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獨家|百歲許淵衝有多可愛?我們“拍了拍”曹可凡

封面新聞記者  陳穎

“許先生和其他翻譯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表達永遠都充滿激情。”

著名主持人曹可凡,曾在2017年的《可凡傾聽》中做過一期許淵衝的訪談。

6月17日,封面新聞記者聯繫上曹可凡。在錄製節目的間隙,他回憶起這位百歲泰斗的過往,曹可凡感慨良多。

“許先生談及最多的就是西南聯大的故事,即使生於亂世,他的腦海中的苦難並不多,更多的是關於學術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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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可凡和許淵衝合影

工作到凌晨,90多歲還能騎自行車

“因為他,我們遇見了包法利夫人,遇見了於連,遇見了李爾王;也因為他,西方世界遇見了李白、杜甫,遇見了崔鶯鶯、杜麗娘。”

越老越多的大眾開始關注到許淵衝,是因為央視《朗讀者》中董卿的這句詩意表達。

而曹可凡與許淵衝的交集,也是因為董卿的介紹。

“我雖然一直有關注許先生,但都沒有合適的機會認識。後來通過董卿找他許老,他對我們很是親切。”

曹可凡透露原本定在家的採訪,因許先生覺得家裏空間小,又可能有凌亂感,所以讓節目組自己找地方。

“那時候他太太還在,他説他可以上下走走,所以太太陪着一起來現場。那時已90多歲高齡的他,思路特別清晰,依舊每天堅持翻譯到凌晨,因為他習慣早上睡懶覺。”

曹可凡説許先生一直像他自己説的那樣,“即使到了一百歲,也還是要每天翻的。他跟我説有時會工作到凌晨兩三點,甚至三四五點都有。這對一個90多歲的老人來説,很難想象的。”

此外,許先生90多歲還能騎自行車這點,也令曹可凡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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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淵衝

特別自信,“好的地方從不掩飾”

許淵衝先生從事文學翻譯60餘年,出版過100多本譯作,涵蓋從先秦到明清的歷代經典。

2010年,他獲得中國翻譯協會“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2014年,獲得國際文學翻譯領域最高獎項“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亞洲翻譯家。

“許先生和我認識的其他翻譯家有很大的不同,他是一個特別自信的人。”

曹可凡讀過許先生西南聯大的求學日記,他説從書裏你就能看他出他在大學裏面翻譯的東西就已經非常成熟了。

“所以他的語言基礎實際上是非常好的,他覺得自己翻的就是最好的。一般的知識份子,可能會表現得謙卑,但許先生比較自信,他認為好的地方他從來都不會掩飾。”

曹可凡回憶他還曾和許先生討論過傅雷先生的一些翻譯,“我還反駁過他,説喜歡傅先生的那種浩蕩風格,許先生跟我擺擺手,説你懂英文不懂法文的。”

雖然遭到許先生的“反對”,曹可凡卻認為這剛好是許先生的可愛之處,“他的自信是可以感染人的,他的認真是真摯熱烈的。”

佩服楊振寧,“他的英文比我好”

曹可凡説和許淵衝聊天,話題總離不開西南聯大。因為在那裏,有葉公超、聞一多、朱自清、陳寅恪、吳宓、沈從文等名震四方的老師,還有許老常常掛於嘴邊的同窗楊振寧。

“一個優秀的人,他不止是對自己充滿自信,他也對其他優秀的人給予肯定和褒獎。”

曹可凡記得,許淵衝回憶葉公超先生講解賽珍珠《荒涼的春天》時,楊振寧問:“有的過去分詞前用be,為什麼不表示被動?”但葉先生不屑回答,反問楊振寧:“Gone are the days為何用are?”楊振寧嚇得以後再也不敢直接向葉公超先生提問。

但每次英語考試,葉公超先生總是將最高分給了楊振寧。許淵衝先生打趣道:“楊振寧的提問説明他能注意異常現象,已經是打破‘宇稱守恆定律’,獲得諾貝爾獎的先聲。”

“許先生當時還笑言雖然楊振寧是學物理的,但還是説‘楊振寧的英文比我好’。而回憶起那些學生時代,他苦難的記憶幾乎很少,因為那些對他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學術樂趣。”

而對於西南聯大,許淵衝先生也曾在《聯大與哈佛》一文中説道:“聯大可以説是超過哈佛,因為它不僅擁有當時地球上最聰明的頭腦,還有全世界講課最好的老師。”

為“暗戀”垂淚,突然發現夫人在旁

西南聯大之於許淵衝,除學業之外,還留存幾段愛情的回憶。

曹可凡記得許淵衝先生説,中學時代往來的大多是男同學,進入西南聯大後,才開始與女同學有所接觸。而遇到心儀的女孩,他總是以詩意的方式表達愛慕之情。

據曹可凡的文章《許淵衝先生與西南聯大》的講述,大學一年級上錢鍾書先生英文課時,許淵衝被鄰桌女生周顏玉的美貌所折服。

回到宿舍,他將徐志摩去世後,林徽因路經其故鄉所寫的一首小詩《別丟掉》譯成英文,並配上徐志摩的那首《偶然》和一封長信,希望以“別丟掉/這一把過往的熱情,現在流水似的,輕輕/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嘆息似的渺茫,你仍要保存着那真”那樣美妙的詩句,打動芳心。

但詩稿與信發出後卻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後來偶然讀到老師吳宓日記,許淵衝才恍然大悟,吳宓先生日記記載:“前數日,於城門遇周顏玉,着橙紅色衣,盛施脂粉,圓晶輕小,如櫻桃正熟,偕其未婚夫行。今又遇於鳳翥街口。着月色衫,斜垂紅帶,淡施脂粉。另有一種清豔飄灑之致。與其夫購晨餐雜品。宓深感其美雲。”

美人原來早已心有所屬,許淵衝自然只能陷入“單相思”苦惱。直至半個世紀後,許老方與美人有魚雁往來。許先生向周美人索照,對方幽默回覆:“最近無照片,下次定會寄一張給你,不過白髮老婦,請不要嚇倒。”

後來,許淵衝先生在聯大又有幾段“豔遇”,同樣無疾而終。聊及年輕時的愛情,許老仍有“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激情,也會為錯失的愛情哀嘆垂淚。

説着説着,他忽然意識老妻正端坐一旁,便戛然而止,幽幽地説:“我和太太相遇已是很後面的事了,那時已見過許多世面,看法就不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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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時的許淵衝

【獨家對話】

封面新聞:您最初是怎麼和許先生產生交集的?

曹可凡:一直都有關注,但沒有合適機會認識,後來通過董卿聯繫上許先生。

封面新聞:對於許先生,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曹可凡:他和我認識的很多翻譯家不同,他的表達特別有激情,他對自己充滿自信。

封面新聞:他當時有哪些細節打動了您?

曹可凡:在回憶西南聯大時光時,生於亂世的他們,苦難的記憶對他們來説不重要,更多的都是樂趣。

封面新聞:當時許先生的太太也去了?

曹可凡:是的,太太那會兒還在。當時還説了當年怎麼寫詩去追求女孩子,他都毫無顧忌的。後來突然意識到太太還坐在旁邊,許先生偷偷看了一下太太,然後樂了,旁邊的太太也笑,很好玩。

封面新聞:那會兒他的精神如何?

曹可凡:思路特別清晰,90多歲了還能自行車,讓我覺得很是鮮活。

封面新聞:您覺得許先生是一個怎樣的人?

曹可凡: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特別優秀的人,但是他對於其他優秀的人也很是欽佩和崇敬。比如他跟我聊天時,多次提到楊振寧,説他雖然是物理系的,但他的英文比自己好,而且有獨到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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