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稻葵:抗擊風險需要從三個方面入手
6月12日,中國宏觀經濟論壇(CMF)宏觀經濟熱點問題研討會(第6期)在線上舉行。論壇聚焦“穩增長與防風險的雙底線思維:中國宏觀經濟政策的經驗”,全國政協委員,清華大學中國經濟思想與實踐研究院院長李稻葵教授參與研討。
現在中國面臨的風險何在?中國的應對之策有何特色?李稻葵教授指出,擴大內需是應對風險的重中之重,中國應對危機可能還需要一些特殊辦法。
一、風險何在?
今年宏觀經濟的風險主要有兩個方面。
(一)疫情本身的風險。
目前,公共衞生專家的基本共識是全球範圍內的疫情在9月份不能得到控制。疫苗和特效藥研製成功的時間無法確定;明年夏天乃至秋天,疫情是否會在全球範圍內反覆無法確定;中國的輸入性風險始終存在。疫情本身的風險誰也看不清楚。所以,疫情期間,科學家是我們的主角,我們要呼籲他們儘快推出有效疫苗和特效藥。這次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比金融危機大。
(二)來自國際的風險。
這次疫情是全球性的,全球都受到衝擊。這個時間點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相遇,加快了很多格局性的變化。怎麼加快,還是看不清楚,只能定性地做如下幾個判斷:
李稻葵認為,有兩類來自國際上的風險,稱之為“傳統的風險”和“非傳統的風險”
1、“傳統的風險”有兩個:
一是外貿,在外貿產品上,特朗普政府想要針對中國加關税。中美第一階段的談判結果很可能不了了之,很可能執行不下去。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很可能就宣佈針對中國產品的額加税政策。
二是金融,美國可能認為中國的債務太高,能力下降,唱衰人民幣,導致我們的資金外流,這是傳統的金融風險。國際貨幣政策適當收緊應對資金外流。
2、非傳統的風險。
李稻葵指出,非傳統的風險是最要命的,最看不清楚的。
非傳統的風險有三個方面:
(1)產品供應鏈被卡風險。比如美國不許給中國供應芯片,台灣地區、日本、韓國的芯片廠都給中國斷供。由於比較優勢,成本優勢的原因,很多芯片是在國外加工的,並不是我們搞不了。斷供會導致半年或者一年之內很多電子生產企業停產,整個電子行業受打擊。我國每年進口芯片6000億美元,原油100億,我們在芯片上花的錢遠遠超過原油。
(2)原油運輸線的風險。如果美國內亂,海上原油運輸線得不到保護,甚至組織非官方的海盜擾亂中國的運輸,比如霍爾木斯海峽。我們的原油儲備是有限的。
(3)針對某些企業的風險。比如某些行業的個別企業特別重要,雖然產值不高,但一停產整個產業鏈都受到影響。美國對這樣的企業在海外展開調查、封存、停止生產,對整個行業將產生影響。
二、針對諸多風險,李稻葵提出三個建議。
(一)面向基層。
李稻葵指出,這次的疫情和金融危機不一樣,這次的危機是基層百姓的危機,對金融業而言打擊不大。基層百姓以前可以去餐館打工,去外面擺攤。現在不行了,這次疫情帶來的衝擊主要在美國。所以,美國人鬧事兒,主要是基層百姓肚子裏有怨氣。
中國經濟也有類似的問題,怎麼應對?李稻葵認為,要完善我們的社會治理結構,建立一套制度,真正甄別誰是困難羣體,直接給困難羣體一定的補貼。現在我們沒這個機制。舉例,十幾年前,北京搞低收入房,很多中高收入羣體也買低收入房,後來房價漲了還發了一筆財,這是不對的。我們國家缺政府直接面對百姓的轉移支付機制,這次要建立起來。面向基層的轉移支付要建立起來,這不花錢,我算一筆賬,1萬億的抗疫國債券如果直接交給百姓,一人一年給他補貼1萬元,很厲害了,我們能夠救助1億人口。但沒有人,中央把這個錢交給地方政府,省裏過一下水,只過一站,停都不停,但縣級政府也做不到直接甄別最窮的人口,所以,這個制度要建立起來。
(二)留有餘地。
新基建一定要做,但重點地區的基建也很重要,比如珠三角是三角形,中間一槓是虎門大橋,天天堵車,那個地方的基建是極其短缺的。所以,基建還要補短板。李稻葵的建議是,因為看不清明年後年是什麼情況,我們要把項目、資金準備好,如果明年、後年繼續出現嚴重的形勢,我們再往裏搞項目。不要像2008年那樣一下全上去,我們要留有餘地,要防止它惡化。
(三)謀劃長遠。
李稻葵指出,長遠是什麼?長遠是內需。中國經濟最強的底氣,最牛的一張牌就是我們潛在的消費市場,我們還沒有釋放出來。怎樣啓動這個市場呢?必須城鎮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