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他的書法酷似印刷字,曾國藩、康有為、章太炎看後為何連連稱讚?

由 展東明 發佈於 休閒

清代,有一個人的書法很有意思,看過的人沒有不稱奇的,那就是張裕釗的書法。

可以説他的書法,是最不像是手寫的一種。每一個筆畫、每一個字的結構是那麼勻稱,幾乎讓人感覺是印刷出來的。但是這樣的字卻沒有像當今書法界的田英章、田藴章那樣受到批評,反而被人們稱讚,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先來看看都有誰稱讚的。

首先對張裕釗做出稱讚的,就是康有為,這個後面我們要講。接着是曾國藩,他怎麼説的呢?他在《求闕齋日記》中稱:“門徒中望有成就者,端推此人。”吳汝綸更推尊他能“變而後大”,“獨得於《史記》之譎怪”,雖“文氣雄峻不及曾,而意思之詼詭,辭句之廉勁,亦能自成一家”。晚清民國年間的名士章太炎也是喜歡張裕釗的書法。

而之所以他的書法能被別人重視,我認為和他的文化背景以及書法風格主張有關。

張裕釗,字廉卿,武昌人,清末著名的學者、書法家。《清史稿》記載張 裕釗年少時期酷愛書法,“臨池之勤,亦未嘗一日輟”。。道光九年,時年七歲的張裕釗與其兄 張裕楷一同進入學堂學習,在其父親朋友楊慰農指導下讀書、習字。張裕釗幼年時期習字使用的是楊 慰農為初學者親手書寫的“印版”。“印版”的內容多為古代經典詩文、佳句,類似於今天初學者所使用 的描紅模板。

在長期的描摹過程中,張裕釗逐漸培養起對書法的興趣。 道光二十六年張裕釗以舉人身份入仕,後因不滿清政府的腐敗無能而絕意仕途。他在歸隱 之後將重心放在傳道授業解惑之上,先後主講於勺庭書院、鳳池書院、蓮池書院、江漢書院、鹿門書院, 尤以在直隸擔任蓮池書院山長時期影響最大。

張裕釗是在光緒九年四月就任蓮池書院山長的。當時他面臨的蓮池書院正在追求積極的改變,希望能符合時代的發展。 蓮池書院,是直隸總督李衞於 1733 年在古蓮池西北角創建的省級書院,又稱直隸 書院、保定書院或保陽書院。蓮池書院是一所官辦書院,一切經費開支等均由政府財政 直接撥給。這也就決定了蓮池書院是為清政府統治集團服務的,是為封建統治者培養忠 孝節義官吏和文人的地方。

張裕釗在蓮池書院期間,不僅講授古學,也教授書法,他自己在書法 藝術方面也達到了人生的最高峯。筆者曾實地考察該書院,得知日本人上條信山題跋 的“張裕釗、宮島大八師生紀念碑”就在保定市蓮池書院西小院,該碑書法題跋風格 師承於張裕釗,可知“張體”書法在日本已成一大流派確實不虛。

受時代風氣影響,清末的書家在書法創作上多為舍帖求碑,個人風格大多屬於古樸、拙勁一類。張 裕釗則不然,在實際書寫中沒有單調地取法北碑,而是有選擇性地將碑學融入帖學,並借鑑唐楷“瘦” “長”等結體與篆、隸書“中鋒”用筆的特點,最終成功地形成了別具一格的書法風格。 張裕釗全力提倡復興古法,強調使用篆書中鋒用筆的筆法書寫楷書,借鑑並使用魏晉書法的結體,創造出了結體謹嚴、峭崛高古的書法風格,世稱“張體”,亦稱“南宮體”。

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揖》中 高度評價了張裕釗的書法“: 湖北有張孝廉裕釗廉卿……其神韻皆晉、宋得意處,真能甄晉陶魏,孕宋、 梁而育齊、隋,千年以來無與比。”

張裕釗的書法由楷書入手,後學習南北朝的碑版石刻,並向上追溯至漢代隸書,融入自己的理解, 終於形成了一家之風貌。

在張裕釗書法藝術語言方面,他以篆隸樸拙的用筆為主;在結體上以唐楷為主, 結合了北碑的取勢,字字獨立、規整、沉厚、四平八穩,字法挺拔、靈動,軸線中正, 氣息連貫;墨法上以漲墨和宿墨相結合,追求氣韻生動、墨色濃烈、厚重內斂的效果。

光緒十二年張裕釗因書寫《南宮碑》而遠近聞名。 張裕釗書寫的楷書《南宮碑》結構端正勻稱,中鋒用筆,字法高古,轉折處用筆外方內圓。他以篆書 筆法書寫楷書,使碑中的每一個字都顯得渾圓有力,充實而富有韻味。

張裕釗書法最明顯的特點是轉折處方圓並用。方與圓的和諧運用,才能寫出具有美感的書法。通觀張裕釗書法“橫折”處不再使用直接的提按,而是使用攆管筆法調鋒,中鋒直下,形成外方內圓的轉 折效果。 張裕釗的書法雖然被冠以“碑體”之名,但其結體卻與北碑書法 扁、方的結體不同。張裕釗自幼學習帖學書法,於歐陽詢等人的書法 用功最深。歐陽詢的楷書結體屬於瘦長一類,《南宮碑》即為張裕釗 吸取歐陽詢書法結體而書寫的代表作。具體説來,張裕釗處理左右 字的結構時,在保證中宮收緊的前提下,採用左松右緊的處理辦法,他將橫畫與撇畫的左部延長,右部縮短,避免了左右均分的呆板,使他的書法在平穩中流露出動感的姿態。

作為一代文人士大夫,張裕釗的書法和他的文學是分不開的,因此我們評價他的書法也應該由此入手。

早年張裕釗喜愛南宋曾鞏之古文, 不好為時 文。《清史稿》本傳稱其“少時,塾師授以制舉業,意 不樂。 家獨有《南豐集》,時時竊讀之”。 故而,在 應禮部試時深受曾國藩賞識。由於學曾鞏文易傷 於柔弱,因此曾國藩建議其從桐城姚鼐之説出發, 多讀揚雄、韓愈等人文章,參以兩漢古賦,以增加 文章雄健陽剛之氣。

文氣論是桐城派文論的重要組成部分。 桐城派文論的發起,始於劉大櫆提出“神 氣音節”説。姚鼐提出“義理、考據、詞章”的文章要義之後,曾國藩在鹹同之世增加“經濟”一條, 桐城文論已經幾於完備。 作為曾國藩的弟子,張裕釗在其指點之下繼承桐城派文氣説,提出為 文以“自然”為最終的美學追求。在張裕釗文氣論的形成過程中,同為“曾門四弟子”的吳汝綸的 影響不可小覷。兩人在河北期間的書信往來,促進了張裕釗對行文技法的思考。在教授生徒時, 張裕釗從文氣論的角度,影響着後期桐城派的古文創作趨向,直接反映了張裕釗在後期桐城派傳承中的作用。

可見,書法家們的文學修養也是反映他們藝術風格的重要原因,我們在研究學習一個人的書法的時候,更要從這方面入手。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學習書法的人,我們也應該努力提高自己的修養,才能是自己的書法自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