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斯戰役,兩種馬其頓戰術體系的新舊交織
公元前275年,隨着對羅馬戰爭的結束,皮洛士率領自己的聯軍殘部返回希臘老家--伊庇魯斯。隨即便面臨起無餉可發的經濟危機,不得不為資金來源而謀求下一場戰爭。其中,剛剛結束內亂的馬其頓王國,看似是最有油水可撈的征服對象。這誘使他在次年重新搬出繼承合法權,並夥同北方的凱爾特部落一起揮師東進。
近代畫作上的伊庇魯斯國王皮洛士
此時,馬其頓王位正由安提克二世佔據。他和自己的父親德米特里烏斯,曾經為重振亞歷山大大帝的馬其頓帝國而奮戰多年。但每次稍有建樹,便會立即遭到其他繼業者君主的聯合針對,其中也包括了本是外圍幫兇的伊庇魯斯人。因此,直到皮洛士渡海前往意大利創業時,他的主要領地都分佈在雅典和科林斯城之間。依靠非常有限的關税收入,維持少量的僱傭兵隊伍。偶爾還能憑藉祖輩的威嚴調動艦隊,卻也很難在根本上再掀起波瀾。
古代陵墓壁畫上的安提克二世
不過,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卻徹底改變了安提克糟糕運勢。公元前279年,原本蝸居在北方的凱爾特蠻族突然大舉南下,對馬其頓本土和整個希臘發起了大規模入侵行動。先後被自己兄弟驅逐,又藉機謀殺盟友塞琉古的托勒密-克勞努斯,在領兵抵禦時遭至慘敗。不僅失去了尚未作文屁股的王位,還被對方殺死在獻祭儀式當中。此後,慘遭蹂躪的馬其頓便陷入了無政府狀態。
進攻馬其頓與希臘的凱爾特人
安提克時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先是加入了反對凱爾特入侵的希臘聯盟,接着又在色雷斯海岸贏下一場勝利。最後藉助自己的貴族血統和名聲積累,在無人抵抗的情況下完成了反鄉登基。但由連年戰亂所造成的巨大損失,已經使他很難聚集起規模宏大的軍事力量。當遠在尚在西西里鏖戰的皮洛士向自己索要士兵和金錢贊助,便立即遭到這位撿漏大師的斷然拒絕。雙方也就此結下樑子,只等尖鋭矛盾的徹底公開。
率軍東征的皮洛士
公元前274年,皮洛士的部隊開始滲入馬其頓邊境。在經歷了大量折損與部分遣散後,他的軍隊人數已縮減至非常危險的8000步兵+500騎兵。於是又不得不求助於附近的凱爾特部落,將其招募為自己的重要幫手。但馬其頓內部的人心渙散,還是大大超出了事先預估。由於自己手中依然有不少來自當地的士兵,其他人又普遍不看好安提克能獲勝,便又催生出2000名臨陣倒戈的加盟者。也是在他們的指引與鼓勵下,皮洛士直接將突襲轉變為大規模進攻,並迅速接受了許多城鎮居民的投降。
阿烏斯河谷就位於伊庇魯斯與馬其頓西北的接壤位置
面對強敵的迅速緊逼,安提克二世也只好硬着頭皮前去迎戰。他匆匆從那些忠於自己的城鎮招兵,動員起數量和對手相當的長槍方陣部隊。加上自己身邊的希臘和凱爾特僱傭兵,以及少量並不清楚如何運用的戰象。隨後選擇在西北端的阿烏斯河谷紮營,準備堵住皮洛士的必經之路。但進攻者也以極快的速度衝入此地,並且毫不猶豫的向他們發起強攻。
入駐馬其頓前安提克僅能靠關税維持部分僱傭兵
顯然,皮洛士對安提克的輕視不無道理。前者早已經歷過多次繼業者戰爭與意大利的激烈衝突,非常懂得如何運用手中的複雜兵源。根據其自身特點,將他們安排在最合適的位置。麾下不僅有根正苗紅的長槍方陣部隊,也不乏從意大利帶回的各類中型輔助步兵。自己也根據對羅馬人的作戰經驗,將他們安排在不同方陣的兩翼和之間。這樣就能有效增加陣線的延展性,不至於在複雜地形的激戰中出現斷裂。在得到凱爾特人的協助後,傳統重裝部隊的兩翼也有了進一步加強,足以在較為封閉的環境下替代騎兵力量。
皮洛士習慣將中型步兵安插在各個方陣之間
相比之下,安提克的經驗就比較匱乏,所能做出的部署也非常機械且平庸。這主要是因為他僅在青年時代追隨父親參與大規模會戰。其後就過早的被獨立出去,活躍在希臘的次要戰場上。大部分時間都忙於圍攻城市,偶爾才指揮一些規模不大的狂野交戰。加之沒有皮洛士那樣的豐富履歷,也就更難從五湖四海網絡到各有特長的外籍戰士。因此,他選擇以最為傳統的方式排列隊伍,而將凱爾特僱傭兵與戰象都留在二線。
伊庇魯斯與馬其頓人之間的方陣對壘
戰鬥開始後,伊庇魯斯步兵便全線推進,讓主帥帶領騎兵和其他機動部隊進行合圍。由於手裏有不少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僱傭兵,所以能迅速而輕鬆的搞定對方側翼。然後將忙於廝殺的馬其頓方陣暫時撇下,逼退了大部分被安提克留在後方的營地守衞。然而,負責看管大象的凱爾特人卻沒有出現混亂,反而留在原地堅持抵抗。面對這些打起仗來不太要命的蠻族,即便皮洛士麾下的意大利人也感到非常吃力。好在他們畢竟數量佔有,還是相互配合的混編部隊。最後成功迫使凱爾特人投降,並把安提克陣營的大象都交了出來。
安提克麾下的凱爾特傭兵與戰象
與此同時,雙方主力步兵的相持還沒有分出勝負。皮洛士卻在偷襲得手之後,完成了對整支馬其頓軍隊的合圍。他馬上下令用剛剛弄到手的戰象,從後方向長槍方陣發起衝擊。後者對此毫無防備,並迅速因士氣崩潰而被打出缺口。為了謀求自保,他們主動派人向伊庇魯斯國王求饒,成功以投誠的方式換來手下留情。安提克則依靠喬裝打扮,迅速在少量人的掩護下逃離了現場。他對馬其頓本土的控制,也基本隨潰敗而消失殆盡。
戰後皮洛士短暫的成為了馬其頓國王
阿烏斯戰役結束後,伊庇魯斯軍隊又接連佔領了馬其頓內陸的大部分區域。安提克則逃到東部海岸,勉強依靠自己在希臘的關係才得以繼續維持統治。但前者卻沒有興趣對他繼續實施追擊,僅僅滿足於從現有的控制區內搜刮財物。更讓馬其頓人心寒的是,皮洛士雖口口聲聲稱自己為亞歷山大的血統後裔,實際行為卻表現出極大褻瀆。主要就是為快速支付凱爾特僱傭兵的軍餉,允許他們在舊都埃蓋開挖王室陵墓。不僅將陪葬品劫掠一空,還把幾位先王的屍骨都拋棄在外。
皮洛士最終在阿格拉的巷戰中被殺
當然,皮洛士對來自普通公民階層的非議也是毫不在意。他很快收到一名來自斯巴達的流亡貴族邀請,希望借馬其頓軍隊幫自己重獲權力。於是便轉頭率兵南下,企圖將整個伯羅奔尼撒半島都兼併入手。最後卻因希臘人的頑強而屢屢受挫,還在阿戈斯城的巷戰中丟了性命。從而讓原本看似已毫無希望的安提克再度躥起,徹底為自己和整個家族贏下了馬其頓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