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曾在新三板掛牌的三孚新科選擇在滬市科創板上市,然而其財務數據的不準確性很可能成為其上市途中的攔路虎,究其原因,這或與公司在短期內多次引入財務投資者並急於尋求上市退出有一定關聯。
近日,已經從新三板摘牌的廣州三孚新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三孚新科”)發佈了招股説明書申報稿,擬在科創板首發上市。本次IPO擬募集2.6億元,除了有9555萬元擬投資於“替代氰化電鍍的高密度銅電鍍循環經濟關鍵技術產業化示範項目”之外,其餘部分均用於補充流動資金。
分析該公司招股書,《紅週刊》記者發現其在報告期(2017~2019年以及2020年1~6月)內,曾多次引入財務投資者,致使股權價格不斷攀升。在外來資金介入下,規模雖然有了一定的增長,但同時也給公司帶來較大的業績壓力和首發上市緊迫性。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或為達到順利上市目的,公司有可能對自己的採銷和營收數據進行了一定的調整,但結果卻導致了相關數據在財務勾稽關係上的不匹配。
公司與財務投資者或有私下協議
三孚新科的前身是廣州三孚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簡稱“三孚有限”),作為廣州市三孚化工有限公司(簡稱“廣州三孚”)的全資子公司,其於2009年4月設立。當時,實際控制人上官文龍、瞿承紅夫婦將廣州三孚的資產、業務和人員全部“裝入”了三孚有限,並於2014年8月將廣州三孚註銷。
2017年9月,三孚新科實施員工持股計劃,設立“三孚新材1號”作為員工持股平台,並以每股3元的價格向其增發了420萬股。然而,僅過去3個月,公司就拆除員工持股資管計劃,並在同年12月1日通過新設立的迪振投資以原價格每股3元承接了這420萬股股份。
2017年12月17日,公司第一次引進財務投資者,以每股4.64元的價格向粵科投資增發了517.2174萬股。很明顯,對財務投資者索要的價格要比原來員工持股計劃的3元/股要高出很多。此後的2018年11月和12月,實控人上官文龍又引進了兩個財務投資者,即分別向創鈺銘晨、中小基金兩家機構轉讓股份,此時股權轉讓價格已經漲至7.73元/股,比2017年12月第一次引進財務投資者的4.64元上漲了66.59%。
在此期間,三孚新科的營業收入雖然從2017年的1.49億元增至2018年的1.88億元,增幅為26.57%,但每股收益卻從2017年的0.50元下降至2018年的0.48元。很顯然,股權轉讓單價變化與業績變化是反向而馳的。
2019年1月,三孚新科再次引入財務投資者,這距離上次轉讓僅過一個月時間,這次向宏大廣譽增發240.744萬股,增發價格上升至8.20元/股,股價增幅6.08%。同年8月,公司又引進了寧波中哲和君瓴盈泰兩個財務投資者,這次的增發價格提升至9.76元,股價再次上升19.08%。至此,距離2017年9月實施員工持股計劃不到兩年時間,公司股權單價已從3元漲到了9.76元,上漲225.33%,而同期歸屬母公司股東淨利潤僅從2017年的0.28億元上升至2019年末的0.35億元,增幅25%左右。
從上述增資與股權轉讓的“操作”看,三孚新科在短期內多次引入財務投資者,每次引入都使得股權單價出現大幅上漲。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財務投資者跟戰略投資者不同,他們更關注財務上的收益和回報,而非公司的生存與發展,往往會在適當的時點通過轉讓股權套現走人,往往會在投入初始時與大股東簽訂對賭協議。
事實上,三孚新科引進的這幾個財務投資者也確實曾經跟實控人上官文龍、瞿承紅夫婦簽訂過對賭協議,只不過在三孚新科最新發布的招股書中,公司表示歷史上簽署的這些對賭協議已經清理完成,已經不存在其他對賭協議等特殊協議或安排了。然而讓人擔憂的是,招股書雖然作出如此説明,但這些財務投資者何時以何種形式退出卻仍是懸念,畢竟財務投資者更多的是為利而來。
財務數據無法支撐原材料採購
招股書披露,原材料佔三孚新科主營業務成本的比例在報告期內平均為93.68%,是成本的主要構成部分,這突顯原材料在成本結構中的重要性,理論上,公司在採購過程中應有比較完善的管理才對,可事實上,三孚新科報告期內採購數據的真實性卻令人生疑。
2019年,三孚新科全年的主要原材料採購額為7782.57萬元,佔當年原材料採購總額的60.52%(如表1所示),由此推算出,2019年原材料採購總額有12859.50萬元。在此基礎上,以月均採購額按各月份所適用的16%或13%增值税税率來測算進項税額,可知相關税額為1768.18萬元。綜合起來,2019年三孚新科的原材料含税採購總額達到了14627.68萬元。
根據財務核算原理,原材料採購情況在當期財務報表數據當中必然有相同規模的現金流量流出,或者是應付賬款等經營性債務的增加,兩方面數據綜合起來恰好跟採購情況相互佐證。
在同年合併現金流量表中,三孚新科“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僅有7583.60萬元,若再考慮預付款項減少額297.58萬元所對應的現金流量,則該年度跟採購相關的現金流量合計流出了7881.18萬元,相比同期原材料含税採購總額14627.68萬元要少6746.50萬元。理論上,這部分未支付現金的採購應該形成三孚新科年末新增應付賬款等經營性債務。
可事實上,從合併資產負債表來看,三孚新科2019年年末賬上的應付賬款只有1989.57萬元,跟上一年年末的金額1658.51萬元相比,僅增長了331.07萬元。這意味着,該年年末經營性債務的增長情況是遠遠少於採購活動所引起的6746.50萬元增加額的,仍有6415.43萬元原材料含税採購額不知是通過什麼來支付的。
類似的問題還發生在2020年上半年。今年上半年,三孚新科主要原材料採購了4046.02萬元,佔當期原材料採購總額的68.02%,由此可推算出原材料採購總額有5948.28萬元。在此基礎上,再加上按13%的税率測算出來的增值税進項税額,則含税採購總額達到了6721.26萬元。同期,公司“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為3026.81萬元,在衝抵預付款項增加額270.88萬元所對應的現金流量之後,與含税採購額對應的支出為2755.93萬元。
在資產負債表中,2020年6月末應付賬款為1955.42萬元,跟期初的1989.57萬元相比較,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減少了34.15萬元。考慮到應付賬款的這種變化情況,整體核算下來,公司仍有3999.78萬元的含税採購額在2020年上半年財務報表中找不到合理數據支持。
2018年的採購情況同樣存在問題,用上述方法進行測算,採購數據也存在3617.09萬元差異。
難以自證真實的營業收入
除了原材料採購方面數據存在問題,其報告期內營業收入數據也是有虛增嫌疑的。
2019年,三孚新科的營業收入錄得22136.09萬元(如表2所示),以月均收入按各月份所適用的16%或13%的不同增值税税率,可以測算出該項税額大約3043.71萬元。由此,我們可以知道2019年三孚新科的含税營業收入有25179.80萬元。
理論上,這個規模的含税營業收入在財務報表當中必然能夠找到大致相同規模的現金流量對其形成支撐,或者有相同規模的應收賬款等經營性債權的增加,而大多數情況下是這兩者綜合起來共同支撐含税營業收入的真實性。
現金流量表中,三孚新科“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14826.52萬元,將預收款項增加額4.60萬元所對應的現金流量剔除,則與該年度營業收入相關的現金流量一共流入了14821.92萬元,與同期含税營業收入25179.80萬元勾稽,要少10357.88萬元。理論上,這將導致應收款項有相應規模的增長。
可事實上,三孚新科2019年年末的應收賬款為11889.55萬元、應收票據有1149.87萬元,兩個項目所對應的壞賬準備分別為736.81萬元和51.35萬元。綜合起來,該年末應收款項的餘額有13827.57萬元,將這個金額跟上一年年末相同項目的合計金額11278.84萬元做對比,可以看到,2019年應收款項只增長了2548.73萬元,遠遠未達到理論上應該新增的10357.88萬元規模。也就是説,2019年有7809.14萬元的含税營業收入存在虛增的可能。
同樣的方法分析2020年1~6月營收情況,可發現這一年的營收也有虛增的嫌疑。招股書披露,2020年上半年,三孚新科的營業收入錄得10674.84萬元,按13%税率測算,含税營業收入大約12062.57萬元。在這個規模的含税收入之下,2020年1~6月“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只有7497萬元,若考慮預收款項減少額12.78萬元對應的現金流量,實際上這半年的收入只實現了7509.78萬元的現金流入。因此,在理論上,這一年的應收款項當中應體現4552.78萬元的新增才合理。
可事實上,2020年6月末應收票據1162.30萬元、應收賬款10884.32萬元及其對應的壞賬準備18.81萬元、822.05萬元合計有12887.47萬元,比期初的合計金額13827.57萬元減少了940.10萬元。一增一減少,僅在這半年的時間裏營業收入跟財務報表相關數據就出現了5492.88萬元的差異。
值得一提的是,三孚新科在2019年以後對應收款項做了一些會計政策調整,體現為應收款項融資在2019年年末及2020年6月末分別有502.15萬元和1694.66萬元。然而,即使是考慮了這個項目的影響,仍無法對沖上述數據上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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