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同裏，第37屆同裏杯天元賽。登上決賽舞台的，是羋昱廷九段和黨毅飛九段。去往頭銜戰的勝利終點，是一段坎坷的旅程，一旦登頂，無限風光在眼前。搶在身前的，是羋昱廷。昨天下午在同裏天元文化苑，三番棋決戰首局戰罷，羋昱廷執白中盤勝出，離開衞冕一步之遙。
此前羋昱廷（下圖右）和黨毅飛有過14次交鋒，“小羋飛刀”8勝6負領先，正式比賽中，他3勝2負稍占上風。同裏杯天元賽是兩人首次在決賽遭遇。經過猜先，首局黨毅飛執黑先行。序盤，兩人便落子如飛，不一會兒黑白棋子就在右邊糾纏起來。右下交接中，黑棋子力被壓制在二路，子效偏低。轉到右上，黑棋接連下出緩手，白棋在角上活出一塊後實地佔優，隨即對黑大塊發起攻擊。雙方過招60餘手，白棋趁着黑棋繼續低效，勝率升至90%以上。
看得出來，序盤的試探中，黨毅飛希望先將黑棋走厚避開亂戰，卻被羋昱廷的白棋連續搶佔先機確立優勢。被動之下，黑棋不顧右邊延續至中腹的黑大龍還未走厚，選擇強取左上實地。棋風剛烈的羋昱廷自然不會放過戰鬥的機會，白棋在左邊強手連發，不給黑棋喘息之機。隨後，白棋又轉回頭進攻右邊黑大龍，逼得黨毅飛陷入長考。此時的黑棋愈發被動，中腹一串黑子剛想做活，白棋秒應不給機會。
沒有退路的黑棋選擇強攻左邊盤白大塊，但白棋在外圍棋子的接應下，吃住黑四子做活並無太大難度。實戰羋昱廷剛烈的棋風展露無遺，白棋不想給黑棋任何借用，反而放對方四顆殘子出逃，感覺是要把這條黑龍養肥了再吃。如此選擇，實屬藝高人膽大。
中腹的混戰中，黨毅飛只能拉出黑棋殘子一爭勝負，但白棋應對清晰，黑棋沒佔到什麼便宜。雙方將戰火向左下蔓延，黑棋繼續搞事情，但羋昱廷計算精準，對殺中白棋幾乎招招絕藝，滴水不漏，得以快一氣殺左下黑棋。
用時上，黨毅飛比羋昱廷早近40分鐘進入讀秒。局勢和時間的雙重壓力下，黑棋選擇從左邊飛出，擺出強殺右邊白大塊棋的架勢。剛猛的老羋再次選擇硬碰硬，可能是因為快進入讀秒，一着愚形分斷讓棋局生出變數。雙方形成轉換，右邊一串白棋被殲，但中腹十顆黑子也面臨劫殺。進入劫爭後，白棋計算精準，消劫後確立勝勢。至248手，目數落後的黨毅飛無奈停鍾認負，羋昱廷執白中盤取勝，三番棋拔得頭籌。
今天本屆同裏杯天元賽休賽一天，明天中午將進行三番棋決戰第二局的比賽，且看是黨毅飛絕處逢生將比賽拖入決勝局，還是羋昱廷連勝提前衞冕？
記者手記：天元的任期
天弈閣牆上裱着歷任天元的銘牌，從連笑往後，就是一年一個名字。2020年底第34屆同裏杯決賽，三連莊的連笑被楊鼎新挑落，轉過年，楊鼎新遭遇辜梓豪，被後者搶走頭銜。去年，辜梓豪在天弈閣輸給了羋昱廷。如此一來，近三屆天元，都未有連莊。楊鼎新因為兩屆決賽之間隔的時間短，笑稱自己是“在位最短的天元”。
作為新一屆挑戰者，黨毅飛（下圖）的感受是打入一次頭銜戰決賽非常不易，可能是棋手生涯最重要的奪冠機會之一。誰敢保證下一次還能在本賽連闖五關殺回同裏，此番不搏，更待何時？
何況，對任何一位有着冠軍心的棋手，同裏的吸引力都是強大的。這方古稱“富土”的江南寶地，如今也是圍棋的一塊熱土，在這裏上位的天元，思慕古鎮的精美，眷戀水鄉的恬靜，更因為主人的熱忱，成為同裏的老朋友，從而生出一種回到家下棋的親切感，弈出讓自己滿意的棋局，贏得想要的結果。
而留在同裏，對集齊天元和名人兩大頭銜的羋昱廷而言則是守護傳統。以往，天元賽的傳統是連莊。從“聶馬劉”時代的三分天下，到常昊“破曉”後的五連冠，再到古力登基的六連霸，天元賽留下不少佳話。再俟19歲的陳耀燁從古力手中奪過頭銜，竟一連在寶座上坐了八年之久。這樣的紀錄，當時可能不覺得，如今真要感嘆：是不是後無來者了？
頭銜戰，衞冕者是有不可辯駁的優勢的，只需等候在此，以逸待勞迎戰一路跋涉而來的挑戰者，發揮出全部能量去爭取勝利。常昊説，靜靜等待強敵挑戰時，心底會升起一股決心，也多添一份信心。不過近三屆天元賽決賽的激戰，均發生在世界冠軍棋手之間，實力的微小差距似乎抵消了衞冕者的上述優勢，讓天元連莊不再是家常便飯。
習慣番棋決戰、有過衞冕經歷的老羋（上圖）認為，本屆天元賽自己獲勝的概率五成起步，理由是身為江蘇籍的首位天元，自己有天時地利，如果加上一些人和與運氣，為什麼不能把羋昱廷的名字再次刻上天元銘牌？
看得出來，來過同裏十多次的老羋在這裏很放鬆，想吃就吃點，想去逛一圈就逛一圈，休賽時還打個“摜蛋”，一旦回到棋枰上，便將剛猛的棋風發揮得淋漓盡致，朝着目標迅速靠近。
去年折桂，羋昱廷就打破天元賽好幾個“定式”。比如自2008年後首位在第二局“天王山”輸棋卻最終拿下三番棋決勝的天元。老羋因此解釋，8年前就來過同裏挑戰天元，雖然輸了，卻是成長很關鍵的一步，現在自己對贏下決賽的渴望一樣強烈，正因為處處都習慣，都舒服，人的潛能才能被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
這個道理，黨毅飛也明白。第一次的國內賽事決賽，第一次的番棋決戰，讓自己在賽場內外都放鬆下來，一定會有更精彩的棋局誕生。其實，無論連莊還是更迭，更多的棋手愛上同裏，愛上天元賽，便是最好的結果。
撰文：新民晚報記者 金雷、華心怡
圖片&視頻：新民晚報記者 李銘珅 攝
編輯：陸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