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中國供圖
珍貴四年,我們和他都不是“課拋型”
凱莉
我對這所校園的懷念,是對那片精神底色極其豐富的人文土地的無限熱愛,其中有一份眷戀,專屬於通過這位老師而感知到的“理想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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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那年春天,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我和室友氣喘吁吁跑進公選課教室。一路狂奔早已精疲力盡的我,整個人趴到桌上。選這節課的學生不少,大家的心態大同小異:老師要“不麻煩”,作業少,考試容易過。
一位格外年輕、清瘦的男教師,正站在講台上擺弄一摞書。看樣子是一位剛執教沒幾年的新手。他沉默許久才對我們説:“我這門課可能和你們其他課不太一樣,學習沒有壓力,不會讓任何人掛科……”
底下的我們發出了一陣輕微的歡呼,幾個趴着快睡過去的學生也都好奇地抬起頭。老師的目光掃過來:“甚至如果你們覺得比較累,想去圖書館看書,都可以不來上課,只要自己真的有所收穫,不浪費一下午的時間就好。”
呀,這老師挺有意思!我頓時來了精神,在小説和電影裏,通常這麼説話的都是神人,“人狠話少”,非同凡響。我好奇地想看看這樣“佛系”的老師,究竟會怎樣教書。
這是一門歷史類選修課,老師的講法和想象中格外不同。難能可貴的一點是,他也會提前“做功課”。課下,他認真瞭解了所有選這門課學生的專業構成,充分結合我們的學科屬性,展開教學內容。
如此一來,我們這些跨專業選課的學生,聽課時並不會感到與歷史系“有壁”,甚至經常有意外收穫:喔,原來歷史學和我們專業也有這麼多密切的聯接!
老師還會帶很多推薦書籍到課堂來,供我們課後借閲。一談起好書,他就像一座移動的“人形圖書館”,滔滔不絕地談論每本書的推薦理由,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從未接觸過的宏大精神世界。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門公選課的考試,我們完全不用專門背誦複習。那張試卷過於與眾不同,考察我們的問題,是讓我們談談學習這門課的體會與收穫。當場有同學驚呼:“老師,您是不是太過善良了……”
看着我們寫完姓名學號,老師讓我們停筆,真誠地分享他授課的感想以及對我們的期許。同學感慨,這位老師真是閃耀着理想主義的光。
在大學的初始年級,這樣一位選修課老師用他深厚的積累告訴我們:大學不該是湊學分和混日子。我們在課堂裏的每一分鐘,都應該非常喜悦、瘋狂地吸收精神養分,保有那些青澀又十分可愛的“理想主義”。
而後來的大學生活表明,這位老師對我的影響,絕不僅限於這一學期,他終究不是一個“課拋型”老師。
學期結束後,我們班兩三個一起選課的同學,因為感到受益頗多,便和下一屆學弟學妹強烈“安利”這門課:“大膽選修!你若覺得後悔,算我輸!”
同時,我們似乎早已習慣了有問題還要向老師請教的狀態。即使不再上他的課,我們也會“組團”帶着學習和讀書的問題去辦公室請教他,甚至有了職業規劃、生活選擇等“人生課題”也會去諮詢他。由於拜訪的頻率過高,與他同辦公室的老師都深感好奇:“這幾個孩子確定不是咱們歷史系的嗎?學習熱情好高啊!”
久而久之,我們也開始調侃自己是老師的“編外門生”。有時候在學校舉辦的人文沙龍上,作為主講人的老師,一眼瞥見底下的我們,還會微笑着和大家特別介紹:“她們選修過我一學期的公選課,現在基本和我們學院的學生一樣。”
大三的某一天,有外校師生來人文學院和老師交流,老師特意打電話讓我們一起去喝咖啡,聊聊天。當時外校同學感嘆了一句:“這麼多學生對非本專業的學科有如此深厚的興趣,説明你們學校的教學風氣很特別,課堂是有魅力的,學生不是得過且過。”
交流結束後,走在校園的河邊,我問老師,為什麼會讓我們一起參與交流?老師説,他認為大學生就應該這樣,擁有“豐富的精神底色”,對這個世界抱有強烈的困惑、好奇與熱情。
臨近畢業,在校報做學生記者的師妹,請我幫忙聯繫那位老師做人物專訪。校報刊出時,我忽然想到,可以送一份給老師留作紀念。
那天恰逢公選課的考試日。我去教學樓找老師,走到那間熟悉的教室,又聽到老師與當年一樣,發完試卷後對着所有學生侃侃而談……這樣的場景和聲音恍若昨日重現。校園迎接着一屆又一屆學生入校,又在每一個夏天目送大家遠去。老師還在那裏,用自己的誠意與心血,儘可能影響到更多年輕人。
老師出來,我送上校報。老師笑了:“時間好快,你們也要畢業了。”
我回答是啊,沒想到一門課對我們的影響那麼持久,居然貫穿了整個大學。
那一刻我驀然明白,如果沒有遇到這位良師益友,如果我只是“課拋式”學習,絕對不會擁有這樣珍貴的大學四年。我對這所校園的懷念,是對那片精神底色極其豐富的人文土地的無限熱愛,其中有一份眷戀,專屬於通過這位老師而感知到的“理想主義”。
量化指標下, 他是一股“泥石流”
王翼鵬
老閆儘管一大把年紀,身上卻依然帶着一股書生氣,對待有些人和事桀驁不馴,對待學生卻温和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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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文理分科,我來到一個數學老師當班主任的班級。老師姓閆,年紀不小,已有些謝頂了,因而私下被大家稱之為“老閆頭”。
他操着一口帶濃重魯西口音的普通話,慢吞吞地,一句一頓,每次講到笛卡爾、歐拉等西方數學先賢的名字時,他的普通話都會大翻車。在我們這所競爭壓力較小,以“國際視野”聞名的省城中學裏,他的氣質有些格格不入。
儘管老閆是數學老師,但坊間卻傳聞他是師大中文系畢業的。學《孔雀東南飛》的日子裏,語文老師上課抽背,連抽了七八個同學都背不下來,盛怒之下把全班同學都罰到教室牆外站一排,背過了才許進教室。時值夏天,走廊裏熱氣騰騰,空調房看得見摸不着,一片怨聲載道。這時老閆從門口過,同學們便七嘴八舌地向他抱怨一通。老閆樂了:“這有什麼難的!你們誰給我起個頭。”於是,他一口氣從第一句背到最後一句,留下鴉雀無聲的人羣揚長而去。
每週的班會課,學校都會按照統一的主題做好幻燈片發到各班,但老閆頭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一次班會課件上有“大象”字樣,他看了一眼,隨口説了一句:“大象,大白象。”台下響起一陣笑聲,他便作嚴肅狀:“笑什麼!你們知道大白象是誰的外號嗎?”看到我們一臉迷茫的表情,他便得意地説:“大白象是魯迅的外號。許廣平在寫給魯迅的信裏,就是這麼稱呼他的。”他在開班會這件事上頗有天賦,儘管天馬行空,時常給人以不着調之感,但卻勝在事例豐富,大家聽故事簡直比聽數學課還要專注。以至於後來,大家都不怎麼購買作文書,班會課上講的素材足夠撐起大多數議論文寫作。
高三運動會那天,年級主任特地在前一晚來到各個班裏宣講紀律:“可以吃,可以玩,可以聊天,就是不許寫作業。”聽到這兒,我們都偷偷看了一眼老閆。此時需要介紹一下我的學校。我們學校是在教改中探索的實驗中學,在追求升學率的大環境下,辦學風格如同一股清流,歷來以“素質教育”聞名,不那麼看重學習成績。對各班來説,“量化指標”才是最重要的——體育、衞生、搞活動、紀律這些事決定着一個班級的最高榮譽。可是,老閆的看法有所不同,他説過,教育理念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只要不偏廢就好。“量化指標”雖然重要,但對你們來説,畢竟高三了,成績決定着未來前途,作為學生,學習是你們的本質要務……所以,年級主任剛走出教室,他就走上講台,小聲説:“參加完項目的同學,還是適當寫點作業吧,別太過分就行……”一邊説,一邊斜眼去瞟年級主任已經遠去的背影,忽然眉頭一舒:“挨批的話我來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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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量化指標”主宰一切校園裏,老閆實在稱得上是一股“泥石流”,他有自己的一套價值準則與教育理念:“反正我早就評上高級職稱了!”這樣的老師,在學生、同事與家長中廣受好評,他帶過的連續四屆學生,重本錄取率都是年級最高的。
不同於年輕班主任們桌上擺着的教育類、學科類書籍,他的辦公桌上,除了幾本教參外,更多是文史類書籍。他也鼓勵我們多讀,雖説是理科班,但《全球通史》《人類簡史》,白巖松、易中天等當代文化人物回憶錄與評論集,餘華、金庸作品和其他流行小説,都在班裏長期傳閲。我至今都覺得,高二是我人生中讀書最多的時候,也是第一次領略人文社科領域的魅力。而對於沒上課間操卻跑去打球、翹自習泡圖書室等,他也一概不太管,在集體與紀律、分數與能力的博弈中,老閆按照自己的理念,打造出了一片張揚個性,頗有情懷的自由天地。
老閆並不是個善於與學生打交道,和學生稱兄道弟的老師,甚至可以説是不善言辭的。儘管一大把年紀,身上卻依然帶着一股書生氣,對待有些人和事桀驁不馴,對待學生卻温和誠懇。作為老師,我願意用他最喜歡的魯迅的詩句來描述他:俯首甘為孺子牛。
線姐飯圈在“抗線”中隨她前行
焦俏
線粒體是呼吸作用的場所,呼吸作用分解有機物,釋放能量。在線姐的“折磨”下,我們一邊痛苦無比,一邊能量滿滿,像呼吸作用一樣,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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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老師一開始就特立獨行。
初一開學前一個月,學校佈置了每天的練習。自行打印完成,下午4點發當天答案,自判自改,5點之前線上提交。一個小時改五科的作業,略顯緊迫,其他老師都給我們放寬到了六七點,唯獨她沒有。
那段時間我正在老師的琴房裏備戰鋼琴九級,會條件反射地距ddl還有10分鐘時,從鋼琴上跳起來,煩躁而怨恨地改生物作業。改完也得不到她的讚許,線老師會在評論區發幾條近一分鐘的語音,説出一堆我認為不是問題的問題。
開學後生物暑期題目重測,我意外拿了滿分,不過這依然抵消不了對線老師及生物的怨。她上的課也像她的“億”分鐘語音,事無鉅細,極為周全。
開學一個月後,班主任讓我和幾位同學在自習課去另外的班,學習課外知識。不出意外,線老師又來擋路了。她的要求和暑假一樣,5點前在學校完成生物作業。我們5點前是回不來的,所以必須在大課間寫完。我在其他同學的談笑中趕作業,窩着一肚子火跑出教室。這時一個標準的好學生對我説了一句:“我愛線姐。”
我有點吃驚,這個學生好直接。兩個念頭在我腦海中展開:一,黑到深處自然粉;二,她真的喜歡線老師。
出於謹慎我沒説什麼,此後越來越長的時間表明,反轉來了,線姐的粉絲瘋漲,直接變成大V。
我們學《細胞的生活》時,同樣姓線的“線粒體”成了我們的粉絲名。班裏同學一口一個“我愛線姐,我愛生物”,線姐的名言口口相傳,像“隻字不漏閲讀”“思維完整”“重視知識間的聯繫”,乃至“死亡會阻止你愚蠢的基因向後代傳遞”……
線姐教的另一個班,也就是四班的一個同學,把生物學習羣的名字改成了“線姐全球后援會”(但這個學生也因此差點被線姐踢出去),而在我們班,同學把“線姐語錄”排版作為朋友圈封面,全班每個人的微信“拍一拍”都與線姐有關……
沒有人知道線姐是怎麼毫無預兆地走紅的,也沒有人知道沉寂了一個多月的同學們如何統一為線姐粉絲的。這裏有唯粉、路轉粉,可能還有黑轉粉,線姐的確成了整個學期線老師的代名詞。我們也在討論中嘗試以另一個視角看待老師,放下以前的成見,放下少年的叛逆……
線姐很負責任,到了近乎“變態”的程度。我們班有句名言,“我們不配擁有生物課前和課後的課間”。
課間,線姐隨時進來,有時還在上節沒下課的時候在後門蹲點。轉頭看見門口的一張意義不明的笑臉,後排的同學心臟一定非常強大。線姐拖堂,沒有同學反抗,一是不敢,二是她拖堂講的東西都很值得我們放棄十分鐘的休息。但其他老師就不一定這麼看了,一次線姐繼續拖堂,地理老師站在門口,笑眯眯地來了一句:“線老師,這節是我的課吧,你怎麼還不走呀?”
第一次班會,她就告訴我們,所有人的目標都是生物中考滿分。我們要記錄完成時間來鍛鍊時間把控,做完先預測自己得多少分,再和實際得分作對比。“什麼時候這兩個分一樣了,就是你進步的開始,因為你對自己的水平有了精準的認識。”預習要做筆記,改錯要還原到書上對應知識點、分析錯因,線姐會一個一個看,有時候還會貼在本班,或和四班交換,讓我們互相學習。
她教育我們要珍惜和感恩:一道題給你訓練的機會只有一次,不認真完成就是在浪費題目。講懷孕和分娩的時候,她讓我們班把書包裝滿,背在前面逛學校,讓四班這樣揹着上了三節生物課。我們班全員“社死”,四班同學則説這樣很不方便,字都寫不好。那天剛好是婦女節,她只留了一項作業:對媽媽説一句我愛你。
但線姐這樣的大V,也會與學校規則有小摩擦。我們似乎把生物永遠放在第一位,以至於超越了學校要求。拜線姐所賜,我們班的生物成績次次年級第一。班主任也常半開玩笑地説:“不如讓線老師當你們的班主任好了,感覺生物都快成主科了。”
當然也會有黑粉搗亂。一個小長假,線姐的作業量達到了年級統一作業的好幾倍,於是她被班裏幾個黑粉舉報了。在年級和班主任的協調下,我們成功減負,全班歡呼。我們邊“抗線”邊隨她前行,衝向生物這門學科的奧妙深處。
線粒體是呼吸作用的場所,呼吸作用分解有機物,釋放能量。在線姐的“折磨”下,我們一邊痛苦無比,一邊能量滿滿,像呼吸作用一樣,永不停息。
“O”老師 富氧能量站日日相伴
樓杭之
這位當天就吃了半鍋的“罪魁禍首”一邊吃一邊説:“作為你們的化學老師以及一個吃貨,我感到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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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學生,我接觸過形形色色的老師——有的嚴肅古板,有的温柔和藹,有的幽默風趣。然而我的化學老師卻不能被任何一個四字詞語概括。
認識她是在八年級開學的第一天。化學這門課,對大部分同學來講還十分陌生,教室裏瀰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氛。她很年輕,身材不高,戴着眼鏡,一頭及肩短髮染了淺棕色,哪裏都算不上特別,只是鏡片之後的眼睛閃爍着古靈精怪的光芒。
全體起立道過老師好之後,她就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字母“O”。同學十分不解,以為自己要上一節英語課;但熟知元素週期表的幾位同學馬上猜到了老師的用意:字母“O”是氧元素的符號,也是老師的姓氏“楊”的諧音。果然,她就是這麼解釋的,並且還加上了一句令我至今記憶猶新的話:“我是化學老師,自然要用化學的方法來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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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我有幸成為化學課代表,與楊老師的接觸也隨之增多。一天,我們幾個提前預習過酸鹼鹽知識的同學被她神秘地叫到辦公室,她拿出兩個小紙盒遞給我們:“你們現在應該能打這副牌了,之前我都沒辦法跟你們玩。”
我心存疑慮,打開包裝,裏面是一張張寫着不同化學物質的卡片,需要按照正確的化學方程式把反應物打出去,或者為別人打出的反應物接上生成物……“試着玩兩局吧。玩了這個,肯定能把酸鹼鹽的知識記得特別牢。”楊老師一邊説着,一邊已經把牌分完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同學小王率先打出氧氣和磷兩張牌:“磷在氧氣中燃燒。”他撓了撓頭,“酸鹼鹽的那些反應我還不熟,只能先出這個了。”
一旁的小李嘿嘿笑了笑,將“五氧化二磷”的卡牌放在小王打出的兩張牌旁邊,“這是生成物哦。”
楊老師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不錯呀!又輪到小李出牌了。”
如此“交鋒”了數十個回合。在“戰局”稍有緩和的時候,她插了句嘴:“這不都學得挺快嘛,肯定也能順便把知識記得很牢。”
眾人回憶了一下,果然,自學時背得十分吃力的幾個方程式現在已經能脱口而出了,順帶着把那些離子化合物的溶解性也記下了大半。
看我們已經盡興,楊老師開始整理桌上散落的卡牌,狡黠地眨眨眼:“我早就説了吧,化學很有意思的——有空再來跟我打牌。”
接下來她可慘了,午休時間或週五放學後,我們幾個不約而同都會去辦公室堵截。以至於我媽每到週四都會問一句:“明天又要去騷擾化學老師嗎?”
上學期,學校研學活動的行前講座上,其他老師和學生都在忙着詢問即將要拜訪的名勝古蹟和博物館信息,她卻在一片喧譁中大大方方地舉手提問:“咱們要在柳溝村體驗自制豆腐,是用滷水還是用石膏點滷啊?”
主講者愣了愣,笑着告訴她:“這次是用那邊特製的酸漿來點滷。”
“好的謝謝。”她坐下來,給旁邊的我們使了個眼色,“作為我的組員,你們是不是有義務復刻一下這個酸漿豆腐……”
現在想到此事,我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爆笑。楊老師也在此行充分暴露了她對美食的熱愛。當所有人都體驗過磨豆漿、參觀點滷以及吃豆花之後,她仍然沒有滿足——在我和小趙打包好兩瓶酸漿的時候,只見她竟然多拿了一盒豆腐!我倆啞然失笑:“您還強搶人家的勞動成果!”我舉起手機,記錄下這個難忘的“楊老師吃豆腐”時刻。
回京之後,在楊老師指導下,我們完成了名為《凝固劑種類與濃度對豆腐品質的影響》的研學論文,也兑現了對她的承諾——小趙同學在自己家裏復刻了一大鍋酸漿豆腐,帶到學校,引得楊老師連連稱讚。這位當天就吃了半鍋的“罪魁禍首”一邊吃一邊説:“作為你們的化學老師以及一個吃貨,我感到非常幸福……”
類似的事例還有很多很多——例如她私下和物理老師一起去買盲盒,想抽什麼就能抽中什麼,這份“歐氣”令我們羨慕了許久;又如她在元旦聯歡會上和另一位女老師當眾靠在一起,大氣地表示我們可以隨便“嗑cp”;再如化學辦公室裏隨處可見的零食,或許與她在柳溝村吃豆腐的表現一般無二……
這位只能被元素符號概括的“O”老師,真正人如其名,點燃興趣,元氣滿滿,是我們日日相伴,課前課後都離不開的那個富氧能量站。
小海馬與我們只有一身校服的距離
薛凱文
相比於嚴厲,他可愛的時候更多。可是,他為什麼把我拉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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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圈圈裏一個感嘆號!什麼情況,小海馬把我拉黑了?
我試着又發了一條微信,沒錯,“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小海馬是馬老師,教我們地理。作為班主任,他可一點都不“板正”。頭髮很有喜感地燙了幾個小卷,衣服上印着日本漫畫“五條悟”,手機殼上貼着“炭治郎”,辦公桌上擺着許多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動漫手辦,反正就是很隨意,很不“班主任”。
地理課上,他也這樣。我們從來不用一動不動地坐好,不舉手就可以提問題。有人舉着地球儀在班裏玩,他也不會生氣。講到有趣的地方,我們還接過話茬開玩笑,40分鐘過得很歡樂。
前段時間,他半夜定鬧鐘爬起來看歐洲盃,第二天還會點評一番。不過,那表情分明就帶着炫耀——誰讓你們看不了呢?他的朋友圈也跟我們沒什麼兩樣。喜歡的歌手出新歌了,要發;為玩遊戲買了PS5,要發;做了奇奇怪怪的測試,要發……時間一長,我們都發現,他跟我們之間就是一身校服的距離,各種話題交流無障礙。
在學校一年一度的合唱比賽來臨之際,他卻突然認真了起來。
他把我們在學校每一分每一秒的空閒時間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排練的時候,他不斷地向我們強調音調、隊形、動作,甚至連表情都要仔細觀察。他絕不允許我們排練時做任何其他事情。聊天、寫作業、睡覺、傳紙條都會惹得他大發雷霆,有一次還直接給一個同學的家長打了電話,把我們嚇得不輕。
比賽前夕,他突發奇想,要跟我們一起參賽。沒聽説哪個老師會參加合唱,我們都穿校服,他站在裏面多突兀啊!我們七嘴八舌議論了很久,小海馬最後宣佈了他的解決辦法:我也穿校服!
天不遂人願。他借了一圈校服,結果都比他那胖嘟嘟的身子小一圈!這件事極大地刺激了他,他跟我們説:“以後,我要跟你們一起上體育課,一起跑步!”經過他不懈地尋找,最後在學校的失物招領處找到了一件勉強能穿的上衣。於是,合唱比賽上,大家都看見了一個穿着小號校服的“假學生”放聲高歌。
直到今天,我們想起那滑稽的一幕,還是忍俊不禁。當然,我們也沒在體育課上見過説要跟我們一起跑步的小海馬。
沒錯,相比於嚴厲,他可愛的時候更多。可是,他為什麼把我拉黑了呢?
我仔細想了想,最近一切如常啊。去他辦公桌上拿零食?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同學餓了都會想到他的辦公桌。是因為午休的時候偷偷打籃球嗎?可我們已經被他揪去辦公室站成一排,捱過罵了……
第二天課間操的時候,我顛顛兒地追着小海馬,想知道被拉黑的原因,“我怎麼跟您交流,怎麼跟您請教問題啊?”
“你可以在學校當面跟我交流。”小海馬看我一眼,不急不慢地説道,“你瞧瞧,你問我的都是什麼問題?耳機推薦什麼牌子、降噪效果好不好,遊戲主機配什麼顯卡、PS5怎麼樣……我又不是導購!”
突然間,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可愛了,哼!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