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轉自遠川商業評論,作者蘆依,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社區團購從熱得發燙的新風口,到集體降温,也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去年下半年,滴滴推出橙心優選,喊出“投入不設上限”的口號,如今幾輪區域調整都伴隨裁員和關城;京喜拼拼請出“沉寂許久”的劉強東親自帶隊,而今已經偃旗息鼓。
沒家底的創業公司就更難了。社區團購平台呆蘿蔔倒閉,只因在破產重整的21個月內始終無人接盤;食享會在吃盡苦頭後轉去了社區零食賽道。同程生活一度估值10億美金,破產的時候“丟盔棄甲”,連名字都換成了蜜橙生活。
生鮮電商似乎一直是門苦生意。叮咚買菜上市即破發,雖然在交易第二天暴漲95%,最後卻證明是美股散户錯把叮咚當成了滴滴。
這一烏龍事件後,公司股價開始迅速飄綠。根據叮咚買菜今年的三季報,公司第三季度淨虧損20.1億元,差不多是去年同期的2.5倍。
生鮮行業如此慘淡,而大廠們卻還是不肯放手這門生意。那麼,問題來了:
1、生鮮電商到底能賺錢嗎?
2、社區賣菜這件事有壁壘嗎?
3、被玩壞的社區團購,還有未來嗎?
優化的降本模式社區團購之所以如此火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興盛優選模式帶來的誘惑。
雖然前置倉熬出了叮咚買菜、每日優鮮兩家上市公司,但盈利遙遙無期。而社區團購卻以更優的模式,展現了盈利潛力。
疫情期間,興盛優選的社區團購模型已經實現初步盈利[1]。這也是大廠們跟風“抄作業”的原因。對比可知,相比前置倉,社區團購在履約模式、成本控制上更具優勢。前置倉是大包大攬,什麼都自己做,吃力不討好,社區團購則是能分擔的都分出去。
首先,前置倉為了高品質,大多做產地直採,自營模式下平台要承擔運輸和所有存貨風險(損耗及退貨)。社區團購是代銷,供貨的本地供應商替平台承擔了部分成本及風險。在品類方面,生鮮高頻但易虧損,社區團購將生鮮的比例降至1/3(前置倉則高於50%)。以生鮮引流、日用標品賺錢的思路實現了揚長避短。
其次,在倉儲上,前置倉會密集鋪設點位,自營的倉儲投入巨大。社區團購採用三級倉體系,前端的共享倉和後端的網格倉都是外包的,平台自營的只有中心倉。
讓前置倉最頭疼的是履約成本。要保證即時配送,要建倉儲空間保證食材新鮮,工人分揀要快,運輸還要用上大量的騎手去實現“最後一公里”的配送。以叮咚買菜為例,2020年,公司虧損20億,與之對應的是20元/單左右的履約成本。按照國信證券的估算,即使叮咚能把履約成本降至7元/單,2020年仍會虧損6.6億[1]。
怪不得盒馬CEO侯毅炮轟前置倉是“做給VC看的模式”。雖然有點同行相輕的意思,但在鉅額虧損面前,前置倉也無話可説。
社區團購的王牌則是“預售+自提+次日達”。社區團購的體系下,沒有騎手,只有團長,不是送貨上門,而是等着取貨。光是模式本身,就省下了一大筆錢。
像興盛優選,在大廠入局前在湖南的履約費用一度降至3%,實現了初步盈利。如今在成熟地區,社區團購的履約成本平均每單可以降至1塊錢[2],差不多是前置倉的1/20。
更加誘人的是,社區團購還能兼顧便宜。如果説前置倉是用高投入換取“多和快”,那麼社區團購則是妥協“多和快”來換取“省”。據UE模型估算,其價格優勢有10%來自進貨價優勢、5%來自流通效率提升,5-10%來自平台補貼[3] 。
平台能取得進貨價優勢,主要因為單個SKU的採購規模大,以及給供應商的賬期短。相較超市往往2個月的賬期,社區團購因為不備存貨,能將賬期縮短至3天,最快次日打款,這種優勢讓其能向供應商壓價。
流通效率的提升,在於社區團購精簡了分銷鏈條。傳統生鮮分銷鏈路多,加價環節也多。據安信證券調研,在陝西農户3.65元/斤的蘋果,到上海市場要賣到9.8元/斤。社區團購的三級倉體系,只有共享倉、網格倉和團長三個提價環節,相比傳統分銷的六個加價環節,減少了中間商賺差價。
然而,本來模式更好的生意,卻被大廠的瘋狂補貼壞了規矩。大廠入局推出了的生鮮爆品,便宜的離譜程度堪比拼多多,還不用去“砍一刀”。一分錢一斤的大白菜、九毛錢一盒的雞蛋讓消費者大呼真香。但鉅額的補貼讓公司無緣盈利。截至今年5月,美團優選、多多買菜的虧損普遍在10%以上[1]。
燒不起錢的平台則直接倒閉,食享會創始人戴山輝無奈道,“前進的方向已被巨頭封殺”。
那麼,看起來誰都可以來摻一腳的社區團購,到底有沒有壁壘?
賣菜的兩個壁壘從競爭壁壘來看,供給難度越大,改造門檻越高,其形成的壁壘也會越高。
比如快遞的時效件市場,既有重資產壁壘,又有政策壁壘。順豐做的好,是因為投入大量資金建設運力,還拿到了成立航空公司和購買飛機的審批。順豐每年航空運輸量佔全國航空貨運量的1/3,同行根本打不進來[5]。再如送外賣,雖然賺的是辛苦錢,但在平台吸納了足夠多的商家和騎手後,不僅能產生規模效應,這種供給體量也很難被同行複製。
那麼,社區團購的競爭壁壘會是什麼?
從行業來看,生鮮本就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保質期短帶來高損耗、冷鏈運輸成本高;生鮮品類非標,供應鏈管理難度大。這些特質天然抬高了改造門檻。之前的生鮮電商沒能做成很好的生意,更多還是因為盈利模式不夠好。
社區團購靠着模式的優化,讓生鮮生意沒那麼難了。但相比打江山,守住陣地對平台的考驗更大,它牽涉到兩個壁壘要素:平台的本地化能力以及組織能力。
本地化能力是基於社區團購的生意屬性而言的。社區團購是個典型的區域性規模經濟,其鏈條十分依賴本地供應商。這種生意要一城一城開拓,很難在全國快速複製。行業格局很少是贏者通吃,更多是區域性的勝利。
興盛優選初期能盈利,就因為其在湖南多年的耕耘——不僅本地供應鏈成熟、還擁有大量團長和社區便利店。在搞社區團購之前,興盛優選已經是長沙本土的零售巨頭,擁有超過1.8萬個社區便利店,而每一個小店都是一個自提點。後來互聯網巨頭進入長沙,紛紛挖起興盛優選團長的牆角——“得團長得天下”這句話,就是本地化重要的一種證明。
運營組織能力,關乎的是如何在區域裏做好團購這個生意。社區團購的鏈條環節較多,上游關乎供應商,中游涉及網格倉加盟商,下游或許還要爭取優質團長。這是對管理能力的綜合考驗。
那些倒下的平台,就提供了不少反面教材:同程生活宣佈破產的當天,有近6000名供應商上門討債;有些網格倉為節省成本,讓司機兼任分揀員角色。而那些運營中的平台,也把管理提上了日程,比如美團優選加強了網格倉的考核,平台要求司機出車前清點貨物、到貨後核對送貨清單;提醒團長避免生鮮損耗等等[6] 。
互聯網大廠入局時,或許抱的是“寧可虧錢也要餓死對手”的想法。不過,一系列政策讓撒幣行為不再可持續。加上行業格局自身的變化,於是到了公司思考拼綜合實力的時候。
效率先於規模的轉變2020年底,國家市場監管總局提出“九不得”,反對社區團購的低價傾銷,此後對包括橙心優選、多多買菜在內的五家企業開出頂格罰單。《人民日報》一句“別隻惦記着幾捆白菜、幾斤水果的流量”,更是讓平台瑟瑟發抖。
雖然各個App上的補貼仍然層出不窮,但有明文規定在前,補貼都有所收斂。包括“九不得”在內的一系列成為引導平台趨向健康發展的轉折點。眼見燒錢無果的大廠也轉變了思路,把效率放到了規模的前面。
大廠從一開始就惦記着效率。只是過於激烈的競爭讓提升效率出現了許多畸形的行為,比如在中心倉裝計時器,監督工人打包(這種不可取的行為或許依然存在)。但隨着在燒錢上的收斂以及一些廠家出清帶來的格局變化,仍然在場的公司能從結構上改善效率。
公司架構層面,集中資源收縮業務。根據《晚點》的報道,多多買菜從5月以來,把業績不好的省區負責人撤回總部,並把它併入表現更好的省區。美團10月將優選、快驢、買菜等業務整合,由高級副總裁陳亮統一負責[4]。
與之匹配的,是在經營範圍上不再盲目擴張而守住陣地。8月以來,興盛優選暫停了東北的擴張計劃[4]。現在的格局也正往區域為王的方向靠攏:興盛優選在長沙、武漢、南昌等區域具有優勢;多多買菜和美團優選雖然基本完成全國性覆蓋,但在下沉市場,美團的表現稍遜於拼多多。
在管理上,由以前的粗放轉向精細。在大廠瘋狂擴張時期,不僅相互搶奪團長,甚至連美容院和算命先生都納入團長。如今大廠在選擇團長也能從源頭把控——數據顯示,擁有實體店的團長佔比由2020年上半年的73%,上升至2021年初的90%,無實體店的團長由27%降至10%以內[7]。
從結果來看,一些公司也確實在向盈利靠近。今年3月,王興在財報電話會上表示,美團優選已經開始產生毛利潤。根據《晚點》的報道,在三季度以來訂單量和新用户沒有明顯增長的情況下,美團優選開始提價——這在以前也是平台不敢想的事。美團優選希望年內20%的SKU實現正毛利。
總而言之,當競爭格局穩固清晰,燒錢內卷的行為終止,互聯網的公司們距離興盛優選當初描繪的藍圖才會越來越近。
尾聲近年來的商業話題中,最不缺少的,恐怕就是模式美好卻沒能善終的生意。在用户規模等於一切的那些年,瘋狂燒錢,在燒死自己的前一夜燒死別人,就等於勝利。
共享單車曾有過理想的盈利模型,最終還是死於燒錢和無序擴張下,成了一片墳場。消費者已經不奢望ofo歸還200塊押金,而把“北大畢業生欠我200塊”當成了調侃。
在追風口的過程中,巨頭那股哪怕虧死自己也要拖死同行的勁頭,不僅讓競爭對手害怕,更讓普通人“遭了秧”。
滴滴的目標本是“全球最大出行平台”,而年初為了推廣橙心優選,鼓勵司機在車身上張貼賣菜廣告。司機有沒有拉到生鮮生意還不知道,但“175元獎勵還沒捂熱乎,先去交了200元交通罰款”的新聞,倒是為互聯網貢獻了新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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