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山村是陳家山煤礦的所在地,但這裏的村民並沒有因礦而富,反而不得不舉家搬遷,地越陷越深,家越搬越窮。據2015年統計,銅川市4個區縣中有3個是國家級扶貧開發工作重點區縣,全市有208個低收入村。
銅川,這座因煤而建的城市。煤礦工人曾一度是這座城市的驕傲。從高速公路下來,一座高10多米的礦工塑像迎風而立。時過境遷,今日的銅川已被列為全國69個資源枯竭型城市之一。
王石凹煤礦,比鄰陳家山村,相距不過5公里。從2015年已進入關停狀態,礦車停滯在運輸軌道上。政府部門擬計劃以PPP項目模式將其改造成工業遺址公園 。
地,越陷越深 ;家,越搬越窮。長時間、大規模、高強度、粗放式的煤炭開採造成土地沉陷,沉陷構成致貧的重要原因,村民也因此陷入不斷搬家的難題中。
陳家山村位於陳家山煤礦採空區。身處“黑金”的礦山的村民,並沒有享受到天然饋贈的資源財富,反而因為土地沉陷,被迫搬遷。
銅川市廣陽鎮村民陳建宏,年近60歲,是政府定點的扶貧對象。新的村址在山頂上的公路旁,政府不但劃撥了宅基地,還給每户家庭每人發放4000元的建房補助。村裏大多數人家已經搬走,但他沒有搬。
陳建宏説,他的情況和其他村民不同。其他村民本來就住在土屋或者窯洞裏,那些房子是實在住不下去了。而自家的房子才建了幾年,雖然有裂縫,但還能繼續住下去。自己有兩個兒子,但都不在家中,“他們都在西安工作,很少回來。”
陳建宏傾述道,雖然搬遷新房,政府給每人4000元的建房補助,但如果要建新房,自己還得拿出約8萬元錢來。去年家中親人離世,又逢兒子結婚,他已經欠了10多萬的外債,再借錢,他怕還不了。
耕地還在原來的老村裏,老一代農民要靠土地來養活自己,再搬家,也得回到自己的口糧田裏來在在耕種,來回一趟得在山路里耗1個多小時。
村西頭有一口深井,是村裏現存唯一的水源。原本每家都修過一個水窖,後因採空區沉陷,水窖很快就漏了,存不下水來,也就棄之不用了。
村裏人大部分人都搬走後,陳建宏獨自留守。收玉米的人都很久沒來,陳建宏捧着金黃的玉米粒,萬分着急,“你看,這麼好的玉米,都兩個月了,還沒人來問過……”
人去樓空,陳家山村整體搬遷,多數村民都遷居到了山頂。老村的院落裏擱置着早已廢棄的磨盤。
陳家山村整體搬遷到一公里外的山頂上,新房整齊劃一緊挨着。白天,鮮有村民在家,他們大多都外出打工謀生。
銅川金華山村,82歲的李樹莊老人,種了一輩子的地,也修了一輩子的房。坐在輪椅上的他説,“這是採空區,房子修好不久就裂。從1970到去年為止,已經搬了四次家,從谷底搬到山腰,從山腰搬到山頂,地越陷越深,家越搬越窮。這輩子攢點錢,就修房,攢點錢,就搬家……”。
銅川市印台區人陳良,71歲的他膝下原有兩兒。2004年11月28日陝西省銅川市礦務局陳家山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在井下的293人中,有127人安全升井,造成166名礦工遇難,事故帶走了他的兩個兒子。
關樹彎腰砍着木柴,他曾是一名煤礦工,煤礦悉數關停後轉去一座燒炭的小作坊工作。現在每月工資1000多元,勉強維持生活。
在“黃金十年”間,從白手起家到坐擁億元財富,王興從跑運輸卡車到煤老闆只用寥寥幾年。然而,當熱潮褪去後,他的煤礦被陸續關閉,從名車豪宅到負債千萬,王興只用了一年多時間。已淪為貧困户的他,以給別人看管果樹園為生,還得處處躲着債主。
從礦區失業,老一代農民要靠土地來養活自己,再搬家,也得回到自己的口糧田裏來耕種。遷居山頂後的李來方在後山坡的荒地裏開墾了一塊菜地,終於讓他安心下來。
印台區的李廣娃,從田裏上岸,成為一名煤礦工。時過境遷,煤礦關停,他不得不四處遊蕩,打零工謀生。
陳家山村的陳遠航,實在忍受不了這20年來一次又一次搬家。去年,他乾脆舉家到雲南,承包一塊荒地,在那開始新的生活。
夕陽灑在陳家山老村落舊址,人去樓空,荒草叢生。 “挖煤賣資源,挖石燒水泥”的資源型、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使這座資源型城市在經濟蓬勃發展的同時,飽受污染之苦,成為全國大氣污染最重的城市之一。昔日如火如荼的礦區在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蓬勃發展後,留下一地貧瘠。
煤礦悉數關停,大片的太陽能發電設施已經安裝完畢。曾經的銅川礦區,新的能源開始逐步替代煤炭。
陳家山村山坡頂上,老人抽着旱煙。他在煤礦上工作已有40多年。老人説“無論是挖煤,還是種地,對我們來説,都一樣,也就是個餬口,挖了一輩子的煤,地下都挖空了,我家,還是那麼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