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曾走近失温的鬼門關

◎小象大象家園

我們不知道前面是哪兒,只知道前面是希望

甘肅山地馬拉松事故,使得“失温”和“極端天氣”成了熱詞。在為21條逝去的生命嘆息的同時,很多年前的一段經歷又再次浮現腦海。

那時,我在東北某部隊的機關工作。部隊組織千里野營行軍拉練,指戰員如同實戰一樣,攜帶槍支彈藥糧食行李揹包,全副武裝“轉戰”於當地山區。

這天,按原計劃,部隊下午一點從宿營地出發,前往六十多里以外的宿營地駐紮,預計傍晚到達。初冬天氣多變,上午還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中午卻陰雲密佈山雨欲來。全團原地待命,等到下午兩點多,只聞雷聲不見雨點,首長決定三點出發。

千人大部隊浩浩蕩蕩穿梭在濃霧瀰漫的崇山峻嶺中,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我們就像鑽進雲層裏,連對面的大山都看不見。

天有不測風雲。四點左右天空飄起牛毛細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水又密又細隨風飄灑,落到身上便被棉衣吸進去,棉衣慢慢被雨水浸透。一小時後雨越下越大,滂沱大雨鋪天蓋地捲來,冰冷的雨水順着帽子、衣袖、褲腳往下流淌,翻毛軍用棉皮鞋裏也灌進了水,走起路來“咕唧”“咕唧”直響。

七點多氣温急劇下降,打旋的雨水中夾雜着雪花。陡然間,寒風捲來鵝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隨風亂舞掃蕩着夜霧籠罩的山野,一團團雪片絞在旋風裏劈頭蓋臉抽打着臉和身體。

隨着温度下降,衣服開始結冰,很快兩條袖子和褲腿已凍成冰筒子,四肢如同打了石膏,兩條胳膊不能來回擺動,兩條腿只能走“正步”。

此時天已黑透,伸手不見五指,加上大雪封山道路結冰,大家只能一步一滑地摸索着前進。有人掉隊有人迷失了方向,當時的處境十分困難。

晚上九點多,眼前只見鵝毛大雪,耳邊只聞寒風呼嘯,既無法辨清方向又找不到路。最可怕的情況發生了——隊伍走散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曠野山坳裏只有我和田參謀兩人。

好在當時年輕力壯,我倆一邊互相鼓勵一邊趟着積雪艱難地朝前走。我們不知道前面是哪兒,只知道前面是希望,心裏揣有希望,才能不停地往前走。我的腳和鞋已凍成一體,陣陣劇痛令人難以忍受,體力透支飢寒交迫到了再也無法忍受的程度。

夜裏十點多,我忽然看到遠處有一道道亮光,在我們看來,那微弱的光卻無異於太陽的光芒,是那麼耀眼。緊接着我聽到一陣陣狗吠,那是最温馨的狗叫。前來營救的當地村民找到我們,在村民引導下,我和田參謀走了生命中最艱難漫長的三里路,最終來到了村莊。

村民家裏早已備好了爐火、熱炕、紅糖、姜水……後來得知,當天夜裏當地方圓幾十裏十幾個村的老百姓組織起來,打着手電筒帶着獵犬,分別沿着十幾條山路尋找失散的指戰員。

經歷嚴寒的人最知太陽温暖,從死亡線上回來的人最知生命寶貴。此後每當回憶起那個生死風雪夜,我都深深感激那裏的老百姓。此生我都不會忘,絕望中的那道光是如此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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