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傷文章的背後 基金會善款被質疑

   日前,一封涼山最悲傷的文章走紅網絡,信中字字珠璣,敲打着網友們的心。很快,網友們開始行動,各種捐款蜂擁而至。近日,為大涼山的孩子們籌集資金的基金會善款的用途卻遭到了質疑


四川省索瑪慈善基金會理事長@老邪哥哥 在微博上發出質疑

  微公益發起募捐

  微公益迅速發起的募捐“幫幫大涼山的孩子們”,既定目標5萬元,不到一天時間就達成了。截至8月6日15時,捐款已到47萬多,目標完成943%,而愛心還在繼續。網友們1塊、10塊、1000塊的捐,似乎“捐錢”是減少大涼山孩子們“悲傷”的根本方法。甚至,有人老調重彈責怪起政府,涼山這麼窮為什麼還要申辦冬奧會。

  不知道的人跟着起鬨,知道的人卻搖頭嘆氣——最悲傷作文是新的,但涼山的問題卻是老生常談。也許你不知道,辦冬奧會政府僅補貼不到6億(預估),而涼山州政府在2007-2012年累積投入276.5億元改善民生。過往也有不少揭露性報道提到,“國家級貧困縣”涼山不僅有來自政府的資助,還有不斷湧入的慈善捐款。當地的人已經習慣於領援助,不願外出打工,反正躺着也能有飯吃。懶惰還滋長了吸毒販毒、拐賣兒童的惡習。這也是為什麼網上有人對最悲傷作文態度強硬,“涼山得到的援助夠多了,不要再捐款了”、“你的錢都捐給懶人用來買毒品了”!

  從大涼山的一頁來信,大家看到了那裏的窮。可那裏的困,卻更加複雜。本文就帶大家來看看涼山來信的第二頁。

  只見涼山窮,不見涼山困

  最悲傷作文是如何走紅的?媒體上最早的報道,來自新華社記者範敏達深入大涼山後寫的文章,文章寫到小學教師分享了這篇《淚》的作文。但其實,這篇作文面世的背後推手是索瑪基金會的負責人。

  新華社的文章被熱傳後,四川省索瑪慈善基金會理事長@老邪哥哥 再三向記者要説法,稱這篇作文並非記者走訪大涼山發現,而是自己“7月8號在看望寶石小學支教老師時發現並拍攝的。請二位新華社的記者給出合理的解釋”。今日,@老邪哥哥 又在微博向《新聞1+1》討説法,因為昨晚播出的節目質疑了該基金會處理善款的方式。

  四川索瑪慈善基金會的前身是索瑪花,兩年前因捐款賬目不清被質疑得一塌糊塗,後重整註冊成非公募基金,不能公開在網上求捐。

  目前基金會以支教助學等公益項目的組織為主,但如果你想捐款可以留言,@老邪哥哥 會給你他的個人微信。你的捐款信息會彙總在索瑪花官網的財務公開中,財務每天公示一次,包括捐款人、金額、用途。

  雖然索瑪基金會是在做慈善,但製造煽情熱點來吸捐的行為仍然引起了諸多網友的反感,尤其是在大涼山這個特別的地方。

  大涼山,屬四川彝族自治州,地方偏僻。愛心人士提起涼山,總喜歡用數字開頭——“2007年,涼山累計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口高達1.3萬多人;檢測出HIV感染者已超過6000例;孤兒有8000個,而能夠得到救助的不足2000人。”

  哪怕不知道這些數字,光看小女孩木苦依伍木的《淚》,任何有惻隱之心的人都會忍不住想伸出援手。但估計很少人知道,涼山幾乎是中國NGO去得最多,也是公益資源最多的地區,光大大小小的基金會就有幾百家了吧。知名博主@花總丟了金箍棒 24日晚在微博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的確,據觀察者網查詢,專門關注涼山的基金會有:涼山州關心下一代基金會、涼山州教育基金會;涼山漢達社工服務中心,關注社區發展、老人兒童;涼山彝族婦女兒童發展中心等等。還有一些大的基金會,對涼山醫療、教育的捐助力度也非常大,比如中華紅絲帶基金、索瑪慈善基金會。

  據《公益時報》2015年4月報道,中華紅絲帶基金目前在涼山州共捐建了50多個村衞生室,每個造價10萬元(其中8萬元為基建費用,2萬元為配套設施),包括一間診室,一間注射輸液室,一間醫務人員工作室和衞生間,截至2013年底投入530萬。另外,在不定期舉行的慈善拍賣會上,基金會入賬幾百萬是常事。

  這些來自社會的善意,時常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抹黑政府的不作為,製造一種涼山被政策遺忘,進而感染更多人慷慨解囊拯救涼山的窮困。然而,據《環球時報》報道,官方數據顯示國家在2010年~2013年間,僅在涼山10個扶貧項目中就投入了83.65億人民幣。

  而來自涼山州教育局的數據顯示,涼山州教育投入連年遞增,一路攀升。2011年至2013年,分別達到49.5213億元、66.0375億元、70.8406億元。涼山州政府2012年的報告顯示,當地在2007~2012年這5年來累積投入276.5億元改善民生。

  這麼多錢投入了,為什麼涼山還是那麼窮?

  20多年的扶貧開發,沒有改變大涼山普遍貧困的現狀。這與大涼山貧窮的多樣化不無關係。自然條件惡劣,地遠路偏;交通閉塞導致物資交流和商品輸出的困難,嚴重製約着當地經濟的發展。

  比經濟更貧困的是教育的貧窮,由於民族生育政策的寬鬆很多家庭都生育了多個孩子,但這些孩子接受教育的卻不多。即便眾多的NGO、基金會解決了當地家裏沒錢、山區沒學校的問題,觀念的落後,仍然在阻擋着孩子受教育。

  從大涼山走出來的網友@變幻莫測的萬花筒 也承認這點:“我自己來自於大涼山,所有的貧窮與落後均源於知識的匱乏,法律意識的淡薄,走出大涼山,不是為了衣食住行,而是為了求知。一次,二次的往來,給大家的感受就是這裏最直觀的窮、苦,所有人包括政府都明白教育是根本,唯有教育可以改變現狀,可是太難,路還很長。”

  2012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探訪了涼山發現,涼山彝族人的生產方式還處於原始落後的階段,人們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廣種薄收卻生活安逸。這種自給自足的心態,加上源源不斷的扶貧資金和愛心捐款,導致了當地人發展成兩個極端。

  發展好的地方,當地人積極接受現代文明,努力改造自然,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發展差的地方,當地人固守傳統惡習,不思進取,吸毒販毒,坐等扶貧資金。

  去過大涼山的網友@毛肚鹹魚 深有感覺:“因為工作原因在西昌(注:涼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待過四年,我覺得當地彝族連賺錢的慾望都沒有,稍微有點錢就在城區幹道上三五人聚在一起吃土豆喝啤酒”。

  網友@暱稱不能為空咯 同樣見過:“前年去西昌螺髻山沿着山路上去,老老少少都坐在家門外扎金花打撲克,當時我就笑了,誰説涼山人民窮,炸金花都是五塊錢起的。”

  網友@最美季節:“涼山彝族要融入現代社會還需要一個艱難的過程,吸毒販毒,艾滋病,拐賣小孩都是大問題,不知道在現代社會,為什麼當地幾乎處於奴隸制似的?有次回老家在火車上看到一個抱着幼兒的婦女,剛下火車就被警察要求打開隨身攜帶的行李檢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婦女一定是帶毒品。

  可惜的是她帶的那名幼兒,以後命運該如何?緊挨涼山附近的地方,一些彝族婦女常去醫院偷新生兒,譬如攀枝花的一些醫院就有幾個彝族婦女在婦產科中午時刻大聲喧譁,和新生兒家人假裝熟識,趁人不注意偷走剛出生的小孩。”

  你可能會説這些親身經歷只是個例,那再來看一組數據。根據涼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檢察院的公開資料,隨便翻幾個縣的起訴書,就知道有多少跟毒品有關的案件。作家@葛巾玉版 在微博呼籲,“不要因為簡單的同情,隨意地將錢物捐給信息不透明的某些慈善組織,那樣是在助長毒品氾濫。”

  捐款有害無益,為什麼還要捐?

  慈善救不了貧窮。不難發現,捐款對解涼山之困明顯弊大於利。但紮根於這裏的基金會們還在不斷呼籲捐款,為什麼?

  一方面,對涼山貧困的炒作從不曾中斷,完全壓倒了揭露性報道。2009年,網絡紅人吳虹飛曾以記者身份到訪涼山,並在某著名週刊上發文講述了“毒品陰影下涼山彝族孤兒”的故事。1年後,吳虹飛再次在博客上發聲,稱仍感“心裏難以平息”,發起資助活動。而直到現在,這篇關於涼山的文章還會在論壇、基金會的宣傳中見到。

  另一方面,也因為表面上的“win-win”。慈善在涼山成為一種生意,給人消費貧窮獲得滿足感的機會。只需要省下一點零花錢,就能讓山區的窮苦孩子吃一頓飽飯,這種滿足和優越感的確讓人慾罷不能。

  涼山就像一個自然保護區,貧窮成了這裏最珍稀、最具觀賞性的東西。網友@Brazenbitz 不無憤怒地説道:“大涼山脱貧的最後一絲希望已經被NGO、洋大人和小清新的愛心、情懷徹底葬送,這個地區已經成為了西方公益NGO及其代理人在第三世界滲透並摧毀當地社會自組織能力,從而使貧困地區陷入永世貧困萬劫不復的無數案例的一箇中國註腳”。

  涼山確實窮,窮可怕,靠窮吃窮更可怕。涼山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秀場,真正的扶貧也不是救窮。越來越多的NGO、基金會,傾瀉到涼山的同情心變成了當地人的飲鴆止渴,一定程度上,恰恰是越扶越貧。沒有脱貧的志向,再多的錢也只會被揮霍。歸根到底,脱貧這事得放着讓涼山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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