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記錄生活
蓮湖畔的小酒館
文丨蘆芙葒
小酒館開在麻城的蓮湖邊上。門臉不大,生意清淡。來這裏吃飯的大多是衝這裏的景緻好,清雅安靜。坐在小酒館的落地窗前,一眼望去,偌大的蓮湖,半湖蓮,半湖水。蓮在遠處,水在眼前,那美就有了層次。偶爾地,幾隻野鴨子從湖面遊過,蓮湖就活了過來。
常晚去蓮城小酒館,則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一天,常晚從小酒館路過,都走過小酒館了,回頭一瞥,見小酒館的落地窗前坐着一個穿着素雅的女子,那女子也就三十來歲,她一手支着下巴,蹙着眉頭,眼睛靜靜地看着窗外的蓮湖。他回頭望了蓮湖一眼,那時的蓮湖,除了一片浩渺的水域,什麼也沒有。倒是大雲寺的鐘聲從水面上隱隱飄過來,讓午後的蓮湖更加靜謐了。
這時,只見那女子忽然從那座位上站起來,急匆匆地推開小酒館的門跑到蓮湖邊,一邊張望,一邊跺腳拍手,嘴裏還發出嚯嚯的聲音。
半天,一隻野鴨子,嘩的一聲頭頂着一片浪花從水裏鑽了出來。那女子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常晚眼睛一亮,覺得這女子有些意思,等她折身回到小酒館,也一閃身進了小酒館。
後來,常晚知道,那女子就是小酒館的老闆。
這之後,常晚就常常去那小酒館吃飯。那時候,他和老婆離了婚,反正沒地吃飯了,總也得找個填肚子的地方。
去小酒館吃飯時間長了,自然就和那個女老闆熟了,知道那女老闆叫謝晴。
常晚去小酒館吃飯,一般都選擇飯點過去之後,那時候小酒館的熱鬧已褪去,從一片嘈雜喧囂中清靜了下來。他要了兩個小菜,把寄存在小酒館裏的酒拿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看看窗外蓮湖的景緻,再想想過往的人生。再有那老闆娘婀娜的身影旗子一樣在心裏飄動,那酒就越喝越美妙了。
麻城人喝酒講究的是個爽字,高度數的白酒,高聲地划拳猜寶,十分豪橫。要是酒桌上全是男人,他們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和諧得不得了。一旦有幾個美女在酒桌上,男人立馬換一副嘴臉,就互相拆台,雄性的特徵就一點點表露出來。好像誰在這酒上佔了上風,誰就摟得美人歸似的。
以前,常晚也是這樣喝酒的。自從發現了這個小酒館後,常晚才發現喝酒的另一種人生境界。酒也能品出茶一樣的滋味。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謝晴就像個謎一樣吸引着他。
謝晴不僅人長得漂亮,説話也是軟聲細雨,特別是笑起來是那樣有感染力。
謝晴似乎也是單身狗一個,她就住在小酒館的三樓上,平時她很少出去。每個月的陰曆的初一和十五是個例外,她會在早晨去一趟大雲寺給佛焚香。
謝晴是哪裏人?為什麼跑到這裏開個小酒館呢?
常晚曾私下裏找過許多人打聽過。沒有人知道。
有人猜測,她一定是掙了不該掙的錢,開這個小酒館是洗錢的。也有人説,她一定是受過男人的傷害,逃到這地方療傷來了。你看這蓮湖的景,還有大雲寺的鐘都是療傷的良藥。
種種説法莫衷一是。
常晚卻覺得女人最好的良藥是男人,是愛。
常晚覺得,他現在也要療傷了,那藥就是謝晴。
常晚試圖能打開謝晴的心扉,讓兩顆心能靠近一點,卻一次次失敗,他手裏幾乎沒有鑰匙了。但他能感覺得到,謝晴是對他有好感的。因為每次他去小酒館吃飯時,謝晴都會坐在對面的另一張靠窗的桌子上靜靜地看着蓮湖。有風吹過時,蓮湖的水面上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那一天,常晚去吃飯時就多喝了幾杯酒。都説酒壯慫人膽。
常晚説,謝晴,哪天請你一起看個電影吧。
謝晴抿嘴一笑,只説是你喝多了,沒有説行,也沒有説不行。這讓常晚有點沮喪和傷感。之後他又用類似的方法試探過幾次,謝晴依舊是隻抿嘴笑,不給個明確的答案。常晚的妹妹來看常晚,常晚就帶她去小酒館吃飯。也是在飯點之後。兩人走進小酒館時,謝晴正坐在窗前看着蓮湖發呆。見常晚帶着個女人進來,先是一愣,然後臉上漸漸有了風浪。
吃飯時,常晚不停地給妹妹夾菜,樣子很親暱。
謝晴坐在那裏如坐針氈,再上菜時,謝晴就跑到後廚,親自將菜端了上來。她把菜放在桌上,説,常晚,這位美女是誰呀,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常晚抿嘴一笑,把謝晴剛剛端上的那盤菜夾了一筷子,輕輕地送到了妹妹的碗裏。【原載《北極光》2020年第10期,原題《小酒館》】
【作者簡介】蘆芙葒,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陝西文學院簽約作家。陝西省文學藝術百人計劃入選者。作品散見於《北京文學》《青年文學》《雨花》《長江文藝》《作品》《小説選刊》等刊。出版有小説集《一條叫毛毛的狗》《嫋嫋升起的炊煙》《扳着指頭數到十》等多部。曾獲中國小小説金麻雀獎,《小説選刊》最受讀者歡迎小説獎,現供職商洛市羣眾藝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