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角風談《大明王朝1566》第148篇文章）
隨着嘉靖帝一聲令下，把持朝政達二十年之久的嚴黨，毫無招架之力，頃刻倒台。
這也正應了當初嚴嵩對嚴世蕃説過的那一句話：
“我大明朝只有一個人能呼風喚雨，那便是皇上。”
這句話本來還有後一句，也就是説大明朝還有一個人可以遮風擋雨，那就是嚴嵩。但到了這個局面，嚴嵩也已經無力迴天，只能靜靜地在家中等着嘉靖帝的旨意到來。旨意真的來了，嚴嵩知道這或許是他跟嘉靖帝見的最後一面了，可是他帶什麼不好，為什麼要點名帶一罈子六心居醬菜呢？
楊角風談《大明王朝1566》第148期：大明王朝：薑還是老的辣，嚴嵩為什麼要帶六心居醬菜去見嘉靖帝？
一、
正月十六零時，嘉靖帝下達抓捕命令，嚴黨幾名骨幹迅速被控制，也宣告了把持朝政二十年之久的嚴黨徹底倒台。這次雷霆行動，打得眾人措手不及，但對嚴嵩來講，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都察院裏，所有官員到齊了，高拱第一個發話，唸了奏疏，其中有一句寫道：
“世蕃父子貪婪無度，倍剋日棘，政以賄成，官以賂授。凡四方小吏，莫不竭民脂膏，償己買官之費，如此則民安得不貧？國安得不竭？天人災警安得不迭至？”
結果嘉靖帝的御批是：
“觸目驚心，發六部各卿公議!”
寫到這裏，我們有必要再回顧一下，先思考這麼幾個問題，首先我們要確定一下，嘉靖帝到底知不知道嚴黨貪污？
他當然知道嚴黨貪污，他甚至都把分紅比例都弄了出來，他能容忍的跟嚴黨分紅最高比例是五比三。
但是我們要思考一個問題，由於大明朝的創建者朱元璋早已制定好了農民交税額度。所以，對於嘉靖帝來講，他要想從農民或者士紳手裏搜刮金銀，除了正常税收之外別無他法。他要想創收，那麼必須就要用到貪官，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就是説，太平盛世之下，可以從老百姓身上搜刮金銀財寶，不太太平的時候，可以從商人身上搜刮金銀財寶，等這兩個都搜刮完了，下一步就是貪官了。畢竟那時候又沒有辦法洗錢，這些貪官可勁的造，可勁的花，能花多少，最後還不是在家裏幫嘉靖帝存着銀子。
二、
也就是説，以嚴嵩為首的嚴黨，確實是貪官，但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講，又是嘉靖帝默許的貪。除了貪之外，高拱在都察院還提到一個陷害忠良：
“記得當年嚴氏父子殺楊公繼盛和沈煉公……越中四諫、戊午三子，還有無數忠良在天之靈可以告慰了！”
那麼對於嘉靖帝來講，他是否認同高拱講嚴氏父子陷害忠良呢？
高拱提到的這些人，比如楊廷和、楊繼盛、沈煉等等，包括最早的首輔夏言。他們之所以被殺，並不是説跟嚴嵩父子有仇，嘉靖帝不糊塗，他不點頭，以上幾個人一個都殺不了。
表面上他們是因為跟嚴黨政見不合被殺，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們跟嘉靖帝的政見不合才被殺。嘉靖帝是一個很霸道的人，從大禮儀之爭就能看出來，被他廷杖致死的官員也不在少數。
於是這些人成了清流眼中的忠臣，而嚴黨卻成了清流眼中的奸臣，但是在嘉靖帝的眼中，或許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對於皇上來講，他所謂的忠，並不是指忠於人民，或者忠於朝廷，他所謂的忠首先他得忠於帝王！在忠於帝王的基礎上，才是忠於朝廷，最後才是忠於百姓。
這個順序一定不要搞混，所以，從這個層面上講，嚴嵩為首的嚴黨所作所為，在嘉靖帝看來，並不一定是陷害忠良。最起碼，嚴嵩是忠於皇上的，至於被他們殺的人是不是忠良，清流眼中看到的，和嘉靖帝看到的並不一樣！
三、
有了前面這兩個問題的解釋，現在大家應該明白嚴嵩為什麼講自己在替大明朝遮風擋雨了吧？
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嚴嵩仍然沒有忘記這一條使命，這也是他沒有被處死的直接原因，那麼他怎麼做的呢？
能前來給嚴嵩宣旨的人，必然是級別較大的，這個差事就落在了徐階身上。徐階這個人，哪都好，就是比較能裝，即使到了勝利時刻，還是那副貌似童叟無欺的樣子。
比如進嚴府還要下人稟告，比如快步扶着嚴嵩坐下，比如掏出彈劾嚴世蕃的奏疏讓他過目等等等等。到了這個時候，嚴嵩什麼都懂，也給了徐階一句話評價：
“做我的副手，能熬到我倒下，徐閣老你是一個難得的厚道人哪。”
徐階聽完這句話是沉默的，並沒有接話，嚴嵩繼續問怎麼處置他時，徐階才講要進宮見皇上。也就在此時，嚴嵩突然就説了一句話，提到皇上愛吃六心居的醬菜，今天得給他帶點醬菜吃。
都到這個時候了，嚴嵩為什麼突然要提六心居的醬菜呢？
這就是嚴嵩的高明之處，首先他明白，今天他所有的行為和語言，必將會一五一十地傳到嘉靖帝耳朵裏。事實上，最後的朝堂之上，嘉靖帝就問了給六心居老闆題匾這個問題。
這就是嚴嵩在示弱，在服軟，在求可憐，事實上我們如果仔細看這部劇，這也是嚴嵩的一貫做法。等於是告訴嘉靖帝，你看看，我嚴嵩是徹底嗝屁了，連賣醬菜的都不待見我。當然，這麼多年來這種事經歷的多了，我也見怪不怪了，就當我最後一個替皇上背鍋吧，來，我這裏還有一份名單……
給醬菜老闆寫字的時候，心疼了嚴閣老一把，筆停在空中，小販跪倒在地，不肯要字……
四、
嚴嵩此舉還是相當有殺傷力的，至少讓兩個人的體會截然不同：
首先就是嘉靖帝的感受，他統治大明朝靠的什麼，靠的就是威懾力。而這種威懾力靠誰去實現，就是靠着楊金水所講的：
“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以前這種威懾力是靠以嚴嵩為首的嚴黨來實現的，誰上秤，就辦誰。如今自己還沒説倒嚴嵩，賣醬菜的小販就開始不待見嚴嵩了，這是嘉靖帝所不能忍受的。
因為他明白，他還在位，其他人不敢説什麼，如果他退位了呢，後人怎麼看待他？
保住嚴嵩就是保住自己的臉面，畢竟曾經幫自己背了二十年黑鍋，寒了嚴嵩的心，勢必也會寒了天下人的心。所以當嚴嵩遞上來一份國士名單的時候，嘉靖帝是讚賞的，是認同的。畢竟嚴黨已經無力迴天，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份名單能幫助嘉靖帝精確定位目標，直接掃除奸黨。
而另一個人的體會就不這麼妙了，他就是徐階，此時嚴嵩的表現更會深深刺痛他的心：
徐階當了這麼多年副手，背鍋的事都是嚴嵩在做，他不會不清楚。如今嚴嵩退下來了，徐階頂上，若干年後的今天也正是你徐階的下場。
不如對待我嚴嵩好一點，做個榜樣，多年之後，當你也被賣醬菜的小夥計瞧不起的時候，後來者也好給你一條退路。
嚴嵩見嘉靖帝之前不忘帶六心居醬菜，一方面繼續向嘉靖帝表達忠心，一方面也給嘉靖帝一忠告，另一方面也是給徐階一個警告！
姜不愧是老的辣！
?嘉靖帝果然感動不已，也氣憤不已，一怒之下讓嚴嵩給六心居題字，不僅題了字，還蓋了玉璽章。不僅蓋了章，還把“心”字加了一筆，變成了“必”字，這是何意？我們下回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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