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大多心藏武俠夢,
然而時過境遷之後,
世上江湖遍地,
俠者卻少了。
我們靠着金庸、古龍,
撐起了武俠世界的幻想,
然而也該知道,
這世上仍然有人,
行着現實世界的俠義之道。
單掌收虛實,
雙手推是非,
招式之間的玄妙不宜多語,
太極便成了葉泳湘一生的夢。
如今武行凋零,
門庭蕭條,
門規自然沒落,
而,義氣千古。
作為楊氏太極第六代傳人,
她獨自扛起這門悠久的武藝,
在沒落和誤解中,
慢慢走出自己的傳承之路。
武林多出世家,
葉泳湘也自小家學,
外婆和母親師從楊氏太極宗師傅鍾文,
母親更是傅老第五代傑出弟子,
以至於葉泳湘出生時,
母親仍在外闖蕩江湖。
鑽研武道靠勤更要悟,
三歲練就太極童子功,
母親待她十分嚴厲,
即使年幼,
做不好還是要捱打。
為了兼修內外,
她被送去修習少林,
整整四年,
再歸家她已有些武者的模樣,
沉穩、堅定、平和、悠揚。
印象中,
母親從日本交流回來,
“看到日本的現在,
你就可以看到中國的未來。
太極拳是件寶物,
好好練拳,會有前途的。”
這些話不長,
但是年幼的她記在心裏,
屆時母親同門子女皆放棄傳習,
他們捨不得孩子受苦,
説學出來又不能當飯吃。
同齡人中,
只有葉泳湘還練着,
十四歲就讀的學校離家遠,
母親一月看望她一兩次,
到了寒暑假,
便開始系統學習太極拳。
當時她們住的地方很小,
她就在走廊上練功,
有時赤足空拳上下起舞,
有時手持兩米的白蠟棍,
藉着路燈的昏黃,
重複母親的身姿。
有時出劍斬風,
時間穿梭於大開大合之間,
汗水流了,血水也積了不少,
後來風乾了血汗,
她也有些摸到了太極的門道。
楊氏傳統太極85式,
簡化太極24 式,
太極劍,太極刀,太極棍,
以及太極功法等,
伴隨着她從青葱稚子到亭亭玉立,
從一無所知到逐個精通。
剛中喻柔,剛柔並濟,
柔中喻剛,
只有做到最後一步,
才會越發包容,
最後天人合一。
父母擔心她的就業,
希望她大學學理工,
在現實和夢想碰撞時,
她一遍遍地推拉伸展,
太極彷彿告訴了她,
接下來該走什麼路。
她報考了上海體院,
“不是我選擇了太極,
而是太極選擇了我。”
大二她開始給母親做助教,
努力消化母親的授課方式,
碰上想要學習太極的外賓,
她流利的外語,
也能派上用場。
太極起承轉合之間,
藏住幾多氣韻,保留幾許純真,
如同佛者反覆吟誦着經文,
招式的反覆裏,
藏着一種特殊的對話
和自己的對話,
她想這份體悟該屬於所有人。
她不僅要改變太極老人拳的偏見,
還要改變對太極過於神話的臆想,
“不求驚鴻一瞥,
但求歷久彌新。”
武林人士多歸隱,
但葉泳湘不一樣,
看過太多國學的沒落,
她不能歸隱,躲到深山裏,
這門學問不能繼續傳下去。
“武林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隱於江湖,要麼功成身退,要麼心灰意冷。”
躲不可行,顯方能始終,
於是一組長城之巔的照片爆出來,
許多人都認識了這位美人,
她站在那裏,
就有太極的味道,
看似無用卻極為自在。
張三丰臨危教習太極劍時,
闡述了“忘”字的奧義,
學習太極探索招式的同時,
我們也在研修自己,
“我們研究自己,
最終是為了忘記自己。”
“在很多人眼裏,我像是穿越而來的古代人。我遵循着本心做自己,行俠仗義不止等同於拔刀相助,自知自行才是。”
粉絲把她畫成水墨畫,
朋友看了覺得像表情包,
她覺得是個宣傳太極的好法子,
索性出錢做一套表情包,
一開始沒想到那麼貴,
7萬兩套雖貴,但也值。
自初次執教至今已逾十年,
她遇到了勤奮的學生,
也遇到了天賦的徒弟,
看着這些人,
她生了些為人師表的心情,
傳承也不盡是辛苦,
而是苦樂相隨。
後來她還開了自己的太極研修室。
室內修竹叢生,悠揚靜謐,
客人來訪她焚香煮茗,
偶有琴音相伴,
隨你冥想出神,
在渺渺世界中找尋本真。
古人的哲學大多相通,
環環相扣、生生不息,
於是她揀起書法和琴技,
無論怎樣的形式,
都是修身養性的精髓。
當拔下木簪,褪下功服,
她是現實的時尚少女,
旅遊賣萌兩不誤,
她美麗卻也不失天真。
“裝”酷
賣萌
活潑時尚
《刺客聶隱娘》中這麼一句話,
“一個人,沒有同類。”
她環顧太極的這條路,
中國人越來越少,
外國人倒燃起了熱情。
世間瑣事變化萬端,
而獨獨真理不變,
以不變應萬變,
是太極之道,
也是中國人的道。
不僅為傳承而活,
更要為自己而活,
葉泳湘這樣告訴自己,
沒有規定太極的修行該是什麼樣子,
她可以愛時尚愛自己,
同時愛着這個大千世界。
終其一生,
太極給予的奧義,
可能都無法參透,
再多獎牌,再多榮譽,
也換不了內心的一絲頓悟。
窮極一生,
只夠弄懂一個道理,
葉泳湘選擇了太極之道,
她不做出世的隱者,
因為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