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祖國,這裏有我!

由 谷太枝 發佈於 綜合

墨脱戍邊模範營官兵在開展例行巡邏。 馬軍 張浩傑 攝

八一建軍節來臨之際,西藏軍區保障部某部隊官兵在野外徒步行軍途中,開展黨史、軍史學習教育,旨在讓官兵永遠銘記人民軍隊忠於黨,不忘參軍初心,牢記衞國戍邊職責使命。 圖為學習教育現場。 唐曉光 攝

夏雨剛把夜幕“洗白”,卓拉哨所的官兵就破曉出征,向着海拔近6000米的某山口挺進。

路在雪域,人在天際——哨兵們特別享受腳踏山巔、頭頂雲端的巡邏狀態。在穿越“老虎嘴”時,涉險開路的哨長楊東儒摔了一跤,險些摔下懸崖。“虎口”脱險,他繼續帶隊攀爬,再次完成巡邏任務。

時刻走在前面,勇挑戍邊重擔,成了西藏軍區基層黨員官兵的自覺行為。筆者走馬雪域邊關,收錄了不少感天動地的模範故事,廣大黨員身先士卒,鐵血擔當,把初心寫在邊防線上。

“我先上”從來不是空洞的口號,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帶頭衝鋒——

活着站成路標,倒下化身基石

2019年河水暴漲,時任邊防某團團長鬍廣軍牽繩而上,為大家講解通過獨木橋的注意事項。投入組織懷抱23年來,“我是黨員我先上”一直是他的戍邊口號。特別是被表彰為2016年度“全國優秀共產黨員”後,胡廣軍帶隊巡邏必當嚮導。

別看胡廣軍的嘴角雲淡風輕,可他的牙咬得鐵緊。雅江支流寒兮——巡邏路上曾經倒下14名烈士,一旦過河遭遇不測,大家須謹記“下水營救只會增加犧牲”的訓條……

見“00後”列兵匡揚武有些膽怯,胡廣軍沒説豪言鼓動,而是用繩子將自己和匡揚武拴在一起,表明“兩個人,一條命”,列兵瞬間有了底氣,跟在團長後面順利到達對岸。

同樣被譽為“開路團長”的高明誠,也推崇“生死路上我先上”。那年寒冬,為蹚出新哨巡邏路徑,高明誠帶領“黨員突擊隊”踏着晨雪攀登,開闢安全通道。

“把巡邏路上的雪坑、冰河、暗壑等事故高發地段標示出來,是一項功在社稷、造福後代的重要工程,冒點險是值得的。”高明誠一心想着讓巡邏路儘快“定型”,完全不顧個人安危。

在鮮紅黨旗牽引下,一行人跋山涉水,在冰峯雪嶺尋找“自然陷阱”,展開“死亡作業”。連續工作13個小時後,高明誠勞累過度,出現幻覺。但他鐵心打通“最後一公里”,繼續冒着風雪標示通路。高明誠跌跌撞撞到達目的地,立刻向上級報告情況。“巡邏路平均海拔4700多米,途經70多處危險路段,需蹚11條冰河,要攀21處斷崖,必跨42塊巨石,冰雹、雷電、雪崩頻發……”説完,他席地休息,頭一偏,一口鮮血吐在雪裏,完成了最後一份履職報告。對於家人,他卻沒能留下隻言片語。

回望血寫的戍邊歷史,官兵們多了個心眼:執行危險任務前寫份遺書,連同請戰書一同交給組織,以防不測。

黨員都由“特殊材料製成”,選定目標就要千鈞壓而不彎腰——

即使失去雙腳,也要到點到位

這兩雙黨員的鞋再也回不到主人的腳上,此刻它們吸引了無數崇敬的目光。

“敬禮,禮畢!”珠峯衞士組織儀式,致敬悲壯歷史,再踏生死征程。

那年夜間巡邏,韓志庚和黃毅被風雪颳走,他倆在零下30℃的嚴寒中爬行三天三夜歸隊,命保住了,腿卻被凍壞,鋸了。從此,單位把兩名黨員的鞋子留下來。每逢巡邏,他們都要列隊致敬,激勵官兵寧捨生命,也要堅決完成使命。

“我認同‘黨員是特殊材料製成的’這個提法,每名黨員都應有山的硬度,壓不垮、志不移。”此話出自西藏軍區某旅士官董顯欽之口,言語之間見擔當。

初秋某夜,該旅組織黨員卸載物資。突然,一根上百斤重的方木杵到董顯欽的右手拇指,他的眼前瞬間生出許多星斗,一陣劇痛從指尖直達腦後……

“你的手指骨折,必須及時治療。”軍醫快速診斷,給出忠告。此時,邊情緊迫,董顯欽關心的是如何加固陣地,他笑稱“手指離心臟很遠”,並説“共產黨員從不矯情”,毅然帶傷工作。那一夜,董顯欽專挑最苦最累的活幹,帳篷、方木、大米這些沉重的物資經他傳遞,快速到位。天亮以後,他又參與搭建指揮所、住宿帳篷,修建地堡、隱蔽部,開挖交通壕、塹壕……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該旅的各類工事固若金湯,董顯欽的傷口也已癒合。軍醫複診後説:“斷骨處已錯位重疊長在一起”。董顯欽一聽樂壞,他把右手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自言自語:“雖然樣子有點難看,但是斷骨伴我長出血性,值了!”

説到成長,剛剛提升為邊防營長、有着“大碗哥”之稱的楊祥國算是另類,竟然出現倒退:與入伍時相比,掉了幾斤肉,矮了近2釐米。

楊祥國17歲參軍,正值長身體的黃金年齡,加之他平日裏飯量驚人,怎會出現“逆生長”?

面對這個問號,楊祥國詼諧揭秘:“只要你激情似火地工作、訓練,每天出上幾身臭汗,就能讓多餘的脂肪燃燒。”他還舉例證明,“在西藏邊關,共產黨員大都擁有魔鬼般的肌肉,或是瘦成一道‘閃電’。”

踏着餘音,這個走路帶風的戍邊男兒,彎腰背起行囊,將足跡刻在巡邏路上。提過“楊氏行囊”的人都能掂出那份重量。正因長期負重攀登,他的脊椎持續受壓下陷,嚴重變形。

“我的身高比入伍時矮了近2釐米,但卻獲得另一種成長。”楊祥國回望過去19年走過的四萬裏生死征程,交出救人13次、受傷22處、歷險48回的“戍邊清單”,這條路上再無犧牲。

既然宣誓“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就該永遠踐行如山承諾——

舉起右手容易,難在一生不放

從海拔4655米的哨樓衝下85度的陡坡進入500米長的室內通道佔領海拔4700米的陣地用時不到5分鐘……這段繞口令式的數據,是詹娘舍哨所黨員一口氣完成的演練內容,為了還原真相、情景再現,筆者沒打標點符號。

練兵抓建沒有絲毫“停頓”,成了西藏軍區基層黨員官兵的共同節奏,他們用日以繼夜地拼搏,迎接太陽、送走月亮。

沙場秋點兵,某旅排長趙磊帶隊晝夜構工,兩類塹壕的命運竟截然不同:全排團員、青年構築的3段塹壕,經清晨的暴雨沖刷全部傾倒,而由5名黨員共同負責的地段安然無恙。

大夥將羨慕的目光投向巍然屹立的“黨員牆”,可趙磊卻下達破壞口令。他認為黨員扎堆冒尖不利於戰鬥力建設,於是當即決定:集體上陣推牆檢驗質量,果斷“推倒重來”;將全排分成5個戰鬥小組,確保每組都有黨員負責。

“不符合規定的拆”“難滿足需求的拆”“有安全隱患的拆”…… 一時間,全排上下都較上勁,黨員更是帶頭細摳工事質量,把中看不中用的工事全部拿下。

説到黨員帶頭,詹娘舍哨兵阿不都就氣得直跺腳。哨兵們趕在冬天來臨前加固陣地,阿不都開始負責鋸木頭,但隨着電鋸斷鏈,大家就擺出“俺的腕力大”“咱在家劈過柴”等理由,爭着掌斧。

“其實,由誰使用斧頭,組織早有規定,也該深入人心。”哨長馬關敬詼諧地説,“黨旗上的標誌符號是鐮刀和斧頭,‘旗幟鮮明’地説明黨員可以優先使用斧頭,大家應當自覺靠後。”趁着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黨旗上的標誌其實是錘子而非斧頭時,他就上前一步,揮斧砍木,把工事所需木料全部“咔嚓”到位。

連續作戰註定要付出代價。吃晚飯時,馬關敬的手痛得連筷子都拿不穩。他狡黠地環顧周圍,感覺沒有露餡,於是以胃口不好為由,找出吸管喝流食。休息一夜之後,他又繼續持斧上陣。

阿不都問哨長:“為何你手上總有幹不完的革命工作?”

“每名黨員都曾宣誓,‘為黨的事業奮鬥終生’。”馬關敬嚴肅地説,“舉起右手容易,難的是一生都‘不放下’,真正把黨的事業作為畢生追求。”

“在邊關,黨員的先進性是具體的,看得見、摸得着,他們打造的都是戍邊樣板。”某旅上等兵梁松桃見賢思齊,悄悄寫下入黨申請書。

內地白露為霜,邊關化作雪降。雨雪劈頭蓋臉襲來,梁松桃用手使勁壓住衣兜,但入黨申請書還是“泡湯”了。他將濕透了的申請書捂在胸口,試圖用體温烘乾,可是墨跡移位上胸,把誓言刻在心間。

夜裏,梁松桃睡意全無,他藉着燈光,準備重新謄寫入黨申請書。再打濕了怎麼辦?梁松桃坐在牀沿,頓時有了靈感。他決定把申請書寫在牀板上,這樣既能“入木三分”,又能時常重温自己的“入黨夢”。

情到深處,梁松桃興奮過度,竟然觸到牀板上的釘子,劃傷了大拇指。“這不正好説明我的願望和誓言是赤誠鮮紅的嗎?”梁松桃來勁了,他順勢在申請書落款處加蓋血手指紋,先向組織“簽到”。

國門都是“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紮根邊關才能綻放芳華——

邊關勝似家園,戰友親如兄弟

那年初秋,李東全拎着厚厚一捆資料,走向那曲軍分區。“終於回家了!”看到營區門口的“戍邊石”,李東全頓時有種遊子歸鄉的親切感。當年,他和黨員骨幹立石銘志:左書“海拔4516米”,右刻“祖國,這裏有我”。時過境遷,這句無聲誓言,天天都在保鮮期。近5年來,已有14名黨員提升學歷後選擇反哺那曲,把邊關當成歸宿。

“絕壁哨所”拉則拉的生活方式十分“原始”,通信難、用電難、行路難……2010年4月,王毅來到管轄該哨所的邊防連當政治主官,從此獲得“泥腿書記”的雅號。

沿着近70度的陡坡路,王毅帶頭搬運磚塊、鋼筋和水泥,修建哨塔、硬化平地。那一年,他代表連隊黨支部相繼捧回“邊防執勤先進單位”“基層全面建設先進單位”獎牌。當高壓鍋、洗衣機、電視機、冰櫃等現代化物什搬進哨樓時,王毅卻因腦部出現腫瘤淚別哨位。

“伴着朝霞迎來山高水長,我把青春融進雪蓮盛開的天堂……”聽着最喜歡的歌謠,儘管腦瘤壓迫神經、手顫抖得厲害,但王毅還是歪歪扭扭地寫下《戍守邊防100個應知道》。心願了結,他朝着邊關方向敬了最後一個軍禮,永遠地閉上眼睛。

2019年國慶前夜,西藏軍區舉辦“為祖國堅守”專題晚會,播放了一段追憶愛黨報國模範的視頻。

“永飛,雖然我把你的骨灰帶回老家了,但是你的魂全部留在這裏了。”軍嫂周忠燕的哭訴,觀者無不動容,淚濕家國天空。

11年前,為建設邊關,胡永飛帶隊搶運建材,那天,他指揮車隊通過路基鬆軟地段、登上收尾車時,路基突然垮塌,車輛側翻……驚魂時刻,他一把推開身旁的戰友,讓出生的希望。

“永飛把自己當成西藏的孩子,以前每次休假,他都會關注第二故鄉的發展。”周忠燕感同身受,所以盡力收集邊關喜訊,在家祭時告訴丈夫,大事小情墳前述,報捷飛來當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