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知道:為什麼這個時代需要papi醬? 2016.4.19日

  【導語】

  昨日,被稱為“2016年中國第一網紅”的papi醬遭到廣電總局的封殺。廣電總局認為,papi醬的節目存在表述粗口、侮辱性語言等問題,要求其下線整改,去除粗口低俗內容才能重新上線。

  papi醬因為一系列時長几分鐘的短視頻在幾個月內迅速躥紅。視頻中,她通過扮演各種不同角色,並用誇張、嘲諷甚至自貶的語氣點評社會熱點話題,徐小平稱其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的輕鬆版的魯迅”。上個月papi醬獲得了真格基金、羅輯思維等的1200萬融資,估值1.2億,讓“網紅經濟”的話題一度成為社會討論的熱點。

  papi醬微博粉絲上千萬,視頻在各大平台播放量過億次,每個視頻都獲得極大的關注度。為什麼這個時代表現得如此需要她?

  智能手機佔領現代人碎片時間

  一個幾乎成為共識的事實是,當代人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碎片化。工作效率的提高和生活節奏加快,傳統社會中的大塊時間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網絡的發達,信息變得迅速而便捷,唾手可得,人們越來越難長時間專注於一件事情。

  古人也有碎片時間,但遠沒有現在那麼複雜。宋代文學家歐陽修説平生所作的文章多半在“三上”,即馬上、枕上、廁上。現代人除去這些,還可能因為堵車、排隊、等人等,本來相對完整的時間變得破碎。錢惟演總結讀書習慣時説“坐則讀經史,卧則讀小説,上廁則閲小辭”,愈加碎片的時間,閲讀的內容愈加輕鬆短小。現代人的時間觀念是以分、秒來計算的,時間越碎片化,選擇的消遣方式就越向輕鬆、簡單、去思考方向發展。

  隨着媒介技術的發展,人類社會經歷了口傳媒介、印刷媒介再到電子媒介的過程。現在的社會正處在新的階段,即網絡媒介階段,一個視覺化、多媒體化的信息時代,正如丹尼爾·貝爾説的“當代文化正在變成一種視覺文化”。在這種情況下,智能手機以其便攜、靈活和功能的多樣,佔領了絕大多數人的碎片時間。相比於文字、圖片等形式,微視頻形象、生動,同時能傳遞圖像和音頻等信息,正越來越成為人們在空閒時間消遣的方式。

  papi醬正是在這樣一個時代走紅的。

  papi醬符合了人們對不裝和戲謔的需求

  papi醬拍的視頻都很短,大多一兩分鐘,最長也就三四分鐘而已,不需要特地留出時間就能觀看。流暢的語速、緊湊的剪輯、豐富的表情動作,再加上變聲器的使用,造成一種急促的感覺,觀眾來不及思考就已經結束了。

  papi醬的視頻拍攝場景簡陋,所談的都是些緊貼生活的段子,看上去特別“不專業”,但她抓住了喜劇的一般規律。從卓別林到周星馳,從馬三立到郭德綱,一個能夠受到大眾歡迎的喜劇大師,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們貼近民眾和生活。papi醬素顏的模樣,搖晃的畫面,視頻中凌亂的客廳、卧室,都讓她顯得十分親近鄰家。所談的又是爛片、購物、男女關係等貼近生活的段子,能夠迅速獲得大家的認同感。同時,她也會緊貼熱點,鄧超在《惡棍天使》後連發數十條好評微博,引起大量網友的吐槽。papi醬就因此製作了一個對商業爛片的吐槽視頻,引起大量的共鳴。

  在這個時代,試圖引起人們的思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早在電視時代,尼爾·波茲曼就指出,電視讓人們不需要動一點腦子,人們想要的是一種視覺快感。在他的《娛樂至死》中,他引用一個媒體人的話:“越短越好;避免複雜;無需精妙含義……”進入網絡時代,人們的口味被培養得更加“刁鑽”,更少的注意力成本,則意味着能吸引更多的人。

  papi醬的視頻就是這樣,觀看前不需要任何的背景知識,觀看過程中更不需要引入任何的思考,只需要被動地接受就行了,尼爾·波茲曼説:“我們不僅僅被剝奪了信息,而且我們正在逐漸失去判斷什麼是信息的能力。”一個不需要思考的觀看可以從任何時間開始,近年來,儘管詬病不斷,影院裏國產低俗喜劇仍然不斷地湧現,正是符合了這個時代的特點。人們不需要去知道一部電影在講什麼,有什麼意義,只要那些生硬、庸俗的段子能夠讓他們拋下煩惱,暫時發笑,這就足夠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高壓的工作和生活之下的當代人,迫切需要一種情緒發泄的途徑。papi醬的吐槽、自黑,她所傳達的一系列負能量,更容易讓人們放下負擔,符合人們對於直接、不裝和戲謔的需求。

  這個時代無法反叛崇高,只能去躲避

  網絡的發展使得信息爆炸性生產,傳播不再是精英向大眾的單向傳播,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發聲體,精英們的教化、勸諭、精神引導都顯得不再受歡迎;同時,媒體的發展讓很多人的思考能力逐漸喪失,理性的思考市場縮小,而情緒化的惡搞、戲謔、諷刺、挖苦等則大受歡迎。結果是大眾化和精英化內容的受眾越來越分化,精英文化固守一畝三分地,大眾文化朝純娛樂、去(去掉)思考的方向發展。

  如果我們把papi醬的情緒宣泄看成是一種反崇高、反理性、反精英的態度,這種思想一直存在於中國社會之中,先秦的老莊中就充滿了這類的思想,但是一直都作為非主流的文化所存在。

  八九十年代,王朔“痞子文學”的流行,波普藝術的興起,就是一種反崇高的敍事。但是他們仍然站在一個精英的角度,反叛和嘲弄那個時代。今天papi醬的走紅,已經談不上反叛,更多的是躲避崇高和迴避理性,對這個時代無力反抗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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