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説“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要隨便小看一個人。
塗友情故居
塗友情,乳名貽訓,字榮飛,又名飛鳳,福建省大田人,1896年(另有資料稱1897年)農曆二月初二出生於永春縣塗山村。塗友情家裏是真的窮,他父親塗國華是個忠厚老實的農民,沒有田產房屋,常年居住在塗氏祠堂,靠着租種土地為生。
塗友情四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陳阿五獨自照顧他長大。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更不好了,塗友情沒有上學的機會,目不識丁。因為母親沒有太多時間管他,幼年的塗友情在鄉鄰眼中非常愚笨。
據説,塗友情小時候呆頭愣腦,經常鼻涕橫流,又因為很少洗臉而滿臉烏黑。平時一身破爛衣服,天一熱就脱光了躺在水田裏,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因為生活艱辛,他又很瘦弱,種地沒啥力氣,到了十六七歲的年齡,幹活還不如普通婦女,經常遭到嘲笑。
鄰居塗阿曾看着這娘倆兒可憐,勸説陳阿五改嫁,看塗友情這個愚笨的樣子,恐怕以後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有一次塗阿曾還在母子倆面前説:“塗友情要是能要成器,我就給他打雜端水!”看似愚笨的塗友情回了一句:“你太看輕人。”塗友情的母親,則不顧別人勸告,堅決不再嫁人。
等塗友情長到十八九歲,有一天他正在田裏幹活,遠遠看到同鄉塗榮寶回來了。這個塗榮寶一直在德化縣蘇億的隊伍裏當排長——蘇億這個人趁着清末亂世拉起了一支隊伍,雖説對平民百姓比較好,但一直是北洋政府圍剿的對象,這麼算的話,也算是“匪兵”。
那個時代亂,官兵匪兵分不清,誰有槍誰説的算。塗友情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想着自己一直被人嘲笑,他當時就表示,自己想跟着塗榮寶混。塗榮寶一聽很高興,立刻就帶他走了。
就這麼,塗友情扔下了鋤頭,與老母親不辭而別,跟隨塗榮寶走了。
一開始,他在隊伍裏是炊事兵,半年之後才編入塗榮寶排,正式扛起了槍。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看出了塗友情的聰明才智。
某一天晚上,塗友情所在的排奉命去搶劫德化縣陽山村的一個富户。這家主人陳老爺子來不及逃跑,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正巧,塗友情單獨搜索院子的時候,抓到了陳老爺子。
老爺子一看,就一個兵發現了自己,趕緊跪地求饒,説自己偷偷藏了400塊銀元,如果塗友情能放過他,這些錢都是他的。塗友情一聽,當時就答應了——拿到這400塊銀元之後,他找了個長布袋子,把銀元裝進去然後貼身纏到了自己肚子上,沒告訴任何人。
之後,他果斷找到排長塗榮寶,透露了陳老爺子的藏身之地。這老爺子當時太害怕了,也不敢再提這400銀元的事情。收隊的時候,塗友情忽然主動出列,建議排長對每個士兵搜搜身,免得有人私藏財物。
塗榮寶一聽,這孩子夠機靈,於是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塗友情。塗友情身上纏着400塊銀元,還一個個地搜了別人的身,最終得到了塗榮寶的欣賞和信任。你看,這孩子了不得吧?
之後,一遇到機會,塗友情就會積極表現,博得上司的歡心,沒多久就被蘇億任命為排長。這下他和塗榮寶平級了,兩人義結金蘭,塗榮寶取名“飛龍”,塗友情則取名“飛鳳”,有了這層關係,塗友情在隊伍裏混得更好了。
1920年,塗友情又被提升為連長,此時他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聚斂了一大筆錢財,而且偷偷購置藏匿了十多支步槍,為以後的擴張做準備。
1921年,塗友情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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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候還是個人人瞧不起的孩子,現在成了騎着高頭大馬的連長,身邊還帶着護兵,那可是神氣極了。不用説了,鄉里的同族長輩,以及有權勢的富貴人家,鑼鼓喧天的把他迎了回來,各種拍馬屁。
塗友情還記得當年嘲諷他的那個鄰居,琢磨着要不要治治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他母親立刻勸阻,讓他不要計較以前的事情。塗友情一想也是,自己現在已經混好了,再糾纏多年前的小事情,顯得自己不夠大度。於是,他寫了紅帖子,邀請鄰居塗阿曾來家裏做客。
塗阿曾自從知道塗友情回來,天天魂不守舍,預料着早晚有一天要倒黴。收到紅帖子之後,他準備了銀元、雞鴨等禮品,上門道歉。塗阿曾本以為最起碼也要被羞辱一番,沒想到塗友情完全不提當年的事情,還非常熱情的與自己推杯換盞,把塗阿曾感動得一塌糊塗。
與此同時,蘇億死後隊伍就散了,不少人都帶着槍拉山頭當了土匪,有些就接受了粵軍的收編。塗友情琢磨着,在別人手下當大頭兵,四處征戰啥時候是個頭?不行,還是自立山頭最保險。於是,他帶領隊伍回到了家鄉濟陽,開始購買槍支、建立民團,成了當地的土霸王。
不過,塗友情並非為非作歹之人,濟陽涂姓同族眾多,塗友情建立的民團一方面調解同族糾紛,另一方面也保護當地不受外敵的劫掠,獲得了民眾的支持。所以,他很快就擴大了隊伍,實力有所增強。
塗友情趁着世道亂,不斷消滅周邊的小匪幫,擴大勢力範圍,不久之後,濟陽、泮林、上峯、畝湖、古峯山等地都成了塗友情的勢力範圍。
當然,本質上説塗友情也是算一方匪首,斂財是必須的。
為了供養隊伍,補充裝備,塗友情需要大量的資金。首先,他以維持地方治安為名,攤派各種明目的税款,他的隊伍走到哪裏,地方上必須無償照顧吃喝玩樂。其次,塗友情處理地方糾紛的時候,往往趁機敲詐勒索。
與此同時,塗友情還建造了兵工廠,做軍火生意賺錢。另外,他專門印發“信用票”,讓其勢力範圍內的人必須使用,否則就會被逮捕。同時還種植大煙,牟取暴利。
當然,搶劫的事情也沒少幹。舉個例子,1934年7月,大田流傳消息,説工農紅軍要途經大田,富商紛紛出逃避難。一個叫吳來的富商帶着家眷和金銀細軟,途經濟陽,請求塗友情的妻子蘇玉英派人保護。
蘇玉英表面答應,背地裏卻派兵埋伏在路邊,把吳來一家人抓了起來,金銀洗劫一空。吳來又籌集了2000銀元,才把一家人贖出來。
要説這塗友情腦子好使,他的眼光還是很長遠的。
雖然苦心經營自己的勢力範圍,但塗友情很明白,無論如何他在正規軍眼裏都是“土匪”,早晚要被剿滅。所以,塗友情思來想去,於1924年主動聯繫廣東革命政府代表,請求收編。很快,他就被收編為民軍一連,塗友情任連長。
之後,他又被任命為德化縣縣長,之後又是國民革命軍新編陸軍一團二營營長,1933年又被任命為團長,駐紮永春縣城。1938年又升任福建省保安第四旅旅長,直到1942年保安旅改編,塗友情調任閩南鹽運視察專員,又是一個肥差事。
沒想到,接了這個肥差事塗友情,很快就遭遇了不測。
塗友情有個勢不兩立的敵人,那就是德化美湖土匪頭子林青龍。這事兒説起來就比較早了,當年塗友情還在蘇億的隊伍時,林青龍也是連長。這兩人都喜歡德化的一個年輕女子蘇玉英,成了“情敵”。後來,蘇玉英選了塗友情,就和林青龍結了怨。
之後,兩人同時拉起隊伍,勢均力敵,互相爭搶地盤是常有的事情。舉個例子,1924年秋,林青龍手下的營長塗福興,派手下數十名士兵潛入濟陽,企圖綁架勒索當地富户塗富華。塗富華的家丁拿起槍奮力反抗,當時一片混亂。塗富華害怕被綁架,於是偷偷躲進了炮樓——沒想到匪兵看到了這一幕,直接放火燒了炮樓,塗富華和兩名親屬被燒死。
塗友情聽聞消息,立刻派兵前來,趕走了這些土匪。第二天,對方又派出了一百多人,企圖再次搶劫塗富華家,結果中了塗友情的埋伏,損失慘重。
塗友情和林青龍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鬥了這麼多年,沒分出什麼勝負。1942年10月13日,塗友情作為閩南鹽運視察專員,準備到各縣去檢查鹽運相關情況。沒想到行程被人泄露給了林青龍。這天晚上塗友情在大田赴宴時,遭到了刺殺,身中數彈倒地而亡。
塗友情死後,他的妻子蘇玉英迅速接手他原來的隊伍,繼續控制着之前的地盤。當解放軍渡江南下時,蘇玉英迷途知返、接受改編,並參加了第一次解放大田縣城的戰鬥。不過,她很快又被國民黨特務説動,1950年冬召集了2000多名匪徒對抗解放軍。
1951年2月,蘇玉英的隊伍在和解放軍剿匪部隊的戰鬥中,一觸即潰,她本人也被擊斃了。實際上,在當時那個混亂的時代,雖然塗友情是稱霸一方的匪徒,但其勢力範圍內的族人和百姓,大多數並不憎恨他。
所以,對他的評價現在依然有些爭議。至少,塗友情給當地帶來了一定的穩定,比大多數罪惡滔天的土匪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