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一直以來都被譽為是“民族英雄,而他“精忠報國”的精神與氣節,千百年來也始終為後人所敬仰與推崇。
然而,歷史就是有着這樣的“巧合”。
岳飛的一生都在致力於抗擊金國,這個由女真族所建立的少數民族政權;可岳飛的後世子孫之中也有這樣一位,卻是用其一生來拱衞和守護着由女真人後裔滿洲人所建立的大清王朝。
這位岳飛的後人,便是其二十一世子孫,清朝橫跨康雍乾三朝的名將嶽鍾琪。
縱觀嶽鍾琪的戎馬一生,可謂是戰功卓著,並且其本人也是為官謹慎、謙遜低調,可以説岳鍾琪是論能力,並不遜色於其先祖岳飛,論為官之道與人品性格,甚至較之岳飛來説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即便是如此,嶽鍾琪的人生,也可謂是充滿了坎坷,甚至還險些喪命於雍正皇帝之手。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嶽鍾琪過於特殊的“漢人”標籤,使得康雍乾這三代帝王,對其儘管充滿了“愛”,但同時,也帶着深深的“懼”。
雍正時期的嶽鍾琪,來到了其人生的巔峯時刻。
嶽鍾琪,出身於典型的軍旅世家之中,其父嶽升龍也是一位功勳顯赫的名將。
“三藩之亂”爆發後,嶽升龍先是主動檢舉揭發自己上司暗中投靠吳三桂的行為,平息了事端,隨後又在西北戰場屢立戰功,職位不斷升遷。康熙親征噶爾丹時期,嶽升龍同樣做出了非常積極的貢獻,進而被康熙皇帝擢升為四川提督。
在四川提督任上,嶽升龍勤勤懇懇,成績突出,極大的維繫了四川、青海、西藏等地區的安寧,得到了康熙皇帝極高的評價。
“太平時節本無戰,上將功勳在止戈”
對於嶽鍾琪來説,父親嶽升龍不僅使其軍旅生涯的重要導師,同時也給了嶽鍾琪很高的人生起點,而嶽鍾琪也充分繼承了其家族一貫的卓越軍事指揮才能,並且在康熙朝晚年的時候,開始名聲鵲起。
編輯
康熙五十六年,準噶爾蒙古首領噶爾丹的繼任者策妄阿拉布坦打動叛亂,率兵攻進西藏,佔領了拉薩,殺死了當時西藏地區的實際控制者拉藏汗,同時進一步威脅到了青海以及四川西部地區。在這樣的情況下,康熙封十四阿哥胤禵為“大將軍王”,率領十多萬大軍開赴西北,進行武裝平叛。
此時的嶽鍾琪,以四川永寧協副將的身份參與到了這場平叛戰爭中,其作戰勇猛,指揮得當,一路上披荊斬棘,接連攻克敵方主力,給予叛軍以重創。之後,嶽鍾琪作為先鋒,一舉攻克了拉薩城,並且平定了城中動亂,可謂立下了不世之功。也正是因為如此,嶽鍾琪被康熙封為左都督,升任四川提督。
之後,嶽鍾琪又先後指揮了多場平定少數民族叛亂的戰鬥,因功獲得了騎都尉的世職。
然而,對於嶽鍾琪來説,康熙朝晚年的優異表現僅僅是個“起步”,伴隨着康熙皇帝去世,雍正皇帝登上皇位,嶽鍾琪也逐漸迎來了其人生中的“巔峯”。
雍正元年,青海的蒙古貴族羅卜藏丹津發動叛亂,使得當時皇位並不穩固的雍正皇帝,瞬間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危急局面之中。
於是,雍正任命自己的“藩邸故人”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接替已經被調回北京並被削去兵權的十四阿哥胤禵,統領西北大軍平叛。與此同時,嶽鍾琪,也被任命為徵西副將軍、參贊大臣,隨同年羹堯出征西北。
而在平定羅卜藏丹津的叛亂中,嶽鍾琪也是居功至偉。
作為年羹堯的副手,他非常積極有效的配合了年羹堯的指揮,並且身先士卒,作戰勇猛,所領部隊屢立戰功,特別是在圍殲羅卜藏丹津本人以及追剿其殘部的過程中,嶽鍾琪更是堪稱立下首功。
就這樣,在順利平定羅卜藏丹津叛亂後,嶽鍾琪也被雍正封為奮威將軍,同是晉封為三等威信公,授太子太保銜,並且擔任甘肅巡撫,轄管甘肅、青海兩地軍務政要。
此時的嶽鍾琪儼然成為了西北地區僅次於年羹堯的“二號人物”。
在這之後,雍正與年羹堯的矛盾日趨尖鋭,雍正對於年羹堯也是極度不滿。
終於在雍正三年,雍正以“九十二條大罪”賜以年羹堯自盡,嶽鍾琪也在雍正的安排下,接替年羹堯成為了川陝總督,並且節制西北地區軍政民務。
這個時候的嶽鍾琪,儼然來到了其人生的巔峯階段。
“曾靜逆案”的爆發,成為了嶽鍾琪人生的轉折點。
其實,對於當時的雍正來説,讓嶽鍾琪接替年羹堯稱為西北的“頭號人物”,也是一種必然性的選擇。
一方面,嶽鍾琪早在康熙朝時期就開始在西北任軍職,戰功卓著,在西北地區的軍隊中有着一定的聲望,並且他本人為人也非常的低調,在朝堂內外的口碑非常的好。
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其長期供職於西北與西南地區,使得其對於這一地區的各種民族矛盾、軍事衝突、地理形勢等也都是非常的熟悉和了解。
於是,雍正在年羹堯倒台後,將嶽鍾琪“扶正”,同時也將當時整個清朝人數最多、實力最為強盛的西北大軍就此交付嶽鍾琪統領。
然而,伴隨着雍正六年“曾靜逆案”爆發,將嶽鍾琪被推向了風口浪尖之上。
當時,湖南教書先生曾靜派自己的學生前往嶽鍾琪的大帳鼓吹“反清復明”,恢復漢人江山的言論。
嶽鍾琪在大驚失色的同時,主動選擇了“自證清白”,隨即將此事報告給了雍正。
於是,曾靜被雍正抓捕並且押送到了北京進行審訊。而根據曾靜的交代,他是受到了呂留良的“反清”思想的影響,進而進言嶽鍾琪勸其謀反。
雍正在盛怒之下,將呂留良扒墳掘墓、挫骨揚灰,全家人進行了流放,同時撰寫《大義覺迷錄》澄清事實,並且讓曾靜去給自己歌功頌德。
至於主動檢舉此事的嶽鍾琪,儘管已經被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可雍正對其的疑心也就此形成,並且在朝堂上,也開始出現對於嶽鍾琪極為不利的言論與聲音。
緊跟着,在雍正十年的時候,嶽鍾琪就此迎來了其人生的“轉折點”。
這一年,策妄阿拉布坦的繼任者噶爾丹策零率部偷襲哈密,與嶽鍾琪部將進行了戰鬥,儘管噶爾丹策零的這次偷襲被打退,但是清軍這面依然損失了一眾部隊以及大批軍需糧草。而就在噶爾丹策零撤退之際,清軍這面也沒有進行有效的追擊與殲滅,讓叛軍逃之夭夭。
得知此事後的雍正不僅下令將涉事的將領處死,同時嚴厲斥責了嶽鍾琪。
“攻敵不速,用人不當”
而就在雍正的“引導”與“撐腰”之下,這場與嶽鍾琪並無太多直接關聯的“小敗”,被不斷地發酵,包括鄂爾泰在內的一眾官員,也隨即對嶽鍾琪進行了瘋狂的彈劾。
就這樣,嶽鍾琪被罷職議罪,並且還被判以“斬立決”,後來雍正念其功勳以及“岳飛後人”的身份,改為“斬監侯”,進而將其投入大牢。
直至雍正去世,也沒有被放出來。
實際上,對於雍正而言,儘管嶽鍾琪能力非常出眾,做人做事也非常的得體,但是終歸是不能對其放心的。
首先,嶽鍾琪是漢人,但不是漢軍旗人,並且與雍正皇帝並沒有直接的利益牽絆。
這裏用年羹堯與嶽鍾琪做一個比較。
年羹堯,鑲白旗漢軍出身,在康熙朝時期就是雍正的“藩邸故人”,再加上雍正迎娶了年羹堯的妹妹年氏為側福晉,對其更是寵愛有加,這就使得年羹堯與雍正之間有着非常密切的聯繫,這其中既有親緣關係,又是利益的共同體。
然而,嶽鍾琪一路是被康熙提報上來的,與雍正本就關聯度不高,再加上嶽鍾琪本身並非漢軍旗人,不能算作廣義上的“統治階級”,對其的信任程度必然是不能與年羹堯相提並論的。而在此之前,包括洪承疇、孔有德、尚可喜、佟圖賴、巴顏等統領過龐大軍隊的將領,無一例外的都是漢軍旗籍。
所以這個時候的嶽鍾琪所處的境遇,實際上與後來清朝末年時候的曾國藩是頗為相似的,遭遇猜忌與防備是無法避免的。
其次,就是雍正擔心,“曾靜逆案”不會只是個個案,後續仍有發生的可能。
實際上,嶽鍾琪是“民族英雄”岳飛的後人,在加上其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軍隊,但凡想要“反清復明”的人,都會想到嶽鍾琪,畢竟在當時是幾乎是唯一可以推翻大清王朝的路徑了。
如果在這之後,真的有越來越多的人勸諫嶽鍾琪造反,那麼誰也不敢保證,嶽鍾琪在反覆的勸説與利益的誘惑,甚至是民族大義的感召下,不會起兵。
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將嶽鍾琪拿下並就此囚禁,也可以算是雍正“防患於未然”的一種方式。
於是乎,一代名將嶽鍾琪,在其人生最為“巔峯”的時候,迅速隕落,就此從坐鎮西北地區的“頭號人物”,成為了雍正皇帝的“階下之囚”,真可謂是造化弄人。
乾隆朝時期的嶽鍾琪被重新利用,但此時的他也只能是“發揮餘熱”了。
雍正十三年,雍正皇帝去世,乾隆皇帝登基。
乾隆二年,乾隆皇帝開始了他的“平反”與“大赦”,被囚禁了數年的嶽鍾琪就此被放出,回到成都養老。
到了乾隆十三年“大金川叛亂”爆發,乾隆皇帝派去大軍面對複雜的地形和民族矛盾,竟然是一籌莫展,幾次戰鬥皆大敗而歸。
於是,乾隆皇帝決定重新啓用已經賦閒在家、闊別軍旅長達十年之久的嶽鍾琪,並將重新提拔為四川提督,命其隨同大學士傅恆出征金川。
憑藉對四川地區的熟悉與瞭解,嶽鍾琪果斷而又迅速的平定了“大金川叛亂”,得到了乾隆皇帝的褒獎。而在此後西南地區的一些列鎮壓少數民族動亂的戰事中,嶽鍾琪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此時的嶽鍾琪已經是人到暮年,並且其權勢、地位已然是不能同期巔峯時候同日而語,於是這次的“出山”之後,並沒有再出現“曾靜逆案”這樣,勸諫其舉兵造反的。不僅如此,就連朝堂上,也沒有了對嶽鍾琪的反對聲音,甚至就連他多年前被人鼓動造反的事情也再也沒有被提及。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此時的嶽鍾琪就是有了二心,也沒有這個能力與實力去落實實施了,另一方面,其實大家對於雍正懲治嶽鍾琪的原因,早已是心知肚明,這樣的“何患無辭”的“欲加之罪”,包括乾隆皇帝在內的朝堂上下,也是不會再過多的提及,來“打臉”雍正的。
最終,在乾隆十九年,橫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名將嶽鍾琪病逝,享年六十八歲,其也算是在人生的末年被“平反昭雪”,得以善終。
而乾隆帝賜其諡號為“襄勤”,也算是對其一生戰果與貢獻的高度讚揚。
縱觀嶽鍾琪的一生,其對於大清王朝,絕對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並且嶽鍾琪做事沉穩、為人低調,雖然功勳卓著,但卻沒有過多的政治野心,所以其官品、人品更是得到了廣泛的認同與稱讚。
然而,在一個由少數民族建立的封建王朝下,嶽鍾琪這樣純粹的“漢人”,必然會被打上特殊的“標籤”,受到極為特殊的眼光與對待。如果嶽鍾琪僅僅是一介文臣,或許尚能得到一絲包容,為朝堂所認可接受,可他偏偏又是統領着一支實力龐大軍隊的武將,在這樣的情況下,其遭遇人生的“滑鐵盧”進而險些因此丟掉性命,也就成為了必然。
對於此,只能感慨嶽鍾琪的“時運不濟”與“命途多舛”,而對其遭遇到的“不公”也只能抱有深深的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