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第一個霸主,淪為了三流國家
魏國滅亡前,整整三年,無事可記。
史學家司馬遷在《史記·魏世家》中,用了短短三句話,就完成了戰國時期魏國最後三年的故事:
“景湣王卒,子王假立。王假元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秦王覺之。三年,秦灌大梁,虜王假,遂滅魏以為郡縣。”
然而,這三句話卻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魏國滅亡前三年,已經沒什麼好説的了,既沒有出彩的事件,也沒有出色的人才。
為什麼會這樣呢?要知道,在戰國早期,魏國可是最有機會統一天下的諸侯大國啊。
▲魏國版圖。圖源/中國歷史地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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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源自春秋時期的霸主晉國。
公元前453年,晉國當政大夫智瑤向其餘三家卿大夫魏、趙、韓氏索要封地,引起魏、趙、韓三家不滿。但韓、魏兩家因懼怕智氏強大的勢力,先後將自己的土地、人丁獻出。唯獨趙氏誓死不從。
智瑤大怒,聯合魏、韓兩家共同發兵攻打趙氏,並承諾事成後,三家平分趙氏土地。
趙氏退守晉陽(今山西太原),智瑤引水灌晉陽城。形勢危急之時,趙氏派出謀士聯絡韓、魏兩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承諾韓、魏若反水成功,三家平分智氏土地。
魏、韓兩家一看原先的利益並未受損,且智氏本身實力就強盛過三家,三家平分智氏土地,可以説穩賺不賠。於是,兩家陣前倒戈,將矛頭對準智氏,引水灌入智氏營寨,斬殺智氏族人。
趙、魏、韓三家從此稱為晉國最有實力的三家卿大夫。不久,趙、魏、韓三家聯合起來,對已經衰敗的晉國進行進一步的瓜分,史稱“三家分晉”。
三家分晉後,魏國雖然得了“老領導”家的大片土地,但總體而言,既沒有齊國近海,得魚鹽之利,也比不過楚國這種土地“巨無霸”。所幸,此時的魏國佔據着天時與地緣兩大優勢。
當時,位於魏國西側的是“商鞅變法”前的秦國,正值國內最黑暗的“四世亂政”時期,秦躁公、秦懷公、秦簡公、秦靈公相繼上台,秦國公族為了君位,大打出手,國力內耗嚴重。而與魏國東部接壤的齊國,也正面臨着先前晉國遇到的君權旁落問題。至於楚國,此時亦是內亂頻發,國內形勢動盪不安。
時勢造英雄。魏國可謂四周無強敵,周邊他國的內部亂政給了它一個相對安穩的政治環境。
而從地理區位來看,魏國所佔據的區域大致相當於今天的河北南部、河南北部以及山西南部。有意思的是,這塊區域正是在歷史上被稱作“中州”的中原地區。
身處中原地區的魏國,自然不需要像趙國一樣,時時設法提防來自北邊匈奴、林胡、樓煩的侵擾,也不需要像自己南面的韓國那樣整天擔心土地不足,國力發展不起來。
魏國在建國初期設置的國都安邑(今屬山西運城),地處中條山西麓,南臨黃河,正好處於黃河“幾”字形拐角位。《左傳》對這一地理位置的記錄是:“表裏山河,必無害也。”可見,在地理戰略上,魏國的安邑城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
當然,魏國也有隱憂。
從整個戰國諸侯國的分佈格局上看,建國初期的魏國,周遭環伺秦、楚、齊、趙等國。雖説趙人與己皆起於三家分晉,但在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的朋友。而秦、楚、齊三國以前就曾出過春秋霸主,底子厚,如今各國不過是暫時性困於內政,誰也沒法預計未來數十年間,它們會不會重新崛起。一旦鄰國強勢崛起,魏國將處於“四戰之地”,斷無翻身可能。
因此,魏國必須抓住當下這一波歷史機遇,發奮圖強,早日成就霸業。而成就霸業,人才是終極保障。魏國第一代君主魏文侯十分清楚眼前的困境,作為一個有着憂患意識的君主,他在即位之初,就訂立了“人才強國”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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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03年,在魏、趙、韓三家的共同脅迫下,齊康公出面為他們謀得了周天子的認可,進爵諸侯,躋身日後威震天下的“戰國七雄”之列。稱雄後的三家也意味着將以對方為競爭對手,各謀各的福利。
面對魏國的困境,魏文侯起到了關鍵作用。
▲魏文侯。圖源/紀錄片截屏
在魏國,魏文侯首先主張“親士變法”。士,屬於周王朝分封等級制度下最低的一級,有參政之權,卻無專屬領地。孔子曰:“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士兩邊都不沾,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特別是春秋以來,“禮樂征伐自大夫出”,士這個階層連打仗建功立業的機會都沒有,生活更是窘迫。這促使士開始思考世道變遷的法則,從而興起了為後世所稱道的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而魏文侯的改革,需要的正是這羣有才學、沒地位的士人。
剛當上晉國執政大夫,魏文侯便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向諸國招納賢才,共襄盛舉。據《資治通鑑》記載,虛懷納谷的魏文侯首先拜在魏國境內講學的子夏、田子方以及名士段幹木為師,向天下諸士子昭示自己求賢若渴的心情。此三人皆為當世大材,子夏是孔子晚年的得意弟子,孔門“十哲”之一。而田子方則是孔子的弟子子貢的徒弟,段幹木為子夏得意弟子,“有文有行,懷君子之道”。
當時,為了延請段幹木為師,魏文侯可算費了一番周折。段幹木一生奉守“官之則不肯,祿之則不受”的原則,説白了,就是不管誰來,老子就是不做官。段幹木對功名與生俱來的厭惡,成了魏文侯拜師的最大障礙。可魏文侯並未因此而放棄,仍以客禮相待之。每次出宮辦事時,必然屈駕前往段幹木住處求見。或許是不勝其煩,又或者是受魏文侯“禮賢下士”所感動,段幹木最終決定遵魏文侯所請,出山擔任他的師傅。
▲卜子夏畫像。
儘管魏文侯此舉多少有點為自己打廣告做宣傳的嫌疑,但通過奉子夏、段幹木、田子方等人為師,又從側面告訴天下士子,魏國國君求賢若渴。
在魏文侯的運作下,天下自認為有才學的賢人雅士紛紛聚於魏國門下。
為了進一步打造魏國“人才強國”戰略,在魏文侯的資助下,子夏以魏國西河地區為魏國人才庫,廣收門徒,興學講學,開創儒家學説中著名的“西河學派”。李悝、吳起、公羊高、穀梁赤等一批能人志士聞訊,紛紛拜投子夏門下。西河學派的興盛,一下彌補了魏國的人才缺口。
自此,一位君主、一個學派共同撐起的魏國,終於開啓“戰國第一霸”的百年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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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子夏門下的西河學子中,最亮眼的兩顆明星,無疑當屬李悝和吳起。他們一文一武,在魏國內修外攘,佐魏文侯成就了一番霸業。
不過,作為西河學派出身的學子,李悝在變法之前,卻未曾聞名於西河學派。甚至,在啓動變革之前,他的一段治理地方的經驗,還曾被當成笑話。
據説,當時,出任魏國上地郡守的李悝,在境內頒佈了一條看似“相當可笑”的法令:民事訴訟案的雙方,以射箭的形式決斷訴訟案的是非曲直,“中之者勝,不中者負”。命令下達之日起,人們為了增加訴訟的勝率,紛紛在家修煉箭術,增加射擊精度,努力將自己變成一個“神射手”。
▲魏國改革家李悝。圖源/紀錄片截圖
魏國上地郡大概位於今天陝西北部、黃河以西的地區,與函谷關內的秦國接壤,屬於魏國的邊防重地。人人皆兵,個個神射手,從某種角度而言,增強了魏軍的戰鬥實力。在與秦軍交戰中,他們憑藉箭術的優勢,將進犯的秦軍射得人仰馬翻。
或許正是因為李悝的“奇思妙想”,才最終引得魏文侯的青睞。眼見時機成熟,魏文侯開始任用出身西河學派的士人李悝為相,拉開魏國變法大幕。
作為戰國時期第一家啓動變法大業的諸侯國,李悝變法是後來楚國吳起變法、秦國商鞅變法的藍本。但身為一個士人,在變法之前,他在子夏眾多的徒子、徒孫中名不見經傳。世人更不會想到,這個默默無聞的人,將擾亂自春秋以來即形成的諸侯國間某種默契與平衡的秩序。
在魏文侯的支持下,李悝提出廢除“井田制”,行“盡地力之教”。所謂“盡地力之教”,即要求魏國農民盡一切可能提高魏國境內農業用地單位面積畝產產量,調動大傢伙種田的積極性。
據李悝估計,魏國當時除去三分之一的山澤、邑居外,可有田地六百萬畝。如果農民“治田勤謹,則畝益三鬥”,地方每年就可增產一百八十萬石。
他建議魏文侯下發荒地,讓一些手上沒有土地的農民參與開荒,增加糧食產量。另外,國家對於農民的收税制度也改為根據農作物的實際收成,收取其中十分之一。
對於這一精耕細作的主張,《史記》記載,李悝曾明確指出,所有土地“必雜五種,以備災害,力耕數耘,收穫如寇之至”。也就是説,“盡地力之教”要求全體農民必須採取多種耕作方式,將天災人禍引起的糧食恐慌問題降到最低風險。另外,在種地時,除草要勤,收穫要及時,避免糧食遭受損失。
正是這種“準軍事化”的農業生產模式,極大地調動了魏國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魏國農業生產基礎越來越夯實。
為保障“盡地力之教”的實施,李悝又提出了“平糴法”。在魏國境內設置常平倉,穩定糧價。將每個收成的年份劃分為饑年和豐年,飢、豐之中,又分三等。根據每年糧食的產量,在收成好的年份內,由政府以平價收購餘糧的方式,徵收糧食,為饑年做準備。
這種方法最大的好處便是保障魏國上下無論飢、荒,都有飯吃。除此之外,以平價的方式收購糧食,也可以間接打擊部分奸商的投機倒把行為,保障農民的利益。
不過,當時的魏國與其他諸侯國一樣,掌握大量土地的是貴族階層。如果僅靠國家分封地和農民盡全力發揮自家土地的耕作能力,想要魏國農業強大起來,那仍舊是天方夜譚。
因此,在“盡地力之教”之策和“平糴法”初見成效後,李悝將變法的“觸手”伸向了魏國的貴族、宗室所佔的土地。他主張整頓吏治,向魏文侯提出建議,要求廢除“世卿世祿制”,將國家的爵位和獎勵賞給那些對魏國發展有功之人。這樣,一來可以激發魏國國民的建功立業之心,二來也可吸引更多的士人投奔魏國,強魏盛魏。
但在利益面前,不管是哪個國家的貴族階層,似乎都不會有超前的“犧牲”意識。對於李悝提出的廢除“世卿世祿制”,他們自然奮起反抗。
考慮到魏國尚屬獨立創業的階段,在魏文侯的強力壓制下,這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對之聲,很快就消失了。
廢除“世卿世祿制”,直接打通了階層上升的通道,讓那些一輩子只能給貴族死心塌地幹活的貧下階級,第一次看到人生希望的曙光。不過,這項措施的實施,最大的獲益者是李悝等為魏國效力的士人階層,他們有才識,有本事,上升的空間和速度自然非他人所能及。
為使這些政策得以永續,李悝決定在魏國實行法治,建立和完善魏國的行政制度。他編寫《法經》,對國家法令、政府職能、官員升遷獎懲等方面都做了明確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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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侯喜見李悝變法有成後,決定開始實施他人生中的第二套建設方略:為魏國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部隊,憑藉武力開疆拓土,稱霸天下,傲視羣雄。
對此,李悝與魏文侯的意見,幾乎一致。他建議魏文侯最好以西進秦國為魏國對外擴張的第一步,只有據“崤函之固”,才能使魏國徹底擺脱“四戰之地”的格局,穩步發展,稱雄天下。
公元前419年,魏國西渡黃河,在少梁(今陝西韓城)築城,作為西進伐秦的據點。
在此期間,李悝向魏文侯引薦了自己的師弟、同為士人的吳起。彼時,吳起剛剛遭遇魯國國君懷疑,免去全部官職,正處於走投無路之際。在李悝等人的幫助下,吳起來到了魏國。
▲魏國軍事家吳起,與孫武並稱“孫吳”。
吳起這個人算是典型的“有才無德”。在魯國期間,為了博得國君的信任,不惜殺妻。因此,對於吳起的為人,當時,多數人均持否定態度。然而,魏文侯看重的只是他超羣的軍事才能,對於他那些“卑劣”行為,魏文侯可以權當沒發生過。
在吳起的領導下,魏軍很快在西進伐秦的戰爭中取勝,衝破秦軍西河防線,直撲渭河平原,隨後陸續佔領王城(今陝西大荔)、合陽等地。
在指揮魏軍征戰過程中,吳起發現魏軍尚屬以“戰車為王”的步車結合大規模作戰形式。缺乏軍隊靈活調度,如果遇到一個無能將領,搞不好會累死三軍。
吳起認為,兵不在多而在“治”,所謂“治”,就是足夠精煉。他建議魏文侯用他的新標準考選士兵,組建一支精鋭部隊,這便是日後稱雄七國的魏武卒。吳起選拔魏武卒的標準用現在的目光來看,等同於招收特種兵。
首先,吳起為魏武卒設定的選拔標準是:“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趨百里。”
用大白話翻譯過來就是,穿上厚重的鎧甲,士兵仍需以正常姿態拉開12石(秦漢時期一石約等於今天的27斤)重量的弓弩。在實戰中,合格的魏武卒應該攜帶50支弩箭來配合強弩使用。
同時,作為主戰武器,戈不能丟。根據《吳起兵法》記載的“戈”,長度約為二丈四尺。按周尺≈今天23釐米計算,一柄步戰長戈超過5米。
除了長戈以外,魏武卒按照要求還需要配備短劍,以及隨身揹負三日干糧。
而最苛刻的條件當屬最後一條“日中趨百里”,就是揹負這麼多的裝備後,半天之內還得完成100裏的行軍才算合格。雖然當年的100裏與今天的數值稍有出入,但其機動能力以及單兵作戰能力已屬整個戰國時期最高水平。要知道,在當時,一支標準化的戰車部隊,一天行軍不過60裏。而魏武卒的機動性是戰車的三倍,可以説在戰國時代,這已經算是人類作戰的體力極限。
魏武卒與其他步、車結合的部隊不同,是最純粹的步兵,在作戰上具有步、車結合所達不到的優點。那便是指揮系統的靈活性,因為都是人,即使部隊被打散了,只要各級指揮官還在,士兵就可以各自歸建,繼續投入戰鬥,而不至於陷入羣龍無首的局面。
為了招募這些合格士兵,魏國開出了前所未有的優厚條件:只要競選合格,立即剝除奴隸身份,免除全家一應的徭役、賦税,同時獎賞房屋、田地百畝。一旦在戰場上立了功,國家不僅獎賞個人,還會封妻廕子。
▲魏武卒。圖源/紀錄片截圖
俗話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魏武卒行列很快便招攬了一批身體素質、戰鬥力雙強的職業軍人。
為了擴大魏武卒的人數規模,吳起還在軍中實行類似於今天軍隊標兵的模式,立典範,樹榜樣,讓能力強的士兵帶動能力稍弱的士兵,加強訓練,提升作戰能力。
憑藉着這支戰國最強部隊,吳起在陰晉之戰中創下了5萬魏武卒擊敗秦國50萬大軍的經典戰爭奇蹟。此戰,使魏國盡佔秦國河西之地,而秦國被迫龜縮函谷關內長達80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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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是使魏國富裕的李悝變法,還是令魏國憑藉魏武卒稱霸諸國的吳起軍改,自魏文侯之後,都光彩不再。
這主要源於魏文侯本人的傳統觀念以及魏國曆代君主“放飛自我”的各種騷操作。
憑藉李悝、吳起二人的功勞,魏文侯晚年,魏國已經稱霸羣雄。但在未來國政施行的方向上,魏文侯卻給後世子孫埋下了衰亡的種子。
對有功於國的李悝、吳起,魏文侯的做法多少有些“飛鳥盡,良弓藏”的意味。或許在他心目中,士人階層從來只是為貴族服務的“工具人”,若“工具人”掌管了魏國大權,難免亂套。因此,變法之後,魏文侯選了自己的弟弟魏成作為下一代國君的相邦,摒棄了之前曾為魏國效力巨大的士人階層。
▲魏惠王。圖源/影視劇截圖
而魏文侯的繼任者,魏武侯、魏惠王等人又缺乏父祖一輩的戰略眼光,躺在老一輩打下的功勞簿上沾沾自喜。
相比於魏文侯,魏武侯雖然年幼時曾受名儒田子方的教導,在治國才能上不輸其父。但在用人上,遜色其父許多。
魏武侯時期,公叔痤曾為相國。公叔痤有知人之明,但在國家利益面前,他更多的是隻考慮自身的利益。憑藉強魏之功,吳起在魏國的聲望水漲船高。若論治國才幹,大概公叔痤自己都很清楚比不過對方。因此,為保自己地位穩固,公叔痤不斷在魏武侯面前詆譭吳起,最終導致吳起出逃到楚國,從而開啓其任楚國相國的“第二春”。在楚悼文王的賞識下,吳起成功地完成了“吳起變法”。強盛起來的楚國,接連擊敗了韓、魏、秦諸國部隊。
吳起的出走,無疑是魏國軍事上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然而,魏國人才流失的節奏才剛剛開始。
魏武侯去世後,其子魏惠王即位。秉承父、祖遺志,這位君王對治國一絲不苟,但在人才任用上卻接連犯錯。公叔痤病危之時,曾向魏惠王進言,自己有一門客公孫鞅,有治國大材,大王用不上的話,就趁早殺掉。然而,面對老臣的勸言,魏惠王卻一笑置之,認為公叔痤病得不輕,説的胡話不能信。最終,公孫鞅出走秦國,在秦國興起了一次轟轟烈烈的變法,間接改變了戰國時代的格局。這個公孫鞅,就是鼎鼎大名的商鞅。
在商鞅出走之後,魏惠王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人才的重要性。
就在商鞅走後不久,上天又給“可憐”的魏國送上了一名不遜於吳起的軍事人才——孫臏。當時,魏惠王極度寵信上將軍龐涓。相傳龐涓和孫臏都是鬼谷子的學生。龐涓出仕魏國後,認為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孫臏,遂誘使孫臏踏上了投奔魏國的道路,實際上是為了方便其對孫臏進行監視。
歷史發生過的一切,再次重演。只不過孫臏沒有吳起的大功,自然也沒有吳起的好運氣。在嫉妒心的驅使下,龐涓設計陷害孫臏,導致孫臏被處臏刑和黥刑,幾經波折才逃到齊國。在齊國,孫臏的才能終究得到重用,經過一系列改革,齊國開始稱霸戰國中期。
孫臏的復仇之日到了。
▲孫臏畫像。
公元前354年,趙國進攻魏國的盟國衞國,奪取了漆及富丘兩地(均在今河南長垣)。此舉招致了魏國的干涉,魏國派兵包圍趙國首都邯鄲。趙國派出使者向齊、楚兩國求援,齊威王於是下令以田忌為將,孫臏為軍師,率軍迎擊魏國。在孫臏的建議下,田忌以圍魏救趙的謀略,一舉擊潰了龐涓率領的回援部隊。
大約10年後,在馬陵之戰中,孫臏再次採用“圍魏救趙”的計策,以減灶做飯的方式騙過魏軍,並在兩軍交戰中,斬殺龐涓。齊軍乘勝追擊,殲滅魏軍數十萬人,俘虜魏國主將太子申。
經此一戰,魏武卒損失殆盡,魏國徹底走向衰亡之路。對此,魏惠王曾感嘆自己在位期間“東敗於齊,西喪秦地七百餘里,南辱於楚”。
但連續吃了幾次“苦頭”的魏惠王,最終還是放走了張儀、范雎等優秀人才,讓他們在秦國發光發熱。
雖然一個國家的興衰,原因是多個方面的,但魏武侯、魏惠王等君主在用人方面的過失,無疑加快了魏國國力的損耗。而用來宣揚魏國強勢的魏武卒,又是需要巨大的國力來支撐的“戰爭機器”。因此,魏國要麼一直出名君,保持着魏文侯時期的強大輸出。否則,等待魏國的,必然是被蠶食滅亡的命運。
公元前225年,秦將王賁水淹魏國大梁(今河南開封)。曾經最有希望統一天下的魏國,在人才凋敝的蕭瑟中,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亡國的命運。
從此,魏國盡數歸秦。
參考文獻:[漢]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2006年[宋]司馬光:《資治通鑑》,中華書局,2009年王新利:《戰國時期魏國的人才流失與國家衰亡》,《領導科學》,2017年第12期廉震:《“魏武卒”:中國最早的重裝步兵》,《文史天地》,2020年第7期藍景生、楊正武、石新鵬:《法家鼻祖李悝為變法探路》,《文史月刊》,2015年第10期張藝耀:《魏國士人研究》,山西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