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人物和故事很多,有些人有些事很有營養。比如袁崇煥。
熟悉明史的人都知道,袁崇煥是一位戍邊將軍,明末清初的時候,因為被東林黨陷害,慘遭崇禎凌遲而死,宣傳工作太重要了,就是這麼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愣是被“官宣”成了禍國殃民的“叛臣”,袁崇煥被凌遲之後,老百姓為了“解恨”,還把他的肉分着吃了。明朝末年,在政治面前,老百姓的確很可憐,被糊弄是分分鐘的事,想讓你知道什麼,你就知道什麼,想怎麼引導民意,民意就會如潮水一樣。
當時的“民意”:袁崇煥是一個叛臣。
一提到袁崇煥,相信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一位被昏君冤殺的忠臣,實際上袁崇煥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單純,崇禎也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昏庸,在官場上混的,除了像海瑞那種死不開竅的,實際上大多數人無論剛剛踏入仕途時的理想多麼崇高,最終總會變成官場油條,任何一個級別的官員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看朝堂,這一過程中,誰都會經歷一些憋屈的事和看不慣的人,官場上的勵志和純粹意義上的勵志完全是不同的概念,這一規律我們可以從秦檜、嚴嵩、和珅等一大批官場老油條身上得到驗證,當然,袁崇煥也是如此。
雖然袁崇煥是文官出身,但是勤奮好學的他得到了孫承宗的真傳,軍事素養極高,在古代,高手帶兵打仗最終比拼的是對局面的掌控能力,尤其是冷兵器時代。勤奮好學的袁崇煥一路走一路學,同時,也一路在官場這個染缸裏浸泡,終究成了那個讓滿清八旗軍聞風喪膽的戰神。袁崇煥鎮守遼東期間,不僅熬死了努爾哈赤,而且還將皇太極打的暈頭轉向,差點讓皇太極放棄入主中原的夢想。從這一點來説袁崇煥功勞非常大,在保家衞國方面絕無二心。雖然是一代戰神,但是袁崇煥並不是工作在“真空”當中,他也需要在官場上混,也需要適合自己發展的政治土壤。畢竟,明清兩朝中,海瑞式的幹部屬於極端型的,大多數官員都想“混”得好。
袁崇煥成長、發跡的時段很特殊,歷經天啓皇帝朱由校和崇禎皇帝朱由檢兩朝。重要的是,袁崇煥和魏忠賢這樣的人還能結成“政治同盟”,因為袁崇煥不傻,要想在朝廷裏站的穩、混的好,沒有靠山是不行的,而在當時的朝廷裏,沒有哪個靠山比魏忠賢更穩了。當然,袁崇煥能混,還要看看魏忠賢心裏是怎麼想的。
天啓年間,閹黨作亂,魏忠賢一手遮天,一時之間朝堂上烏煙瘴氣、閹黨橫行,天啓皇帝天天忙着幹木匠活,朝廷大權全部交給了魏忠賢,魏忠賢為了籠絡人心,排除異己,對東林黨人進行了大清洗,很多正直之士都被魏忠賢害死,比如著名的左光斗、楊漣等都死於魏忠賢之手。在如此污濁的朝堂裏,袁崇煥卻能明哲保身。
在魏忠賢眼中,朝廷的官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另一種是敵人,那麼袁崇煥和魏忠賢之間又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呢?
實際上,魏忠賢對袁崇煥非常不錯,魏公公雖然排除異己、手段毒辣、甚至渣到極致,但是對於袁崇煥這種國家棟梁是非常上心的。因為魏忠賢知道,後金(滿清)在東北虎視眈眈,全靠袁崇煥在遼東撐着,如果除掉了袁崇煥,大明的好日子到頭了,自己的好日子自然也就到頭了,所以魏忠賢不僅非常支持袁崇煥在遼東的事業,而且還親自捐款,為袁崇煥購置軍馬、兵器等等。這一點非常像清乾隆朝的和珅,在乾隆一朝,沒有誰有和珅對乾隆和大清忠誠,用和珅自己的話説:有皇帝一天好,才會有自己一天好。
你也可以説和珅這樣的人是為了一己私利,但是客觀上,他對主子和朝廷,可謂絕對意義上的忠誠。魏忠賢也是這麼想的。官場上,最複雜的詞彙從來不是“派別”“站隊”“鬥爭”,最複雜的詞彙就是“忠誠”兩個字,五穀雜陳。
魏忠賢對袁崇煥好,袁大人也不是傻子,魏公公拋出了橄欖枝,袁大人自然欣喜若狂,因為當時朝堂上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晰,東林黨已經被魏公公整殘了,要想在官場上混,背後沒人是不行的,於是袁崇煥便投桃報李,為魏公公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在遼東為魏公公修生祠,啥叫生祠呢?就是人還活着,卻建一座祠堂進行供奉,説起來確實有點不大吉利,但是魏公公卻很高興,雖然嘴上説堅決不搞形式主義和個人崇拜,但是心裏卻將是否支持修生祠當作籠絡還是打擊的重要標準,袁崇煥建了生祠,魏公公非常高興,因為在他看來袁崇煥是上路的人,值得培養,自然而然,魏忠賢也就將袁崇煥劃入了自己的陣營。
然而更讓魏公公樂開花的是袁崇煥還親自為自己寫了一封表揚信,這封信的內容在《明熹宗七年都察院實錄·卷十二》中有記載,我特地在網上搜索了一下,文學功底不深,一向不喜歡看文言文,但是依稀還能看懂,袁崇煥給魏忠賢的信中,措辭極其肉麻,等同於“跪添”。官場上的角色有很多,有那種沒有能力,專職靠“迎合上意”而上去的人,也有那種有能力,但是不輕易“迎合上意”的人,如果一個人既有實力、有能力、有懂得溜鬚拍馬,前途會比一般人要光明一些。袁崇煥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魏忠賢權傾天下,但是他也需要實力派來歌功頌德,尤其是袁崇煥這樣“標杆式”的功臣,那感覺不一樣,絕對不一樣。對於袁崇煥來説,這波操作猛如虎,魏公公把信的內容“不小心”讓滿朝文武知道後,心裏面像在冬天裏喝了一碗羊肉湯一樣舒坦。
對於袁崇煥來説,不管心裏對魏忠賢是不是快活,但是他心裏清楚得很,大明江山風雨飄搖,馬上都要被人奪走了,如果自己不依附魏忠賢,真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再説了,官場上,誰也不會在乎“獻媚”的動機,是不是“真心獻媚”沒人會在乎,關鍵看“療效”,都是狐狸,大家就不要談聊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