薅茅台羊毛的人要“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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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都知道，1499搶到一瓶茅台，利潤就是100%。

2019年起，茅台通過公開招標的形式，在天貓超市、蘇寧易購等電商平台開始銷售茅台飛天，每瓶1499元的“平價”讓不少消費者躍躍欲試，也催生了各個電商平台的專業“羊毛黨”，一些搶平價茅台的“職業選手”，能輕鬆實現上百萬的收入。

進入2022年，不少“羊毛黨”明顯感覺到，各大電商平台都“沒貨了”，有人懷疑是茅台酒廠控制投向電商的總量，但更多人認為，是電商們不願意再按平價銷售。

“供貨價格1399，要求賣1499，一瓶只賺100塊，誰捨得賣呀？我估計大家都學聰明瞭吧。”武漢京魁科技有限公司董事肖竹青向酒周志分析。

“國酒”茅台憑藉不斷上漲的身價，成為中國為數不多的本土奢侈品，也成為一批看到商機的人們的“生意”。原意通過電商銷售抑制茅台漲價，如今卻成為各大電商平台的流量閘口，“失業”的羊毛黨背後，或許意味着茅台通過電商平抑價格的計劃，已經落空。

曾幾何時，每天叫醒年輕人的不再是夢想，而是隨時刷新各大電商平台，希望能搶到平價茅台？

兩年前，Milan（化名）無意間加入了在各大電商平台間，購買平價茅台的隊伍。偶爾幾次的中籤，讓Milan慢慢對這項“事業”投入更多的精力，成為兼職的“羊毛黨”。

從正規渠道到上掛手段，“羊毛黨”們的手段越來越專業化和規模化，甚至還有專門的交流羣和銷售產業鏈，在電商平台外衍生出一條灰色產業鏈，甚至有人能夠年入百萬。

剛開始，Milan就在淘寶和京東上搶茅台，彼時，他使用日常消費號堅持搶購，也有不小的中籤幾率，“不過，京東需要PIUS會員，103分及以上才能搶到。”

而在淘寶上搶平價茅台，則需要配合一個“浮動時間”類的軟件，卡點點擊結算，提交訂單就有機會中籤。

Milan進一步解釋，使用“浮動時間”是因為，手機系統和淘寶時間不一樣，他下載的計時器精準到千分之一秒，在搶購整點前的59秒70左右提交，“能夠顯示系統繁忙，就證明離搶到不遠了”。

隨着茅台與各平台合作的增多，除了淘寶、蘇寧易購、網易外，盒馬、永輝、大潤發等大型商場也會有類似活動，但都有相應的條件才能參與抽籤，因此衍生出代刷的職業。

Milan表示，類似盒馬、永輝這樣的超市，多集中在一二線城市，像他們三四線小城市的羊毛黨，會讓代刷者幫忙在超市買東西攢積分，從而獲取抽籤名額。

此外，羊毛黨還可以在貴州“葫蘆娃”（行內話，指貴州本地貴旅優品、黃果樹、空港商城等幾個有國資背景的公司）等平台上，靠搶特產獲得積分，再通過積分＋1499元購買平價茅台。“在‘葫蘆娃’上面搶特產基本上都是靠科技手段。”Milan透露，一般他們在交流羣中不説科技，而用“柯基”等隱晦詞語交流。

“行規是按照特產價值的20%付佣金”，Milan給酒周志算了一筆賬，買1400元的特產，可以換取1400積分，700積分+1499買一瓶飛天，1400積分就可以買兩瓶飛天。本金1400+1499*2+佣金1400*0.2=4678。按照酒販子收酒的行情2800結算，還可以掙5600-4678=922元和價值1400元特產。

這條灰色產業鏈上，不僅搶的人和代刷賺錢，做“柯基”的同樣賺錢。“一般進羣是需要熟人拉才行。羣主一般都是‘柯基’開發者的聯絡人，建羣就是為了收賬號，大家都是‘牛’，賬號多了搶到的概率才大，賺的才多。搶到了我們給佣金，羣主拿提成。特產放量了，柯基作者一天幾十萬都不是難事。”Milan解釋道。

不過，進入2022年之後，不少“羊毛黨”明顯感覺到，各大電商平台似乎默契的減少了公開投放的份額。

“現在各大平台都沒啥活動。比如網易一天只放個幾十瓶，卻幾萬人搶；蘇寧京東更離譜，幾十上百萬人搶。”説起現在各個電商平台搶茅台的形勢，Milan長嘆一聲，坦言已經兩三個月沒有搶到過茅台了，“去年一年真是全民黃牛，好日子過去咯……”

Milan回憶，其所在的交流羣中的大神，去年一年的收入在武漢買了一套別墅，慶功酒的時候則是人人一瓶茅台。

今年的平價茅台越來越難搶，到底是因為外界所言的搶的人越來越多，還是平台根本就沒放量，甚至縮量？Milan認為，是茅台酒廠給各平台供應的數量減少了。他透露，圈內傳聞是茅台2021年清庫存的政策要求，讓去年的平價搶茅台活動特別多，庫存清完了，自然量就下來了。

肖竹青並不認可這一觀點，他認為，茅台要求供貨單位實現銷售清零，但如果按照銷售規則，平台也可以通過周邊關聯人的身份來購買，也是一種合法的轉移路徑。在他看來，茅台越來越難搶還有更合理的解釋：“供貨價隨着茅台價格1399，要求賣1499，一瓶只賺100塊，誰捨得賣呀？我估計平台都學聰明瞭吧。”

“現在的直供平台或許慢慢地開始學聰明瞭，就是會有團購渠道、線下渠道等更隱蔽的渠道在銷售茅台。”武漢京魁科技有限公司董事肖竹青向酒周志分析。

更直白地説，部分業內人士認為，部分電商平台或存在通過合法的轉移路徑，將平價茅台流入其他渠道，謀求更多利潤空間的可能。

不管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麼，羊毛黨躺賺的時代，可能暫時結束了。

羊毛黨失業，或意味着茅台希望通過電商抑制茅台價格“飛天”計劃的終結。

酒周志梳理資料發現，2019年9月，貴州省招標投標公共服務平台發佈一則《貴州茅台酒全國綜合類電商公開招商公示》。其中顯示，浙江天貓技術有限公司、蘇寧易購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入圍。

公告顯示，其擬招3家電商服務商，按照綜合排名先後順序分別獲得150噸、130噸、120噸，總計400噸的飛天茅台酒配額。值得注意的是，原本要招3家電商服務商，但入圍名單隻公佈了2家。茅台在公告中表示，對電商招商將分批次進行公示，後批次擇期公示。這也表示，茅台未來將與更多的電商平台進行合作。

彼時，就有業內人士向酒周志分析，這是茅台酒首次面向綜合類電商渠道投放，將有助於茅台酒擴大直銷渠道，減少中間環節，解決消費者的購酒需求。

“茅台終端售價高，黃牛炒作是一個重要原因。”一業內人士告訴酒周志，從茅台方面來説，直投電商平台可以提高利潤率，因為其將電商進貨價提升至1300元，高於傳統渠道進貨價。此外，更廣泛的渠道，也可以防止酒企對傳統渠道的依賴程度，以備行情下行時能夠有更多的銷售渠道。

但如今來看，與電商合作，茅台並未完成初衷。一方面，各大電商平台通過套餐銷售綁定、積分綁定、會員門檻等形式，實際上無形中提高了購買茅台的門檻，並衍生出了一種另類的炒茅台方式。

肖竹青表示，電商平台上搶茅台曾經引起很大的爭議，有不少電商平台通過套餐銷售、積分銷售來實現既賺眼球又帶動關聯的銷售額，平價茅台實際上成為平台的流量閘口，這與茅台希望能夠控價在1499元的初衷背道而馳。

他提出，想解決“炒茅台”的問題，應該讓供需關係來決定它的價格，該漲價就漲價，直到達到供需平衡，而不是試圖依賴人為的堵截。事實上，去年茅台密集推出茅台珍品、茅台1935，未嘗沒有通過新品來緩解茅台飛天市場壓力的意味。

沒有指向“茅喝不炒”的根本原因，茅台通過電商平台讓茅台平價的計劃，可能算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