夠直接指揮只有兩支：彭玉麟長江水師、曾國荃“吉字營”。赫赫有名，號稱野戰第一的鮑超“霆軍”，則是胡林翼集團。此時，雖説胡林翼已死，鮑超由曾國藩節制，但曾國藩發軍餉時優先考慮“吉字營”，而“霆軍”則經常欠餉，鮑超對曾國荃也是相當不滿。

兩大嫡系王牌彭玉麟、曾國荃關係惡化，彭玉麟還想“誅殺”曾國荃，這對曾國藩影響很大。曾國藩若是起兵稱帝，能直接調動的兵馬就是彭玉麟長江水師、曾國荃“吉字營”，其他湘軍派系則不一定追隨曾國藩。原因很簡單，鎮壓太平天國後，他們已經是功成名就，為何還要繼續廝殺呢？

彭玉麟、曾國荃關係不好，到了水火不容之地步。內部矛盾尖鋭，不能團結一致，曾國藩若是起兵，一點勝算都沒有。

參考書目：《湘軍志》、《曾文正公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