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奧地利“農家樂”

那年秋日，在好友的提議下，我去體驗了一下奧地利薩爾茨堡州瓦爾斯地區的“農家樂”。

　　那年秋日，逛過美泉宮、糧食衚衕、米拉貝爾花園等奧地利名勝，旅居“音樂與水晶之國”多年的好友大浩提議，不妨去體驗一下奧地利“農家樂”吧。我興味盎然，好啊好啊，這一路走來，歐洲國家只只面孔差不多，從此國到彼國，賽過上海到蘇州，吃慣“正餐”，換換“野味”感覺也不錯哦。

　　驅車疾馳，抵達薩爾茨堡州的瓦爾斯地區，已是月朗星稀。大浩兄告訴我，汽車再開二十多分鐘，就是德國邊境了。憑藉昏暗的路燈，穿過阡陌小道，兩旁無數淺色球狀物，從窸窸窣窣的草叢間探出腦袋來，來不及定睛細看，農莊客棧即在眼前了。

　　農莊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絡腮鬍老公搭檔馬尾辮老婆，熱情好客，手腳麻利，即刻捧上準備好的啤酒烤肉，還有一鍋熱乎乎的南瓜粥。我尋思，主人真是善解人意，想得“粥”到，軟糯香甜的南瓜粥，最能撫慰我的中國胃哇。迫不及待盛起一嘗，奇怪，南瓜粥居然是鹹的。原來，奧地利的粥品，喜好摻入鹽、蒜、洋葱、黃油、紅辣椒粉等佐料，漫溢着鮮香濃烈的複合味。不過，旅途車馬勞頓，早已飢腸轆轆，我對於南瓜粥的味覺探尋，瞬時變得“可鹽可甜”。

　　翌日晨起，在農莊隨處轉悠，起伏山巒的背景板下，田野像油畫般鬱鬱葱葱，南瓜躺滿一地，色彩紛呈，大的橙黃，小的青綠，忽然想起，昨晚恍惚間看到的淺色球狀物，確為這貨無疑。見我躍躍欲試，大浩兄叫我別急，待會安排的活動，就是此地“農家樂”的特色項目摘南瓜。吼吼，我擼起袖子，摩拳擦掌，準備大幹快上，在異國他鄉踐行“勞動最光榮”的美好生活理念。

　　採摘南瓜，看似簡單，只因瓜蔓纏繞，藤上有刺，還是得分外留神。蹲在田間，手持剪刀，或順藤剪瓜，或瓜熟蒂落，收割一片，滿地金黃，心裏漸漸湧起陣陣快樂感與成就感。雖然勞動強度不算大，但平日伏案躲靜，與體力活基本絕緣，摘了三四十個南瓜，臉紅紅，汗涔涔，腰略酸，背漸疼，久蹲站起，眼前直冒金星。當然，最辛苦的還數搬運南瓜，靠的是力氣。絡腮鬍莊主前來幫忙，但見他撿起兩個大南瓜，手抱肩扛，應付裕如，步履輕鬆異常，輪到我卻是“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趔趔趄趄，氣喘吁吁，貌樣想必十分滑稽。

　　很快，田頭陸陸續續來了好幾路人馬，皆為當地遊客攜家帶口，加入採摘南瓜的親子陣營。孩子們不知疲累，笑聲朗朗，如山澗清泉，咚咚歡唱，為鄉野勞作平添幾分童趣和活力。除了摘南瓜，農莊還辟有稻草堆、玩具屋、玉米地迷宮等，讓寶寶們盡情嬉戲，細節考慮頗為體貼入微。

　　好不容易，把南瓜從地裏運至堆場，絡腮鬍莊主開始展示他的手工絕技，這活兒我不擅長，只好袖手旁觀，當起“看瓜羣眾”。温煦陽光底下，男主人揮舞特製鏟具，掀蓋，削皮，挖瓤，掏籽，雕琢……“妙手都無斧鑿瘢”，三下五除二，從容搞定整個南瓜的“分崩離析”。當地人説，南瓜渾身全是寶，瓜瓤可以炒菜、熬粥、做凍糕、製成南瓜醬，瓜藤可以泡水喝，瓜殼可以變身南瓜燈，瓜籽可以用來榨油，烤肉時淋上幾滴油，香氣撲鼻，滋味一級棒。

　　告別奧地利“農家樂”，秋風過處，五穀飄香。再過幾周，萬聖節快要來臨。月黑風高的晚上，我親手採摘的南瓜，在絡腮鬍莊主的潛心雕鏤下，將會演繹出怎樣“魑魅魍魎”之戲劇呢？（黃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