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謎案!何人把北王韋昌輝剁成肉塊?
如果這段歷史瞬間做成劇本,將這樣敍述——開場:夜黑風高,東王府中忽然闖進一夥兵將,見人就砍,逢人便殺,無論男女老幼,凡是活物,都無一倖免。然而,這不是演戲,不是編造,這是真實的歷史事件。下面就跟小編一起去看看吧!
楊秀清——此人出生在廣西桂平縣,家裏很窮,成分貧農。最早,他和西王蕭朝貴,跟着南王馮雲山加入了拜上帝會。
1848年的時候,馮雲山走黴運,被捕後關在桂平縣監牢裏。當時洪秀全又在廣州,拜上帝會這個組織處於羣龍無首的狀態。這狀態很要命,人亂心也亂。
亂世的特點就是總能給一些人創造機會。楊秀清腦子活,假託“天父”下凡,站出來穩定大局。“天父”當然是臆想出來了一個神,雷同於上帝。楊秀清把自個兒塑造成“天父”附體,是需要一些勇氣的。不像現如今,花錢消費就是上帝了。那會兒得先忽悠完自己,再去忽悠別人。
於是,有“天父”還有“天兄”。蕭朝貴和洪秀全配合,假託“天兄”附體。自此,楊秀清、蕭朝貴一躍成為太平天國的首腦人物,洪秀全以“天父之子”的身份,被稱為天王。馮雲山為南王,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領導班子就這麼建立了。
楊秀清在領導班子的成員中,可以説是出類拔萃。這個貧農家的孩子,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天生具有領導才能,英明過人,行事雷厲風行,賞罰分明,從而獨領軍權。這可是實權,全軍上下無不敬畏。
這樣一個相當了得的人物,誰敢對他下毒手呢?
清廷方面當然做夢都想除掉這樣厲害的角色,準確地説,不單是想除掉他,而且是想除掉整個太平天國,殺光他們所有人。可是,清廷方面沒能做到,卻有人幫了他們的忙。
這得從咸豐三年,公元1854年3月説起。洪秀全進入了南京,改南京為“天京”。以此地作為太平天國的國都。
楊秀清則指揮太平軍進行北伐和西征。北伐軍在李鳳祥、李開芳的統率下,兵鋒直指北京城。西征軍在翼王石達開的指揮下,大敗湘軍水師,江西十三府的七府一州五十餘縣全部被太平天國軍佔領。
同年6月,石達開等又擊潰了包圍天京的清軍江北大營和江南大營。當時的欽差大臣向榮戰死。
這一系列的戰爭,給清廷以沉重的打擊。
這時候,長江千里,西自武漢、東到鎮江,都成了太平天國的地盤。這一時期,也是太平天國的鼎盛時期。可是,也就在這一時期,禍亂就像地雷一樣悄悄埋下,這個禍亂有一個詞可以很清晰地説明,就是——內訌。
內訌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開端具有隱蔽性,從面和心不和到大張旗鼓爭鬥,有一個矛盾積累的過程。
太平天國達到鼎盛期後,其頭頭腦腦們顯然被勝利衝昏了頭腦。這一場農民革命難逃一個宿命,那就是以封建君主思想為最高理想。即便他們的革命成功了,也不過是以新的不平等取代舊的不平等,換湯不換藥。
當初造反是活不去了,有飯吃有衣穿誰沒事造反。那時他們的慾望很簡單,只想吃飽飯穿暖衣,有妻兒有個家。造反取得一點成績以後,慾望就不再簡單了,他們開始了一場模仿秀——模仿曾經站在他們頭上那個階級的生活方式。
這場模仿秀具體説來有四點。
一、享樂
太平軍佔領武昌後,天王洪秀全就吩咐手下,為他挑選美女六十餘名,供自己娛樂。已然過着帝王一般臨幸夜生活。
二、奢侈
佔領南京,建立國都後,這位天王馬不停蹄地修築王宮,大興土木。
三、等級
天王洪秀全臨朝,和皇帝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楊秀清、韋昌輝、石達開幾位外,其他文武官員都排列在大門外,按禮儀跪拜,山呼“萬歲”。實際上,這時候的洪秀全和其他諸王已經不是結義兄弟的關係了,而是君臣關係。
四、擺譜
譬如天王發佈了一條詔令,規定他的臣下對他的子女,以及其餘諸王的子女要用不同的稱呼。
又譬如,東王楊秀清打府裏出門來,“開路要用龍燈一條,計三十六節,以鉦鼓隨之,其次則綠邊黃心金字銜牌二十對”,等等。
再譬如,太平天國的官員出行都要坐轎,天王的轎伕多達64人,東王轎伕少點兒,48人,依次遞減,北王轎伕32人,翼王轎伕16人,級別最低的兩司馬也有4名轎伕。
共同打下來的地盤,地位和待遇卻不一樣,作為結義兄弟心理自然開始不平衡。可以這麼説,在幾位諸王心裏,頂多把洪秀全當大哥,沒當成“聖上”,怎麼説呢?都是哥們兒,一起並肩殺敵浴血奮戰不分彼此,你能當皇帝,為什麼我就不能?
尤其是東王楊秀清,早不滿足只掌握軍政而已,他要與天王洪秀全平起平坐。於是,咸豐六年,清廷的江南大營被擊潰。
那麼,洪秀全真的心甘情願與楊秀清平起平坐嗎?他就如此妥協了嗎?當然不。
洪秀全很沉得住氣,他答應楊秀清稱萬歲,併為他舉行典禮,只不過是緩兵之計。他很清楚當前的處境,自己這個天王基本上是形同虛設,並無實權,在無力還擊的情況下,只能是秘密謀劃,瞅準時機幹掉對手。
謀劃的第一步就是與翼王石達開和北王韋昌輝聯手。石達開對楊秀清稱萬歲不服,韋昌輝更是對楊秀清恨之入骨。對韋昌輝來説,誅殺楊秀清不僅是輔助天王,而且是報仇。
這韋昌輝為何對楊秀清如此仇恨呢?
咱們來瞅瞅這個人的背景,這個人和楊秀清不一樣,他不是出身在貧農家庭,他的父親韋元玠是個小地主,在金田村有二百多畝田,韋家也算暴發户。有錢卻沒勢力,常常受當地豪紳強宗的欺負。
韋元玠一心想讓兒子韋昌輝考取個功名,光有錢不行,咱得有文化,才能光宗耀祖,抬高韋家地位,不再受氣受欺負。可韋昌輝這小子哪是做學問的料啊,打小就華而不實,嘴巴油滑,好抖機靈,好在村裏人面前出風頭,村裏人就送了他一外號,叫“花頭鴨”。如今誰要有這外號,估計就得被人當成男妓。韋昌輝沒這嗜好,他只喜歡賭博。有一次他去桂平縣應試,考試前把長衫輸掉,光着膀子進考場。至此,屢試屢敗,連個秀才也沒考取,韋元玠只得咬牙掏錢,給兒子捐了一個監生。
這個“花頭鴨”本不會有什麼出息,可被蕭朝貴和馮雲山瞧上了,他們知道韋家是富户,又常受強族欺壓,要起義要打天下就要經費。於是蕭、馮二人動員韋昌輝加入了拜上帝會,韋昌輝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當即入了會。兒子前腳加入,父親韋元玠也跟着加入了。
金田起義時,韋家父子捐錢捐糧又提供掩護,立下大功。太平天國起義後,在永州天王封五王。韋昌輝被封為北王。後來,南王馮雲山和西王蕭朝貴相繼戰死,這麼着韋昌輝成為僅次於東王楊秀清的太平天國領袖。
公正地説,攻克南京建都初期,韋昌輝是有功的。那時他主管軍事,在北王府搭建高高瞭望樓,一旦敵軍攻城,韋昌輝就親自登上高樓指揮,白天以吹角搖旗為號,夜裏則以懸燈為令,將士們就以號令出擊,力戰清軍。
可是,一見韋昌輝能幹有功,東王李秀清便處處壓制、羞辱他。接着就發生了幾件事。
第一件事:剝奪兵權。
楊秀清先是在北王府發號施令調兵遣將。而後,下令將韋昌輝的軍權轉交給翼王石達開。將保衞國都天京的指揮部由北王府改設於翼王府。
不久,楊秀清又將他調離天京,派到湖北去任督師,剛出京城,又被調回,改派石達開前去。
第二件事:追查失職。
太平天國甲寅四年二月發生了“激辯水營”事件——“韋昌輝派部下張子朋乘船上犯湖北,張子朋性情兇狠,因為爭船隻,責打水營多賊,眾心齊叛。”
楊秀清以此追究韋昌輝的失職責任,將韋昌輝打了數百杖,幾天都不能起牀。
第三件事:殺其兄長。
韋昌輝的哥哥與楊秀清的妻兄為爭奪房屋發生爭執,大舅子楊秀清很生氣,要殺了韋昌輝的哥哥。而且還不親自動手,要求韋昌輝親自治罪。韋昌輝被逼無奈,給自己哥哥定了個五馬分屍的死罪。
從這幾件事可以知道,韋昌輝對楊秀清充滿刻骨的怨恨。那麼,表面上韋昌輝是什麼反應呢?一般情況下,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韋昌輝卻大不一樣,他越是受到東王的壓制和羞辱,越是對東王畢恭畢敬百依百順。他能忍。
忍能成大事。無數歷史經驗告訴我們,逞匹夫之勇的無一不是慘敗收場。韋昌輝就忍了下來,他越恨東王,面上就越做出一副畏懼的樣子。讓楊秀清以為,自己的權威完全把韋昌輝震懾住了,他被自己壓服了。
相形之下,韋昌輝就奸猾多了。他有兩副嘴臉,一副迷惑楊秀清,一副給了天王洪秀全。在天王跟前,韋昌輝時刻表現出對領袖的忠誠和愛戴,以博取信任。尤其是楊秀清假託“天父”附身要杖打洪秀全時,韋昌輝捨身要代替受罰。這一點讓洪秀全很感動,又越發信任這個北王了。
因此,天王決定除掉楊秀清,是韋昌輝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與石達開密議,要斬草除根,不但要誅殺楊秀清,還要誅殺楊秀清的三位兄弟楊元清、楊潤清和楊輔清。
可是,韋昌輝和石達開還沒商議妥當,楊秀清就已經敏鋭地嗅到了殺氣。
我們知道,但凡生死關頭,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當你確定危險步步逼近時,不應該是退縮,退縮只會讓自己像狗一樣逃竄,結局是像狗一樣被殺死。因此,最聰明的方式就是:迎上去打,讓對方措手不及!
楊秀清的方式則比迎上去打更勝一籌,他來了個釜底抽薪。怎麼幹的呢?他命令韋昌輝趕赴江西任督師,命令翼王石達趕赴武昌任督師。這樣,既瓦解了對方聯盟的力量,又讓危險遠離自己身邊。更關鍵是,北王和翼王一離開,他就可以加害洪秀全,除掉天王,再回頭收拾韋、石二人,而後一統大權。
主意很不錯。接到詔令的韋昌輝和石達開不得不上了路。但楊秀清萬萬沒想到,就在他策劃伺機奪位、謀害洪秀全的時候,卻被他自己的心腹給出賣了。
這個心腹是誰呢?
他就是陳承容。這個人加入太平天國很早,可他放棄高官的位置,甘願在東王府裏做下人,幹什麼呢?專職侍候東王的兩個兒子。他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因為東王曾經杖責過他,由此他懷恨在心,表面上假裝對東王恭敬奉迎,久而久之,被東王視為可信的心腹。
這説明當別人妥協的時候,千萬別認為對方軟弱,那是對方靜待時機給你致命一擊。陳承容就是如此,他暗中向天王告密,説東王楊秀清稱了萬歲還不滿足,還要殺王篡位。不但告了密,陳承容還自告奮勇,説自己願意替天王殺賊。
得到通報的洪秀全,終於下了決心,他下密詔將韋昌輝、石達開,以及丹陽督師燕王秦日綱速回天京,共同誅殺東王楊秀清。
韋昌輝接到詔令,率領三千精兵,火速從江西趕回天京。與此同時,秦日綱也從江西趕回,和韋昌輝會合,密謀行動。
公元1857年7月26日夜,韋昌輝、秦日綱等人馬進京。這時候,陳承容奉天王密詔已經帶來一批人馬在城內接應。雖然守衞天京的是東王的直屬軍隊,但陳承容是東王的心腹,韋、秦二人又有天王的詔旨,因此沒人起疑,也無人阻攔。韋、秦的人馬很快控制了城內的重要地帶,並領重兵將東王府四周的街道包圍。這時已是凌晨,可憐的東王楊秀清太大意了,此時他還在夢中,即便不在夢中,殺局已定,他也無法倖免一死。
韋昌輝一聲令下,兵士殺入東王府,將東王府變成一片血海,然而,這場殘酷的殺戮才僅僅是個開頭。
殺戮行動一開始,韋昌輝就有自己的想法,他對東王仇怨太深,非要對其斬草除根後才快;還有一點很重要,他要獲得更大的權力,勢必就得將天京城內東王部屬和將士全部消滅。於是,他假傳了一條天王詔令——由於他和秦日綱濫殺東王親屬,天王杖責他們四百,並要東王部下前來監督。
東王的部下來了五千多人,親眼看着韋昌輝被杖打。這些前來觀看的將士都是繳了武器看現場直播的。眼見杖打是真,韋昌輝和秦日綱又極為順從,將士也就沒有任何警惕。此時,早已武裝到牙齒的韋昌輝部軍隊突然開始了圍攻和屠殺,把五千將士全部屠殺。緊接着,韋昌輝下令,對天京城內與東王有關的其他人員進行屠殺,不分文武、男女老幼,包括嬰兒也不放過。
這場大屠殺持續了兩個月,從天京城門推出來的太平天國文武官員、將士等兩萬多具屍骸,順江而下,把長江染得赤紅。
整座天京城變成一個恐怖的死亡世界。
就在這場屠殺開始的時候,石達開回到天京,他要求洪秀全立即制止韋昌輝的行為。意想不到的是,洪秀全竟然拒絕了他。為什麼呢?因為洪秀全是在利用韋昌輝。
《石達開自述》中説:“故意加封楊秀清為萬歲,激韋昌輝動手。總之利用楊秀清和韋昌輝的矛盾借刀殺人,殺死楊秀清和東王闔府,甚至使用聖旨誘殺楊秀清餘部。
如果是這樣,韋昌輝設苦肉計誘殺五千將士的行動,是得到洪秀全認可的,那條杖責他和秦日綱的詔令,並非是假傳,而是出自洪秀全手諭。
石達開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他以為洪秀全會支持自己,所以沒帶兵就進城了。可是當他和韋昌輝都見面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處境危險,連忙跳城逃走。
石達開出城後,要求洪秀全誅殺韋昌輝以謝國人,可洪秀全拒絕了他的要求。與此同時,以“反顧偏心罪”懸賞捉拿石達開的天王詔旨卻傳遍天國各地。
現在我們知道了,韋昌輝在這場血腥屠殺中,只是個報私仇兼奪權的執行者,洪秀全才是真正的元兇。他對付石達開與誅滅楊秀清的手段如出一轍——他想利用自己的聖旨加上韋昌輝的勢力,一舉除去石達開。
可以想見,假如石達開真的被誰取了首級去領賞,洪秀全一定會把殺石達開的責任和殺楊秀清的責任一樣推給韋昌輝,説自己是在韋昌輝的脅迫下下旨殺石達開的。於是石達開的“英靈”將為他順理成章地誅殺韋昌輝作最後一次貢獻。之後,洪秀全為了表示自己不忘功臣功績,大約也會照楊秀清之例辦理,把自己的某個兒子過繼給石達開,再弄個“翼升節”什麼的。於是乎,大家都會説天王英明,翼王可惜。
然而,石達開在天國軍民中的極高威望,是洪秀全沒料到的。舉國軍民拿着捉拿懸賞的聖旨當草紙,各地軍隊紛紛支持石達開舉靖難之旗。當寧國告急,石達開暫緩討伐韋昌輝,先退清兵之時,他的威望已經達到最高點。而也就在石達開開赴寧國援助陳玉成的前後,向天京方面發出通牒,再次公開要求殺韋昌輝以順民心,並聲稱如若不然,將提靖難之師打回天京以清君側。
眼見借韋昌輝殺石達開的計策落空,洪秀全只得清理門户,表現一下自己的“正義的姿態”。
夏曆十月初五,洪秀全親自帶兵,借城外翼王大軍的聲勢,向亂黨韋昌輝發起進攻,韋昌輝根本無力抵抗,到了最後,死命追隨他的人員只有200餘人。這些也被全部殺死,韋昌輝被活捉。他的父親韋元玠及全家老小全部被殺,只有他的弟弟韋俊此時在武昌與清軍作戰得以倖免,而後,韋俊投降了清軍。
韋昌輝被活捉後,天王下令將他五馬分屍,並割下他的首級送到翼王石達開的軍中,以接石達開回京。為了一泄天國軍民的憤怒,天王再次下令:將韋昌輝的屍體剁成肉塊,每塊兩寸見方。懸掛在天京城內格柵示眾,上面標明:“北奸肉,只准看,不準取。”
可誰是幕後真正最奸的黑手呢?答案我們已經知道了。
這場史稱“天京事變”的太平天國叛亂雖然平息,巨大的損失卻已無法彌補。咸豐三年,公元1853年6月,太平天國形勢一片大好,然而,東王遭屠殺,韋昌輝被剁成肉塊,成為太平天國迅速衰落的轉折點。太平天國敗於內訌,死於天王之手。
揭秘《推背圖》預言太平天國內訌真相
唐太宗貞觀年間有本《推背圖》,據説是中華第一預言書,歷史上的很多事情,還真被它説中了。這本書因為涉嫌“妖言惑眾”,在宋元明三朝都是禁書,趙匡胤當皇帝的時候看了這書可是死罪。但人的通病是,越隱秘的東西就越想看,古今中外研究《推背圖》的人還真不少,包括前面提到的那位金聖嘆大師。
《推背圖》裏有一卦是對應太平天國的,説,“頭有發,衣怕白;太平時,王殺王”(第三十四象)。這卦不難理解。“頭有發,衣怕白”,太平軍被人稱為長毛,因為太平軍的人都是解開大辨留長髮,不像清朝人都按滿人習俗,半個腦袋剃個精光,光留一大鞭子。至於“衣怕白”,那些廣西老戰士還真從不穿白衣服,也許楊秀清等燒炭黨人出於職業特徵而忌諱白色。
關鍵是後面兩句,“太平時,王殺王。”如果是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有人預測了太平天國會發生“天京事變”,那就不能不説,這的確是高人寫的一本奇書了。
1856年9月初,天京城外秦淮河通往長江的出口處,江水忽然被染成了紅色,“接連捆綁及黃衣黃褂者”的屍體順河漂流,數不勝數,令人震驚。江南大營的清軍斷定,太平天國一定發生了內訌。
清軍還真猜對了,太平天國果然發生了大事件。
這還得從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説起。太平天國定都南京後不久,清軍就在南京城的東南郊建立了江南大營,一來用來困住天京,二來可以庇護蘇州、常州地區的產糧區。另外,在揚州城的北郊又建立了江北大營,以從上游威脅天京,並庇護淮北一帶的產鹽區。這兩個大營像定時炸彈一樣,時刻威脅着天京的安全。
1855年初,太平天國的北伐軍雖然已經全軍覆沒,但西征軍的形勢還不錯,第三次攻克武昌,曾國藩也被圍困在南昌孤城,皖北等地區都落入了太平軍之手。1856年初,在東王楊秀清的指揮調度下,太平軍先擊破鎮江城外及揚州之敵,擊潰江北大營;隨後又調回圍困南昌的石達開部隊,在石達開外圍作戰並調走清軍主力的掩護下,太平軍猛撲江南大營,一舉將它打破。長期和太平軍頑強作戰的清將向榮,戰敗後上吊自盡,天京圍解,洪秀全總算出了口心頭惡氣。
巨大勝利的後面,卻隱藏着重大的危機。外患剛去,內憂就很快浮出海面,問題就出在太平天國的領導體制上:太平天國本是一個天王加上東南西北翼五王,天王高高在上,東南西北四王都要受東王楊秀清的節制。但在1852年,南王馮雲山已死於衰衣渡一戰,而西王蕭朝貴也死於同年的長沙之戰。這樣,首義的最高領導層只剩下了天王洪秀全、東王楊秀清、北王韋昌輝和翼王石達開。
最矛盾的是天王和東王的關係。按太平天國的宗教理論,天王洪秀全是上帝次子,是上帝派來解救人間的最高代表,但東王楊秀清在舉義前會眾思想動搖的危急時候,和西王蕭朝貴聯手搞了“天父天兄”下凡的把戲,並得到洪秀全後來的追認。洪秀全也是不得不承認,要是揭穿的話,大家就都露餡了,楊秀清、蕭朝貴要不是什麼天父天兄,你洪秀全又算什麼上帝的次子!?
但在實踐上矛盾就出來了。東王楊秀清本應該在天王之下,但他時不時的可以“天父”下凡的名義,直接越過洪秀全給太平軍部眾發號施令。實事求是的説,東王楊秀清主持了太平天國早期的全面工作,取得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而洪天王則大都是高高掛起,虛君味十足。這種類似二元的體制帶到天京,天王通常都在天王府中深居不出,很少參與具體的軍政事務,只是醉心於搞搞宗教活動、寫寫打油詩,享受天王的快活日子。由此,楊秀清也權威日盛,日益驕橫,也起了篡位之心。
當時的東王府,窮極奢麗,內有妃妾數百,服務的都是些面容姣好、身材*的江南美女,一點都不遜色於天王府。楊秀清經常晝夜淫佚,還造有龍車放在東王府裏,讓美女侍妾*拖曳,以此淫樂。楊秀清小時候窮怕了,一旦發跡,當然要像暴發户一樣大講排場。他坐的轎子,需要三十二個人抬,轎子裏還有兩個小童服侍,連轎伕都穿着華麗的衣服,派頭大得很。每次出門,楊秀清的隊伍前必打着繡有青白二巨龍的旗仗,鼓樂齊奏,扈從千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楊秀清有自己的一套行政班子,太平天國的早期大政方針都出自東王府,弄到後來大家都惟東王命令是從。楊秀清既然大權在握,不但視洪秀全如無物,對韋昌輝、石達開、秦日綱(後來封的燕王)等老兄弟也是頤指氣使,盛氣凌人。
韋昌輝等人為求自保,只好對楊秀清曲意奉承。據説楊秀清縱慾過度,“久乃不能入”,韋昌輝為楊秀清四方發榜求醫,以此來討好楊秀清。更有甚者,韋昌輝的哥哥因得罪楊秀清而被五馬分屍,連韋昌輝自己也被楊秀清打過數百大板,以至於站不起來,但當時也只能隱忍不發!
但危險依然存在。自從西王蕭朝貴去見上帝后,太平天國裏只有楊秀清可以合法通神,所以每當楊秀清要表演他“保留節目”的時候,大家都非常緊張,跪伏屏息,汗不敢出,生怕東王借“天父”發怒為名,把自己的小命枉送。洪秀全的二哥洪仁達,就因小事被楊秀清借“天父”名義給捆了差點打殺。而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等人知道楊秀清忌諱他們,更是謹慎有加,心存畏懼。
甚至連高貴莊嚴的天王洪秀全,也屢次被楊秀清責罰。據《賊情匯篡》上説,太平軍中別男女,普通士兵見不到女人,但洪秀全卻妻妾成羣,軍中有人憋不住,夜間偷窺了洪天王和妃子們行男女之事,不巧被更衣的妃子發覺,洪天王大怒,將此人綁了要殺頭。楊秀清對此很不以為然,於是他咣噹一聲倒地,搖身一變,再次“天父”下凡訓斥洪秀全:“爾與兄弟打江山,殺人大事,何不與四弟(即楊秀清)商議!此須重罰!”
重罰就是要打洪秀全屁股。洪天王有苦説不出,只能跪下認罰。幸好有其他兄弟求情説願意替天王受罰,楊秀清才見好就收,免此一打。
打破江南江北大營後,楊秀清更是野心膨脹,想趁勢迫使洪秀全禪位。關於楊秀清想篡位的故事,版本很多,大同小異,一般都是説楊秀清假稱“天父下凡”,説四弟楊秀清如此大的功勞,怎麼才九千歲啊?洪秀全驚恐之下,慌忙説應該是萬歲。“天父”又説,那東王世子呢,洪秀全趕忙説,也是萬歲,世代都是萬歲!楊秀清很滿意,説,我做萬歲,你做萬萬歲!
下面姑且錄清人羅惇曧的《太平天國戰記》裏記載的另一個版本,供參考。
楊秀清在圖謀篡位前,已經做了輿論準備,在科考中故意出了個題目叫“四海之內有東王”,意圖非常明顯。後來楊秀清假裝生病,要洪天王前去探視。洪天王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天王府,來到東王府後見到楊秀清仰卧在卧室內,旁邊有四個妖豔的美女伺候,牀邊既沒有椅子,也沒有凳子,只設了一個小榻給洪天王坐。
洪天王強壓心頭之火,假心假意的寬慰東王好生養病。楊秀清也不理會,故作囈語説:“人家都説天無二日,人無二主,秦時二日相鬥,這是為什麼啊?”洪秀全大驚,趕緊下令讓手下隨員對楊秀清九叩首,三呼東王萬歲。
洪秀全突然的舉動,反倒讓楊秀清一時沒反應過來。本來楊秀清想引誘洪秀全遜位,如果不答應的話就動手殺了他。但是洪秀全猝令手下對楊秀清高呼萬歲,反倒讓他無話可説,只好打起呼嚕裝睡了。
洪秀全見楊秀清半天沒有反應,便假稱上廁所,乘着機會跑回了天王府。洪秀全走了後,楊秀清突然睜開眼睛,問左右:“天王去哪了?”左右説上廁所了,楊秀清才沒有繼續裝下去。這幕戲簡直就是當年鴻門宴的翻版,按李宗吾先生的《厚黑學》理論來説,楊秀清畢竟還是心不夠黑,反應也不夠快,所以做不成大事,註定要被人所殺。
洪天王回到天王府後,後怕得全身冷汗直流,立刻下令緊閉宮門,讓強壯的女兵們加強護衞,並連夜寫下血書詔,召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等人速回天京護駕。
韋昌輝與秦日昌得令後,帶領三千精兵晝夜兼程,在一個深夜裏趕到了天京城外。當他們到達水西門的時候,守城士兵不給開門,説:“沒有東王的令箭,不能開城門。”韋昌輝聽後大怒:“我就是奉了東王的密書,這才星夜趕來,你們竟然膽敢阻攔,不想活了嗎?”
守城士兵一聽是北王,心裏害怕,就把他們給放了進來。韋昌輝也不作片刻停留,立刻拍馬殺奔東王府。在東王府的門口,遭到楊秀清衞士的激烈抵抗,韋昌輝登高大呼:“奉詔討賊,順從的人散去不加罪!”深夜當中,大家都迷迷糊糊,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便漸漸被驅散。
控制局面後,韋昌輝帶兵直撲楊秀清的卧室。楊秀清當時本已睡覺,突然被外面的打鬥聲吵醒,聽到外面動靜不對,嚇得趕緊躲在水閣下面,但最後還是被找到並給捆了帶走。東王所有的妻妾子女,全部被韋昌輝的親兵殺死,特別是那些身懷有孕的王妃,更是一個不留。
説實話,韋昌輝早就看楊秀清不順眼了,他心想,楊秀清你小子當年不過是個大字不識的燒炭工,身材矮小,一個眼睛還是半瞎,居然還膽敢人模狗樣的,動不動冒充天父下凡,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樣!我堂堂七尺男兒,比你有錢有文化,竟然被你這樣的人踩在腳下,當年要不是我帶領金田村人支持你們,太平天國哪有今天?輪得到你來欺壓我等?
想到自己的親哥哥被楊秀清五馬分屍,韋昌輝睚眥俱裂,喝令手下將楊秀清狠狠捆緊,連夜押去天王府見洪秀全,但洪秀全聽説韋昌輝殺了楊秀清全家,心想這又是一個手段更加毒辣的“楊秀清”,要是把他扶正到楊秀清地位的話,恐怕以後同樣是專橫難制,於是便想赦免楊秀清,以便自己從中操控。
韋昌輝見天王出爾反爾,憤怒得幾欲造反,命令左右立刻宰殺了楊秀清。天王得知楊秀清被殺後,也不褒獎韋昌輝的功勞,反下詔説不要多殺,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韋昌輝這下才發現自己是被洪秀全當槍使了,氣得是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得不到天王的支持,韋昌輝又擔心楊秀清的餘黨會報復,於是矯詔説前去和楊秀清劃清界限的人都可以赦免,否則就殺無赦。
受此大變,楊秀清的餘黨羣龍無首,三千多位原東王的部下在惶恐之下,受騙前去投誠,結果被韋昌輝的精兵一網打盡,殺得遍地流血,隨後韋昌輝又下令關閉城門,全力捉拿楊秀清剩餘的黨羽。在這半個多月裏,天京城內,血雨腥風,近兩萬革命精英,一時被屠殺殆盡。此時的事件,已經演變成楊秀清篡位未成,而韋昌輝叛亂是實。
翼王石達開聞此大變,急速趕回天京,見到韋昌輝如此濫殺,壯着大家還算是兄弟,就好言勸導韋昌輝説:“楊秀清謀反篡位,死不足惜。但那些廣西老鄉,大都無罪,你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們都殺了,弄得人人自危,這隻能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韋昌輝聽後非常不爽,他心裏清楚自己殺戮過多,天京人都痛恨自己而盼望石達開來主持工作,於是又想殺了石達開,去除這個政治對手。由於提前獲得了消息,石達開家門都沒進,就連夜用繩子爬出城牆逃走。韋昌輝一不做,二不休,率兵衝進翼王府,給來了個滿門抄斬。石達開奔到安慶召集部屬,發兵殺迴天京。韋昌輝聽説石達開大軍將至,驚恐之下,乾脆破罐子破摔,每天都殺人泄憤。
韋昌輝的暴行,終於引起天京剩餘人馬的共憤,在洪秀全的號召下,這些人反攻韋昌輝並將之捉拿。洪秀全在第一時間下令將韋昌輝五馬分屍,並逮捕了同黨燕王秦日綱,將之斬首示眾。隨後,洪秀全將兩人首級派人送到石達開軍中,石達開這才重新回到了天京。據説,韋昌輝的首級被割去給石達開看還不算,其屍體還被寸磔(割)成二寸左右的小塊,並標上“北奸肉,只准看不許取”的字樣,掛在天王府外欄柵示眾!
自此,東南西北,四王皆去。剩下個翼王石達開,在天京也呆不下去。
石達開是個聰明人,善於拉攏人心、招攬人才,曾國藩説他“兇悍、詭譎”,其智力和志向遠在其他人之上。特別可貴的是,石達開對於洪秀全的那套東西,頗不以為然,顯示了他的思考能力和獨立性。
而洪天王經此大變,心裏也多長了個心眼,對於外人心存畏懼,只相信自己的家族中人。雖然石達開深孚眾望,但洪天王也對他起了疑懼之心,生怕他又成為楊秀清一樣的人物。於是,洪秀全把大權分了兩半,軍權分給李秀成等人,政權則分給了洪秀全的胞兄洪仁發、洪仁達,而正是當打之年的石達開,反而閒居天京,無所事事。
話説洪秀全的胞兄洪仁發、洪仁達這兩兄弟,雖説是個宗教迷,但卻喜好貪斂財物;自己無才無能,卻又偏好不懂裝懂瞎指揮,還自以為得計,日漸專橫。年輕氣盛的石達開哪裏受到了這兩個野心大、氣量小的活寶,這時,他手下有個謀士説:“大王既然深得軍心,何必在此受制於人?中原不易拿下,何不挺進四川,做一番當年劉玄德的鼎足之業?”
石達開聽了覺得有道理,便決心離開天京,自立門户,不再受洪氏兄弟的鳥氣。石達開出走的時候,在沿途城市發榜廣而告之,哭訴了他在天京所受的不公正待遇,以鼓惑更多的老戰士加入他的隊伍。這一招果然有效,一路上太平老戰士從者入雲,跟隨石達開而去的人竟有十萬人之多,狠狠挖了一下太平天國的牆角。
石達開大軍到安慶時約陳玉成、李秀成帶領部隊跟着他走,陳玉成聽後本已跟着走了,並飛馬告訴老鄉和好友李秀成,李秀成説:“我們背井離鄉,拼死拼活的為了建立天國,如今幹到一半就變心,後世將怎麼看我們啊?你要去就去,我反正是堅決不去的。”陳玉成被李秀成這麼一説,半路上又折了回來。
石達開出走的時候,至少帶走了當時太平天國一半的兵力,太平軍精華,一時俱去。1859年,石達開的大軍從江西東部撫州一帶殺入浙江西部金華衢州一帶,隨後又輾轉進入福建,下底後進入贛南(從此江西無一完土,均被太平軍蹂躪)。緊接着石達開又西入湖南,打算向四川進軍。此時的石達開軍隊,已成流寇之勢。
石達開大軍在最鼎盛的時候有二十萬人之多,但進軍到湖南寶慶(今邵陽)的時候,被劉長佑、李續宜(李續賓之弟)的湘軍阻截並遭到重大挫敗。寶慶戰敗後,軍心渙散,很多人紛紛脱隊,石達開隨後率軍南進廣西,到老家兜了一圈。
廣西本就是因為貧窮而首義,石達開的軍隊來廣西后連飯都吃不上,大家都覺得前途渺茫,士氣沮喪。無奈之下,石達開只好在1861年率殘部約一萬餘人,再入湖南,取湖南湖北的邊地進軍,並在次年進入四川東南境。四川天府之國,地險民富,新任四川總督駱秉章聽説石達開進入四川,便急領湘軍先至佈防,嚴陣以待。
1863年,石達開見四川早有防備,便率軍進入西南貴州一帶,這些地方窮山惡水,地勢險要,石達開屢遭當地苗人勒索,終於在大渡河前,遭當地土司和清軍的夾擊,進退無路,陷於絕境。軍中因糧食耗盡,大家都忍飢餓,戰鬥力幾乎喪失殆盡。
太平天國敗走
無奈之下,石達開自請入駱秉章軍帳之中,駱秉章説:“你來投降的嗎?”石達開説:“我來求死,兼為士卒請命,請你放過那些剩餘將士的性命。” 駱秉章説:“好。”最終,石達開被凌遲處死,他的兩個兒子一個五歲,另一個剛剛出生數日,聽説被清廷收養,要養到十八歲後才凌遲處死。石達開的殘部二千餘人,包括他的十幾個王妃,也最終被屠戮乾淨。當年英姿勃發的一代翼王,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更加戲劇性的是,楊秀清被殺的那一天,後來被洪教主定為“東王昇天節”,不知道這是對楊秀清的紀念還是對韋昌輝的嘲諷。
君臣內訌,兄弟相殘,太平天國賴以維繫的拜上帝教宗教權威體系,終於被天京事變的血腥屠殺撕下了面紗。事變後,石達開的出走,更是讓太平天國從此“內政不修,人心各別”。軍中當時流傳歌謠説:“天父殺天兄,總歸一場空;打打包裹回家轉,還是做長工。”
李自成與洪秀全為什麼沒能成功建立一個王朝
研究王朝的歷史,我們不能忘了李自成、洪秀全等人,他們與劉邦、朱元璋等有着同樣的出身,也有着同樣的志向,完全有可能成為中國新王朝的開國帝王。但為什麼他們卻功敗垂成呢?
顯然,管理能力的缺乏使他們無法面對即將到來的勝利,結果還是以“賊”的身份出現在史書中!
實際上,從李自成進北京時的帝王做派(進京前要求前鋒軍隊先清理皇宮,然後浩浩蕩蕩進入皇宮,儼然是開國帝王)就可以看出,他已經不是那個“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的闖王了。當時,文臣之首牛金星做起了太平宰相的夢,他每日忙的是籌備登基大典,招攬門生,開科選舉,完全陶醉在被人山呼海擁、諛詞滾滾的氛圍中。劉宗敏等武將則開始論功行賞,每日只知狎妓取樂,不思進取,忘了極大的威脅仍然存在,明朝還有半壁江山沒有打下來。
李自成治下羣臣中,頭腦最清醒的是制將軍李巖。在眾人皆醉的時刻,他以難得的清醒和理性與李自成有這樣一段對話。
當李自成問及李巖如何經略新王朝的時候,李巖直言不諱地説了四條意見:
第一,請主上退居到普通的宮殿去,修整、清理完畢後再擇日進入新宮殿。
第二,對貪官追贓要嚴格按照條律進行,十惡不赦者殺,對於那些罪過較輕者可以不予追究,對於那些清廉的官員更不要追究,以爭取他們的支持。
第三,各營兵馬仍令退居城外守寨,聽候調遣。主上要施以仁愛,讓天下看到新帝王的恩惠。一切軍兵不宜借住民房,免失民望。
第四,前朝(明朝)的各地軍隊官員處於觀望態度,有的則正欲興兵復仇,因此,主上不必興師相對,可以先去招撫,許以侯封,仍以大國封明太子,令其奉祀宗廟,俾世朝貢,與國同休,則一統之基可成,而干戈之亂可息矣。
應該説,這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建國意見,基本上是參照了以往歷代帝王建國的做法,而且重點考慮到了當下的形勢!
然而李自成聽後,心中大為不快。一方面是自己已經坐在皇帝寶座上,還要主動搬出去,儘管是一時的,但還是有些惱火;另一方面自己正在享受着復仇的快感,要對那些在他看來理應受到嚴懲的官員網開一面,實在是有些心有不甘。何況,他手下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要讓他們停下手來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甚至有可能影響自己在兄弟們心中的威信。
於是,李自成只是輕輕地説了一聲:“知道了。”之後便沒有了任何下文。李巖的失望可想而知。
李自成從入京到被迫出走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完全是其咎由自取。而當他認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時候,已經為時過晚了!
二百年之後的洪秀全幾乎是李自成的翻版,不過,李自成好歹是打進了皇帝的京城,而洪秀全只打到南京,也就是打下清王朝不到一半的疆土後,就開始做起了皇帝夢。
洪秀全在中國王朝更迭的歷史上有些特殊性:一是第一次藉助於西方的宗教力量來對抗中國傳統的專制文化;二是有着比以往任何王朝創始人、農民起義軍將領都更加完備的理論指導;三是還沒有將對手打倒就開始做皇帝,甚至比當任皇帝還奢靡!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連考了四次都沒有考中秀才的洪秀全發誓再也不參加科舉考試了。他苦思多日後創立了拜上帝會,以“天下多男子,全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盡是姊妹之羣”的平等思想作號召,在南中國地區掀起了清王朝時期規模最大、最有可能取代這一王朝的農民起義。可是在剛剛取得小小的勝利後,洪秀全就認為半壁江山到手,大局已定,開始當太平天子了。
在攻克南京前17天,洪秀全就在蕪湖江面的“龍舟”上突然頒發了一道嚴分男女界限的詔令:“女理內事,外事非宜所聞。”還用四個“斬不赦”限制身邊的婦女與外界聯繫。攻克南京以後,跟隨天王的婦女都要用紗巾蒙面,一進入天王府就被禁錮起來,與外界完全隔絕。
從歷史記載看,洪秀全似乎早就對后妃成羣的帝王宮廷生活很迷戀。他創立拜上帝會的時候,自稱在天上有一房“正月宮娘娘”,所以把他的妻子稱為“又正月宮”。據説,金田起義的時候,他已經有了美妃15人;一年後在廣西永安圍城戰中,洪秀全就有了36個女人;打出廣西以後,到了湖南道州,他又接納何貢生“進獻”的美女4人;佔領武昌以後,一次性就選了民間女子“有殊色者六十人”。到了南京以後,洪秀全到底有多少個美女更是難以統計!
“幼天王”洪天貴福於1864年10月25日在江西石城荒山被俘後,曾寫了一份供詞,開頭自我介紹説:“現年16歲,老天王是我父親,他有88個妃子,在我9歲時就給了我4個妻子……”問題在於,僅僅擁有這麼多的后妃還是次要的,洪秀全對於后妃的殘酷管理才是最令人難以接受的。史載,至少有三個天王府的女人因為捱打的時候喊冤不認錯而被殺,被殺的人當中,有一個人至死不認錯,還頂撞了天王,最後居然受到五馬分屍的酷刑。
眼光短視、胸無大志、爭權奪利的內訌、荒淫享樂終於導致了太平天國的天京事變,給洪秀全以及太平天國事業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一時內無令人威服的領導團隊,外無威震三軍的將軍。儘管李秀成、陳玉成等人已經崛起,但是他們的威望還不足以統率三軍,特別是他們之間的相互不服氣也難以形成合力。
正當太平天國無佐政之人的時候,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於1859年4月來到了天京。這位38歲的中年人不僅才華出眾,而且相貌驚人,還會説一口流利的英語。
洪秀全以隆重的典禮歡迎這位同族兄弟。當晚,他們二人促膝談心,抵足而眠。洪秀全見洪仁玕胸懷大志,腹有良謀,便加封他為“幹天福”之職,三天後又封義爵,加中軍主將。先後不到20天,洪仁玕竟一步登天,成了太平天國的第二號領袖。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後,洪仁玕看到了太平天國的危機,與洪秀全進行了一場深刻的對話:“天國幾經動亂,人心改變,政事不一,元氣大傷。官場舞弊成風,官兵鬥志渙散。致使人心不一,團結不固,普遍存在‘結盟聯黨’的壞風氣。”洪秀全點頭稱是。
洪仁玕又説:“臣發現,我朝官場中,下有自固之術,私有倚恃之端,外為假公濟私之舉,內藏弱本強末之弊。”洪秀全對此很認同,鼓勵他繼續説下去。
洪仁玕説:“臣以為,天王要隨時發現人才,重用人才,及時封賞有功人員,不必吝惜王位與要職。只有這樣,當臣子的才能心悦誠服,為天王效忠,為天國盡命。”
“好,愛卿言之有理,朕立刻着手去辦。”
洪秀全倒是乾脆,馬上將李世賢封侍王,蒙德恩封贊王,楊輔清封輔王,林紹璋封章王。同時,還嚴懲了一批貪官污吏,加強了中央領導權。
因太平天國的懲罰制度過於嚴苛,洪仁玕提出了“勿殺”的主張:“蓋謂天父有賞罰於來生,人無生殺於今世,然天王為天父所命以主理世人,下有不法,上不可無刑。是知遭刑者,非人殺之,是彼自縛以求天父罰之耳。雖然,為人上者,不可不親身教導之也。”並認為:“國家以法制為先,法制以遵行為要,能遵行而後有法制,有法制而後有國家,此千秋不易之大經。”
對這些言論,洪秀全在表面上予以讚賞,但是牽涉到自己利益和權力的時候,他又表現出了對洪仁玕的不信任。於是,凡是強化中央權力的都得到了很快的實施,而凡是涉及最高權威和生活的都沒有任何變化,結果當然難以改變失敗的命運!
無論是李自成還是洪秀全,實際上都是有機會成為新一代帝王的,甚至他們已經摸到了皇位的椅子,但是,就在這種關鍵時刻,一種開國帝王所必要的素質發揮了作用:周文王可以心態很平和地等待機會,劉邦可以很坦然地離開咸陽秦宮,李淵及李世民父子在推翻隋朝之前始終封隋煬帝的兒子為隋帝……這種動作看起來很平常,實際上卻是關鍵時刻的關鍵成功素質!不是所有有能力革命、有能力打天下的人都能夠成為開國帝王或者能夠將王朝持續的,只有那些懂得去管理這個王朝、懂得讓它持續的人,才能成為王朝的統治者。
這些帝王與領袖之所以有成敗之分,原因就在於他們的關注點不同,關注了什麼,就會得到什麼!實際上,成功王朝的建立者和統治者都無一例外地將關注持續作為自己的戰略目標,時時刻刻警醒自己是不是一直關注這個目標。這就是古代王朝鬥爭中的管理哲學,沒有做好的領袖就是忘記了管理的目的,或者是缺乏管理思維。
李自成生死之謎:滿清與南明均未取得其首級
李自成逃禪石門夾山一説,流傳極廣。湖南省的石門縣古稱澧陽,又稱澧州。據清代乾隆年間的《澧州志林》所收澧州知州何的《李自成傳》一文稱,李自成兵敗,獨竄石門之夾山為僧,法名奉天玉和尚。文中所指夾山即夾山寺,該寺位於石門縣東15公里的三板橋,是一座唐代古剎,也就是本文一開始講到的那個地方。寺內遺有與此説相關的一些碑記塔銘、詩文殘板,以及奉天玉和尚的骨片和包括宮廷玉器在內的許多遺物,包括在1980年的考古發掘中發現的諸多文物。這些無疑構成了此説的有力佐證。
何的説法也是有關“闖王”出家的最早記載。據言,何曾到夾山進行考察,見到了一位服侍過奉天玉和尚的、口音像陝西人的70歲老和尚,他告訴何,奉天玉和尚是順治初年來寺的,並取出其畫像。據説畫上人酷似史書所記李自成的模樣。有人根據李自成曾自稱“奉天倡義大元帥”,後又稱“新順王”,斷定“奉天玉”即“奉天王”多一點,是為隱諱。而奉天玉和尚墓葬中發現的骨灰和磚刻《塔銘》,墓葬中,其弟子野拂所撰碑文及有關文物,都與何之文相印證。據持此説法的人推測,“野拂”就是李過,李過就是李自成的親侄兒李錦,由此可證,被野拂精心侍奉的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在夾山寺裏還發現了記述奉天玉和尚《重修夾山靈泉禪院功德碑》(康熙碑)和《重修夾山靈泉寺碑壇》(道光碑)及密藏牆洞的《支那撰述》、詠梅殘版和野拂撰文殘碑、野拂墓碑、闖王令牌、臨澧蔣家傳世文物、6枚“永昌通寶”銅幣、7個“西安王”銅馬鈴,更有夾山寺地道地宮密室發現的石雕龜形敕印。敕與詔一樣,都只有君王才能使用,一般人是不能用敕和詔的。敕印與奉天玉詔這一切似乎進一步證實了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本人的事實。
持此説的另一依據是從戰略推理上得出來的,認為李自成去當和尚,是為情勢之所迫,是為了聯明抗清。當時,李自成領導的大順軍的主要敵人,已經不再是明朝的勢力,而換成了氣勢洶洶的清軍。抗清已成為了當務之急。聯合國內的其他武裝力量便也顯得舉足輕重了。當時可以聯合抗清的,只有唐王朱聿鍵手下的湖南何騰蛟。但與何騰蛟談判,部隊必須交何指揮,而何是唐王的宰臣,李自成則是皇帝,這在情理上是難以接受的。況且,李自成逼死了崇禎皇帝,深恐唐王不能諒解。於是,李自成遂採取假死、隱居的做法,巧妙地迴避了矛盾,讓皇后高氏和李過出面與何騰蛟聯合,共同抗清。
然而,反對“逃禪説”的學者認為此説是經不起推敲的:奉天玉和尚雖然確有其人,但據塔銘記載,奉天玉曾歷經清要。何為清要?《朝野類要》卷二曰:“職慢位顯謂之清,職緊位顯謂之要,二者兼之,謂之清要。”李自成則與清、要毫無干係,塔銘的作者劉萱為明朝遺臣,他是忠於大明朝的,怎能為農民領袖李自成寫銘記功呢?這是無法理解的。況且,在1982年冬湖南慈利縣新發現的《野拂墓碑》中有“久恨權閹……也逐寇林……方期恢復中原”等詞句,這也表明野拂是痛恨宦官的明朝武官。而野拂對奉天玉和尚事謹慎的態度也説明他們之間關係的密切,同時説明奉天玉可能也是明朝遺臣。有記載説,奉天玉乃是順治年間從四川到石門縣夾山寺的雲遊和尚,他初到夾山,見古剎破敗,便拋頭露面、沿門托缽,求乞多方支持,以修復寺廟。若果然是自成逃禪隱居於此,怎能如此張揚,不懂得保密呢!
其實在四月下旬,大順軍主力行進到距離江西九江不遠的地方就被清軍又一次追上。一通混戰之後,清軍攻入了大順軍的老營,將汝侯劉宗敏、軍師宋獻策、李自成的兩位叔父(趙侯、襄南侯)以及一批將領家屬俘獲。這一突然事變使得大順軍將士的士氣大沮。由於清軍已經追擊到九江一帶,大順軍東下的路途就有可能在長江下游被截斷,因為這時清軍的東路豫王多鐸部正在取道河南歸德府、安徽泗州向南京迫近,隨時有可能回師而上對大順軍實施包圍。李自成於是很敏鋭地覺察出這一點,改變戰略,掉過頭來準備穿過江西北部轉入湖南。於是在途經湖北通山縣和江西寧州(今修水縣)交界的九宮山下的時候,李自成本人發生了意外。這一幕一定是驚心動魄的場面,在明、清兩方的文書裏面則都有記載。南明的五省總督何騰蛟在隆武元年所寫的《逆闖伏誅疏》中就説:
“臣揣闖逆知左兵南逞,勢必窺楚,即飛檄道臣傅上瑞、章曠,推官趙廷璧、姚繼舜,咸寧知縣陳鶴齡等,聯絡鄉勇以待。闖果為清所逼,自秦豫奔楚。霪雨連旬,闖逆困於馬上者逾月,此固天亡之也。闖逆居鄂兩日,忽狂風驟起,對面不見,闖心驚疑,懼清之躡其後也,即拔賊營而上。然其意尚欲追臣,盤踞湖南耳。天意亡闖,以二十八騎登九宮山為窺伺計。不意伏兵四起,截殺於亂刃之下。相隨偽參將張雙喜系闖逆義男,僅得馳馬先逸。而闖逆之劉伴當飛騎追呼曰:‘李萬歲爺被鄉兵殺死馬下,二十八騎無一存者。'一時賊黨聞之,滿營聚哭。及臣撫劉體仁、郝搖旗於湘陰,撫袁宗第、藺養成於長沙,撫王進才、牛有勇於新牆,無不眾口同辭。營內有臣晉豫舊治之子衿氓隸,亦無不眾口同辭也。張參將久住湘陰,郝搖旗現在臣標,時時道臣逆闖之死狀。嗣後大行兇問至(指弘光帝被清軍俘獲),剿撫道阻音絕,無復得其首級報驗。今日逆首已泥,誤死於鄉兵,而鄉兵初不知也。使鄉兵知其為闖,氣反不壯,未必遂能剪滅,而致弩刃之交加,為千古大快也。自逆闖死,而闖二十餘萬之眾初為逆闖悲號,既而自悔自艾亦自失,遂就戎索於臣。逆闖若不死,此二十萬之眾,偽侯偽伯不相上下,臣亦安得以空拳徒手操縱自如乎?”
何騰蛟的這份奏疏是關於李自成犧牲在湖北通山縣九宮山下的最原始文獻之一。由於幾個月以後李自成的部將接受了他的節制,他有充分的條件從大順軍將領及士兵的口中獲悉李自成犧牲的經過。
而清軍負責追擊李自成的統帥阿濟格也向清廷報告了李自成的死訊。他説,大順軍在九江地區失利後,盡力窮竄入九宮山。他們在山中到處搜尋,也沒有找到李自成。降卒和被擒的大順軍士兵都説李自成逃走時被村民圍困,不能逃脱,自縊而死了。於是找了認識李自成的人去認屍,但是屍體腐爛,無法辨認。李自成是死是活,還得繼續察訪。
阿濟格的奏疏在主要情節上(時間、地點和犧牲經過)同何騰蛟的報告相一致,因為他的消息也是由當時原屬於大順軍的兵卒所提供的,也具有相當的準確性。
清初的史家費密在其所著《荒書》中對李自成犧牲的經過作了如下的描寫:
“大清追李自成至湖廣。自成尚有賊兵三萬人,令他賊統之,由興國州遊屯至江西。自成親隨十八騎由通山縣過九宮山嶺即江西界。山民聞有賊至,羣登山擊石,將十八騎打散。自成獨行至小月山牛脊嶺,會大雨,自成拉馬登嶺。山民程九伯者下與自成手搏,遂輾轉泥滓中。自成坐九伯臀下,抽刀欲殺之,刀血漬,又經泥水不可出。九伯呼救甚急,其甥金姓以鏟殺自成,不知其為闖賊也。武昌已係大清總督,自成之親隨十八騎有至武昌出首者,行查到縣,九伯不敢出認。縣官親入山諭以所殺者流賊李自成,獎其有功。九伯始往見總督,委九伯以德安府經歷。”
費密的這段記載相當詳細,文中提到的牛脊嶺則的確是當地的地名,而程九伯也確有其人,康熙四年《通山縣誌》有他的小傳:“程九伯,六都人,順治二年五月闖賊萬餘人至縣,蹂躪燒殺為虐,民無寧處。九伯聚眾,圍殺賊首於小源口。”另查《德安府志》職官志“國朝經歷”條下第一人即“陳九伯,通山人,順治二年任”。姓名雖稍誤,但也證明程九伯確實得到了清政府的獎賞。
根據上面列舉的史料,基本可以斷定李自成已經過世了。但是為什麼清廷和南明當時還要懷疑李自成的死訊呢?
其實多爾袞剛收到阿濟格關於李自成困死九宮山的奏疏時是相信的,他曾鄭重其事地告祭天地太廟,宣諭中外。地方官員也紛紛上表慶賀。可是,就在阿濟格班師回朝的途中,得到了大順軍重現江西的情報。由於阿濟格並沒有取得李自成的首級為驗,多爾袞因此就開始懷疑李自成的死訊不可靠。七月二十日,他派人對即將進京的阿濟格大加呵責。因為李自成犧牲以後他直接統率的那支大順軍主力確實進入了江西寧州、瑞昌一帶。考慮到明清文獻中“闖賊”一詞既可指李自成本人也可指李自成起義軍,因大順軍在江西而產生自成遁走江西的誤傳並不奇怪。所以説,所謂“自成生死終未有實據雲”,“實據”其實應該就是指自成的首級了,這是清廷方面一直沒有得到的,產生懷疑也是自然而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