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交錯的屏風，將大廳通往會議室的路隔成了兩半。一半留給等待、圍觀的羣眾，一半留給在會議室中中斷談判的藥企代表。
11月11日，2021年國家醫保談判的最後一天，醫保局與藥企“決戰石景山”。被“叫到號”的企業匆匆從遠處趕來，緊張又迅速地穿過屏風。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裏，裏面談的人焦灼，外面等的人也焦灼。能不能進醫保，降了多少進的醫保，這個外界最為關心的問題，也成了這裏最為敏感又最為保密的問題。
門縫裏的談判現場：內行看門道
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透過屏風的狹小縫隙，一家醫藥企業的代表緊緊盯着裏面的動向，時不時小聲唸叨一句，“怎麼還不見我們的人出來”。
事實上，屏風的另一邊，距離談判會議室還有一段距離。但這一段距離，正是留給那些在會議室裏遭遇“靈魂砍價”的藥企“打電話求外援”的，保密措施的升級將這段求助距離也劃在了屏風之內。
計算機、紙質資料、筆，這“三大件”成了藥企談判代表的標配。透過屏風的縫隙，記者看到，已經有幾波藥企談判代表在會議室門外抱團討論，手機上的計算器界面一閃而過，還有人一手拿着資料，一手拿着手機，低聲傳遞着什麼信息。
屏風之外，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人。等待談判的其他藥企代表、媒體記者，還有極少數學習經驗以備未來需要的藥企。不遠處時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和電梯到來的“叮”一聲，也總能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但保密協議的簽訂卻讓藥企代表們越發謹慎，面對記者們的“圍追堵截”，要麼始終閉口不談，要麼快速閃人。“結果都是一樣的”，有記者感慨。
據瞭解，11日國家醫保談判主要聚焦骨科、心血管、血液、兒童用藥等領域。綜合多家媒體的報道，今年現場保密措施再次趨嚴，每家參與談判的企業只有三名代表，且進會議室之前需要上交手機。
“這些是葛蘭素史克的人，這一會兒他們都出來三回了，是不是快要談完了？按理説第二輪報價入圈之後，就開始來回磋商了。”等待的時間裏，上述醫藥企業代表也會時不時點評、猜測上兩句。不遠處一家河北的藥企代表望着剛剛從屏風內出來的一波人，也道了一句：這家也是外資企業，這人談判的時候經常見。
“沒那麼殘酷”的續約
藥企代表們始終繃着一根弦：企業名字不能説，藥品情況也不能説，降價情況更不能説。但仍有蛛絲馬跡可以追溯得到。兩年前，一家湖南藥企的相關藥品便已經歷過“靈魂砍價”入選醫保目錄，按照兩年一續約的進程，這家企業再次來到醫保談判現場。“緊張倒還好，畢竟我們是續約的，沒有那麼殘酷。2019年降過一波，今年下降的空間就沒有那麼大了。”
上午9點半左右，這家湖南藥企的談判代表便已等在了屏風之外。不到10點，隨着同伴的匆匆趕來，這位談判代表迅速入場。10點半左右，北京商報記者又看到了他們匆匆離開的背影。從微表情上，依舊難以判斷談判結果的順利與否。
同樣是續約，有的企業卻有點“壓力山大”。在與北京商報記者簡短的聊天中，一家來自河北的中藥企業代表表示，最近幾年新批的中藥特別少，這次談續約壓力也比較大，不過還是需要等到談完之後，現在預料不到。據悉，他們的談判時間在11點，但不到10點，他們已經等在了屏風外面，“怕來晚了嘛”。
不過他也提到，2019年剛談的時候，藥價降幅非常大。至於具體的數據，該藥企代表回應：“就別説了。”而據這家藥企的另一名代表介紹，去年談新藥的時候，價格也降得很多，降幅在50%以上。
閒聊之間，還有藥企和藥企開起了玩笑。
“一把談成近10個，一直覺得您是神仙。”“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你看現在誰還能當神仙。”在北京商報記者的追問之下，上述藥企代表解釋稱，“光輝歲月”一去不復返的原因不是因為降價空間小了，而是因為競品越來越多了。
統計數據顯示，相比去年751個品種的入圍，今年進入談判名單的藥品數量僅有271個。不過，其中目錄外品種共179個（西藥171 個，中藥8個），且通過初步形式審查的目錄外藥品中，93.02%為2016年以後新上市的藥品。不拼數量拼質量，是醫保談判常態化之後釋放的信號。
原計劃於12點結束的上半場談判，在11點52分迎來了新一波藥企。大約五個小時之後，2021年醫保談判將正式落幕。“玄之又玄”的中標、降價情況，將等待不久之後的官宣。據瞭解，2020年醫保談判始於12月中旬，當月底召開發佈會公佈結果。
北京商報記者 楊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