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職業真的有你想要的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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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週刊(ID:new-weekly)
作 者 | 餘音
自由職業者的本質是職業,他們與上班族一樣,依靠出售時間來賺錢,沒有捷徑。
一個沉睡的城市總會被早高峯叫醒,一個“社畜”的噩夢也總是從擠地鐵開始。
運氣好時,能在肩肘交錯間找到一隅“寬敞地兒”刷刷手機;運氣不好,就只能被夾在中間懷疑人生了。
就在你被擠得七葷八素也要趕上考勤打卡時,有羣人還在被窩裏流着口水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擦擦嘴角,打開手機。
什麼時候最羨慕自由職業者?恐怕就是這會兒了。不必為昨晚熬夜後悔不已,不必強迫自己還沒睜眼就得從牀上爬起,不必趕早班車,不必坐班......
2019年初,人民論壇問卷做過一項有關自由職業的調查,結果顯示:67.4%的非自由職業者很想成為自由職業者。
但人們往往不去想,就是這羣自由職業者,正在以最不穩定的方式養活自己。
與上班族擔心考勤、績效不同,他們擔心的都是赤裸裸的生存問題:怎麼接到下一單、這個創意能不能火、寫了這麼多字什麼時候才能變現......時刻處在“未雨綢繆”的狀態中。
不用在擁擠地鐵上尋找空位的他們,卻需要在嚴酷的都市生存中開闢一席之地。人人豔羨的自由職業者,恐怕並不自由。
看到“自由”
忘記“職業”
01
時間自由?
對於上班族來説,能自由掌控時間是一種奢望。
其實不僅僅是上班族,從進入幼兒園的那天起,我們就與鬧鐘綁定。
長大後的我們不過是從趕校車變成了趕地鐵,做不完的作業變成加不完的班。統一上班統一放假,以至於每到國慶各地景點總是人滿為患......
在很多人眼中,自由職業有打破這種困局的能力,讓時間重新回到人們自己的手裏。
這項讓時間自由的“特權”,自由職業真的具備嗎?
“自由職業者不等於可以睡到自然醒。”小艾是位自由職業者,她經營的淘寶店剛剛起步。
對於時間的掌控她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話語權。
“與之前上班相比,我的睡眠愈加不足了。”小艾表示,原來下班後可以窩在沙發上吃吃零食追追劇,困了就睡覺。即使第二天要早起,自己也能把睡眠時間控制個大概。
現在完全不同,工作沒做完不能睡覺,就算熬通宵也得讓事情有個交代。
睡眠時間沒有增多,小艾的睡眠質量也越來越差,“有時候半夜想起一個點子就馬上拿起牀頭的筆記本把它完善”。
圖蟲創意
在集體中做一顆螺絲釘時,每個人的容錯率都很高,就算出了差錯也有同事、領導共同想辦法解決。“現在自己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沒人兜底,心裏不踏實。不知道自己做的夠不夠、好不好,只能埋頭苦幹”。
從睜眼到入眠,自由職業者依然在“風馳電掣”間與時間賽跑。
只不過,他們的時間不再被清晰的規章制度分配,而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操控。
02
生活自由?
本以為辭職後能解放時間的小艾苦笑一聲,“沒有時間自由,還搭上了自己的生活”。
想跟閨蜜逛街,卻總碰不到合適的時間;原來喜歡下班後去游泳,現在卻告別泳池很久了;省去了通勤時間,卻從未按時吃早飯......
由於與上班族之間存在“時差”,自由職業者的社交圈漸漸萎縮,生活圈也從兩點一線慢慢地變成了一個點。
“長時間呆在家裏整理貨物、回覆消息,我很孤獨。”沒有同事,又無法與閨蜜對上時間,小艾感覺自己快要與羣體脱節了。
《孤獨的美食家》
不僅如此,無法理解自由職業的父母也是讓小艾倍感孤獨的原因。
“好好的工作為什麼要辭掉?”“讓你讀大學就為開個雜貨鋪?”如果沒有清晰的目標和強大的內心,是無法撐過父母一次次質疑的。
“沒有白天夜晚之分,更沒有工作日與週末一説,活到就要幹。”出門帶電腦已經成為小艾的日常標配。不論是逛超市、看電影,甚至是開車時也要靠邊停下來處理工作。
不限定工作時間、地點,就代表隨時隨地都要上班。
“有時候看着晚高峯地鐵中的人們,很羨慕。在他們的工作和生活之間還有‘下班’這條界限。”很多自由職業者或許正在羨慕上班族。
告別按部就班後,工作與生活就被丟進同一個大熔爐中,二者不再有清晰分野。
03
財務自由?
打開各種信息APP,你一定見過這樣的宣傳話術:“0基礎學做自媒體,3個月月入過萬!”“網絡賺錢新方式,在家帶娃還能月入2萬!”“1年成為百萬博主,你只需要知道這些......”
心動挑戰——失敗,沒人能拒絕“在家躺着就能把錢掙了”的誘惑。
正是抓到人們的這種心裏,這些在網上開課傳授“自由職業成功秘籍”的自由職業者,才能獲取流量從而變現。
人們眼中的自由職業者分分鐘變成了0基礎創業成功者,自由職業真是實現財務自由的捷徑?
周先生畢業後留在了自己的大學,不是做老師,而是包攬起學校裏的拍攝業務。學校宣傳片的拍攝、教師錄課、學生拍照甚至廣告印刷他都能接下。
幾乎承包大學所有的拍攝業務後,周先生的年收入非常可觀。“財務自由談不上,但是掙錢的感覺非常直接。”
如果上班族的工作是計時制,那麼自由職業者的工作就是計件制。
“沒有底薪,業務比較零散,各個學院都是我的臨時甲方。”雖然與學校的業務是長期合作,但是周先生的薪酬還是要根據工作量來計算,也就是錄一節課結算一節課的錢。
與每個月攥着差不多的工資相比,自由職業者的多勞多得的確有更大收入空間。並且,這種勞動後的“及時反饋”也讓人忙得甘之如飴。
但是靈活性、機動性也代表着不穩定性。比如當學生放假時,周先生的業務就會陷入停滯,況且一年裏學生長長短短的假可不少。
其實“背靠大樹”的周先生已經算是自由職業中的“穩定選手”了,還有許多自由職業者甚至難以為繼。
除了收入不穩定,他們還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社會保障缺失。當你告別上班族時,你也告別了普通職工享受的五險一金待遇。
以養老保險為例,企業職工只需自付薪資的8%,剩餘20%由公司給付,自由職業者如果想在退休時獲得相應退休金,便必須全額交付28%;醫保方面,企業每月付款約為個人4倍,自由職業者也無從享受。
自由職業是否高薪還沒確定,就要被社會福利保障踢出門了。
同時,部分自由職業者還處於勞動保障法的保護“盲區”,時常被拖欠稿費、合作款也是他們的隱痛。
無“自虐”
不“自由”
雖然自媒體的出現把自由職業推向新的高度,但是自由職業早已不是什麼新潮玩法。
從上世紀街頭湧現的臨時工,到後來的家政阿姨,再到現在的外賣小哥,都是自由職業大軍中的一員。
不同的是,現在人們從坐在咖啡店裏工作的自由職業者身上,嗅到了“高精尖”的味道。
自由撰稿人、自由攝影師、自由律師、自由創業者......原來依附於“大廠”生存的職位也逐漸剝離出來,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選擇單幹的人,必定不同凡響。
的確,自由職業者必須得有“兩把刷子”。
“一次旅行”的創始人Louise,在成為自由職業者之前,已經在互聯網廣告行業摸爬滾打了近十年;從世界500強辭職後,大海立即考下瑜伽教師證,後又去往菲律賓海訓3個月,現在成為一名自由潛教練;從一家4A媒體公司職員變成自己花藝工作室的主理人,斑比將兩年時間全情奉獻給花藝學習......
無論是以往經驗的積累還是興趣愛好的使然,沒有一技之長傍身的自由職業者走不遠。
此外,沒有自律的人也不配擁有自由。
經歷年初疫情時的“在家辦公”後,能不能做自由職業者,一目瞭然。
沒有規章制度的約束,許多人開始放飛自我。晝夜顛倒、手機放不下、刷劇停不下......有多少人為自己劃分出一塊高效學習或工作的時間?
通常,抱有偷懶想法而選擇自由職業的人,往往很快墮落。
人氣網絡寫手唐家三少12年來每天堅持寫作,日更8000-10000字,從未間斷。其中一年,他敲壞了5個鍵盤......
在2016年的專訪中,他講述了自己的居家工作狀態,“我堅持的首要原則是,一天中最好的時間要留給寫作”。所以他的寫作時間通常固定在上午9:30-12:00。
“每寫30分鐘允許自己休息10分鐘,這樣就像上完4節課一樣。”拉上書房的窗簾,戴上隔音耳機,按部就班、雷打不動地完成更新就是他的工作日常。
唐家三少《人物》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