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於繼勇
雖然巢湖到合肥只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很慚愧,在2017年最後一天之前,我還沒有認真地在這個小城散步,沒有尋訪過她悠久的歷史。
近二十年來隨着巢湖右岸凌家灘文化遺址的發掘,一段五千年前的文明,漸漸呈現在世人面前。出土文物證明凌家灘曾是古代的繁華城市,作為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他把中國歷史又向前推了很遠。古巢國,像個迷,隱藏在8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直到今天,陷巢州漲廬州的傳説,在史學界依然是一個未被定論的話題。
在巢湖唐咀,不斷髮現被水推至湖邊的漢陶與瓦片,這似乎也在暗示,中國第五大淡水湖的湖底,還有讓人驚喜的秘密。每年春天,長在崖壁上的銀屏牡丹,總能引來成千上萬的遊客,人們在這株牡丹身上寄託很多期待與祝福。其實,牡丹並不是巢湖原生植物,能茁壯生長這麼多年,本身已是一個傳奇。隨着研究深入,巢湖還會有更多的秘密呈現出來,而且,有可能震驚世界的大發現。和洪澤湖一樣,平均水位並不高的巢湖,在遠古時代,是一大塊連片窪地與零散小湖泊,由於地理板塊的運動,以及人類活動的影響,滄海桑田,發展成了今天的模樣。
今天,漸漸有些落寞的巢湖市,和日益繁華的合肥,分別坐落在大V字形巢湖的東西兩端。隨着巢湖市變成合肥的為縣級市,合肥成了中國目前唯一一個環抱大湖的省會城市。一條環湖大道,把兩座城市緊密聯繫在一起。兩座城市的命運,卻發生微妙變化。一座古老城市的沒落是令人唏噓感嘆的。但是,他曾經的文明也會漸漸散發明亮的光彩。
百萬年前,人類祖先祖,走出森林脱離獸羣,學會生火與種植,很多大江大河的中下游,水勢平緩的灘塗與河岸,便成了理想的居所。文明在河流邊緩慢生長,水流平緩河段或湖泊,便於捕撈,便於行船,也便於灌溉莊稼。巢湖的文明,始於水,也興盛於水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巢湖周邊有那麼多來自遠古文明訊息與符號了。環湖周邊,數個千年古鎮與碼頭,提示這個湖與這座城曾經扮演着繁華重鎮的角色,商業的繁華,必然帶來文化發展。至少在合肥,巢湖籍的名人佔了一半。因為失去地級市的地位,巢湖這幾年似乎寂靜了一些,而隨着環巢湖旅遊規劃的開始,似乎又迎來一些曙光,巢湖的人開玩笑説,巢湖人才都去合肥了。這當然是一句玩笑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才是流動的財富,發展速度快,有活力的城市,當然會吸引優秀的人才,中國一線大城市,理所當然地聚集了很多精英。總有一些資源是拿不走奪不去的,那就是歷史與文化。歷史是文明的軌跡,是上天的安排。
處在吳頭楚尾的位置,巢湖是由長江經裕溪河(古稱濡須)南淝河,江淮運河,進入淮河必經之路。南方部族想要北上,北方國家想要統一全國,都要經由水路運輸糧草與士兵。處在咽喉位置的巢湖,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僅東漢末年,東吳與曹魏數次大戰,就留下了,“旗鼓相當”“草船借箭”等典故。這些都是活的歷史。
到耳街之前,我沒想到‘洗耳恭聽’的典故就出自巢湖,而且城裏還有洗耳池和牽牛巷。我不想探究這兩個地名的來由,在這個擁有近五千年文明的城市,流傳出任何一種傳説,我都不覺得意外。耳街是巢湖目前人氣最旺的商業街,不長的幾條街道,有佈置精緻的咖啡館,有人氣爆棚的飯店,有安靜温馨的書吧,有時尚另類的飾品店,加上精心點綴的綠植和雕塑,置身其中,覺得像到了台灣或香港的某一處街頭。每個城市多有一道扮演城市窗口的街區,在巢湖市,當然就是耳街了。
打扮入時的男女在街上穿行,也是一道道入眼的風景。賣北京糖葫蘆的老奶奶,頭戴卡通人物造型的帽子賣氣球的少女,臨街而立。孩子在街心的鞦韆上,歡快地蕩着,笑着。即使是短暫的幾個小時,我已經喜歡上這個充滿生活氣息地方。
一個“耳”字,似一條若隱若明的線,把農業文明時代的巢湖與電子信息化的巢湖聯繫起來。在未來,物質充分發達之後,一個城市的標誌,也許不再是高樓大廈,不再是車如流人如海,而是佈置特別,充滿文化氣息,帶有明顯地域文化的步行街區,人們在此安居樂業,漫步其中衣食無憂,可以懷古,可以休憩與沉醉。這種慢生活的跡象,已經在發達的歐美國家流行,中國的一些小城鎮,也開始以慢為美。
在風雲變幻的時代,做一個安靜的城市,守着自己的文明,堅守自己的節奏,等待與下一輪風潮的相遇。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