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柘皋一座橋

方培龍,安徽省巢湖市作家協會會員,中學高級教師,從教三十多年,教學之餘,樂於寫作。


千年柘皋一座橋


柘皋,千年古鎮。西周羣舒立宗國,春秋哀公“會吳城”;漢建橐皋縣,唐置橐皋鎮,南宋稱柘皋,至今不變。鎮古令人驚,比鎮更古的是柘皋河,柘皋河就像是仙人用利斧把古鎮劈為東西兩半,隔河相望。曾經的天塹也一定阻斷過古鎮兩邊許多“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的牛郎織女吧,不然,今天的柘皋人為何對河上的橋是那樣的深摯和崇敬呢?


玉蘭橋是當之無愧的柘皋地標,找到了玉蘭橋就找到了柘皋的心臟,知道柘皋的人沒有不知道玉蘭橋的,瞭解玉蘭橋的人沒有不瞭解柘皋的,柘皋還真的沒有任何一處像玉蘭橋那樣能夠代表柘皋的。


柘皋鎮有一條橫貫東西的主街道,這條主街道就像一條粗大的線條串起了柘皋的生活與繁榮。而玉蘭橋就是這條線上的鎖釦,鎖釦要是斷了,柘皋鎮也就斷了。老柘皋的心中永遠定格着這橫貫東西的主街道,橋西叫紅衞街,橋東叫中街(實際是北閘街的一部分),中街向東直到合浦路(331省道)為東方紅街。當年要是一個陌生人找商鋪的位置就要先説是在玉蘭橋東還是在橋西,要是等人那玉蘭橋則是首選,要是休息或看熱鬧那玉蘭橋最為集中。玉蘭橋幾乎是每個離開柘皋的人提到柘皋的首選吧,魯彥周先生在《柘皋志》序中説:“每去一次,回家總要津津樂道好幾天,並且成為同伴們羨慕的對象。柘皋的玉蘭橋、河東、河西……都令我眼花繚亂。柘皋河裏的木船,穿梭來往,令我神往……玉蘭橋上的夜點攤上燈火和清脆的叫賣聲,又令我垂涎。”玉蘭橋帶給柘皋的不止是街道連通、往來便捷,而更多的是情感所記和情懷所依。


玉蘭橋不是一座普通的橋,它不是簡單的“軋軋飛車入翠微,人於妙處未深知”,也不是“清江一曲柳千條,二十年前舊板橋”,它有着厚重的歷史承載和美妙的生活情懷。


玉蘭橋原名“遇難橋”。據《柘皋志》記載:“此橋始建於明洪武二年(1369年),正統年間,知縣劉匯重修,弘治十七年又修。清光緒元年大修。”相傳元朝末年,朱元璋兵敗,僅剩一人一馬,被元兵追至柘皋河邊,仰天長嘆:“此天滅我也!”正當危難之時,對岸更夫撐來小船渡朱元璋過河,朱元璋得以擺脱追兵。臨別時,朱元璋謝問更夫有何所求,更夫道:“此處原有座橋,南宋時被金兵拆除,一直未能修復,能修一座橋就好了。”朱元璋回道:“老丈放心,元璋他年得勢,定要修橋,報恩。”朱元璋後來果真當上了大明開國皇帝。當了皇帝后,朱元璋不忘當年的報恩許諾,詔令修橋,橋修好後,馬娘娘説“遇難”成祥立國不易以警後世,遂將此橋取名“遇難橋”。


後來這座橋給古鎮的人們帶來了暢通便利和美好生活,人們覺得這麼美好這麼親切這麼貼心的一座橋與“遇難”相連,既不吉利也有損橋的繁榮和輝煌,於是諧音置換,改名“玉蘭橋”。玉蘭是多麼的馨香和潔白啊!這一改,橋的美好和聖潔立出,從此,柘皋人心中就永遠矗立着一座歷史温度的聖橋。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玉蘭橋建起了最具特色最具風情的四個橋頭堡。橋頭堡為四方的兩層小樓,頂蓋琉璃瓦,金光燦燦,輝煌照人。金頂浮空飾橋端,灰橋如虹卧兩岸。碧水映出雄偉身,美景如畫烙心間。那時候柘皋人看到了橋頭堡,除了驚歎就是自豪。


最令我難忘的就是東岸的北橋頭堡。它隸屬當時的新華飯店(也叫沿河軒或迎湖軒,至今我也搞不清是前者還是後者,但當時只要一説,柘皋人都知道是新華飯店)。那時的生活還是比較艱苦,新華飯店在柘皋人心中,就是今天的五星飯店也是無法比擬的。能到新華飯店吃一頓,不止是滿足與陶醉,簡直就是自豪與炫耀。當時我們剛到單位的幾個單身漢,早晨睡懶覺,匆忙趕去上課,上過課後,相約到橋頭堡上吃早茶,而且一定要選二樓臨窗。一碟千張,幾個點心,山南海北,好不痛快。最是陶醉的就是透窗觀橋,橋上男女老少,熙來攘往;挑擔拎籃,揹包推車;喊聲笑聲吆喝聲。那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通行橋了,簡直就是柘皋濃縮的“大世界”。而此時與橋上喧囂相呼應的是橋下洗衣的棒槌聲和小船劃過河面的搖櫓聲。


歲月就像玉蘭橋下的流水,在不知不覺中流去。一晃三十多年,新華飯店早已成了歷史,橋頭堡雖在卻已黯然,今天的玉蘭橋已不再如昔日的繁榮了,每當我走過這裏,橋頭堡上的笑聲彷彿還在耳邊。憑欄眺河,似有“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之感。


歲月流走的是青春,流不走的是情懷,玉蘭橋是柘皋人心中的豐碑。夕照流水映巍峨,擔得風雨歲月稠。一代帝王留恩跡,玉蘭馨香惠千秋。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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