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豆瓣一刻:正當年少 長生不老

由 習國防 發佈於 休閒

  懂你的人始終懂你在送陳九最後一程的時候,我們都哭了,因為他才有28歲。陳九的現任女友哭的最兇。陳九做人是很成功的,他的兩個前女友都來了。早上,我往通州殯儀館趕,一路上,所有的地鐵站名,所有的北京地標,所有的北京寫字樓,都有陳九的印跡,我的記憶從來沒有這般清晰過,死去的記憶瞬間全部復活了。


 

  陳九喜歡網絡遊戲,喜歡數碼產品,喜歡抽中南海。在等陳九火化的間隙,我跑到小舊那邊去,想找個説法,為什麼三年前拋棄陳九。我不認識她,但是我從她的美貌和衣着看得出了,她就是小舊,因為陳九從來不會用準確的語言描述女人,但是給我們描述小舊的時候,振振有詞。

  小舊拿下墨鏡,説,我知道你。我本想對她説,你為什麼當初不和陳九在一起。小舊拿耳機給我,讓我聽,我聽見耳機裏是許巍的《曾經得你》: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無蹤影,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曾讓你遍體鱗傷。

  同時,她拿出中南海點上了,説,我知道,你們宿舍六個人同一天開始抽中南海,那年你們都是第一次來北京,我知道你們對北京的感情。我説,那我們陪陳九再抽最後一根吧,煙霧繚繞。

  然後耳機裏又傳出《空城》:可能是寂寞,空氣變得很稀薄,滿城霓虹開出荒漠, 還為你等着,我的心快要死了,要有什麼刺激我魂魄, 太深 ,太多, 愛會走火入魔。

  我拿過來小舊的手機,看到播放器上,只有這麼兩首歌。這一刻,我才知道為什麼陳九那麼尖刻得愛着小舊。小舊後來跪在陳九父親面前,讓陳九父親給她一把陳九的骨灰。

  我突然想起來,陳九給我們説的,他喜歡北京,他希望留在北京收穫自己事業,收穫自己的愛情,收穫自己的滿足和幸福。

  他在北京的前些年,只聽《曾經的你》,後來幾年聽上了《空城》,興許只有小舊知道這兩首歌對陳九意味着什麼。

  1.缺失招致被愛我心算不好,但是在高中前,數學我在我們班一直考第一。三年級我自己去買碳,結賬時我在地上用墨棒算乘法,結果老闆的女兒一口就説出了價格,那時候我就喜歡上那個小女孩了,馬尾辮大眼睛很瘦,是老闆的小女兒,老闆姓馬,後來十多年,每次路過那家老闆的煤廠,我都會去偷偷看看那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後來學習很差,初中畢業就上了中專,每年寒暑假會回來給她爹看店,我看她在,就去買東西。到現在回老家,我都去看看她,她去年生了個女兒,長得很醜。

  2.他們在別用用心的生活裏在曠日持久的被不確定性吞噬下,在愛情的絢爛和家庭的慘白交加譴責下,小澤對小芋説,乾脆就咱們倆跑了吧,再也不要出現在這個城市了,讓咱們消失,隱姓埋名去生活。

  一星期後,小芋實在熬不住了,決心喊出來四個人,讓真相大白,掏空內心的壓抑。冷靜後,一切恢復到水面下,繼續壓抑,繼續悲傷。

  期間六次夜不歸宿和一次自駕遊成為最美好的點綴,最最瘋狂的時候,小澤想要一個小芋生給他的孩子。人這輩子,遇到性,遇到愛,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所有的愛與疼,幸福和悲傷都開始於一年前那個夜晚打開的那扇門。出差在同一酒店的的二人,在一場球賽直播後,小澤回到了自己房間,而小芋卻突然灌滿了失意,坐在沙發上圖謀着驚天的悲傷。

  隔壁的房門在二十分鐘內開關無數次,最終小芋的房門被敲響了,美妙發生在這一晚,天崩地裂。第二天,二人陷入了各種掙扎和苦悶當中,面對各自的那個沒有感情卻也是親人的配偶,都陷入更加矛盾的譴責。

  小澤和小芋相遇於同一間公司,本就打算辭職的小澤看到公司新入職的小芋,沒有任何理由得決定不辭職了。這樣的決定源自於人類的一種奇妙情感叫心動。半年下來,相處的模式是每個週五的晚上二人的各種小聚會,一切不合適,不合理,世人的譴責,自我的否定,在每週五都可以得到相反的回饋,這種美好累積的結果就是小芋打開那扇小澤猶豫了二十多分鐘扣開的門。

  時間越久,感情越深,二人越來越脆弱,愧疚感,自我譴責,道德壓迫,一切不美好抵抗者二人如獲重生的愛情。可能起初小芋面對認識幾個月就結婚的丈夫,絲毫沒有想過此生還會有這般猛烈的愛。而小澤面對六年感情被拋棄後為世俗秩序迎娶的女人想的是將就一生。

  結束的信號來自於小澤和妻子的一次長途旅行,回來後的小澤帶着小芋走遍大街小巷,最後一次進入對方的身體。愛意前無僅有得飽滿,小芋感受到的卻是悲傷。小澤這天提出分手。

  小芋第二日早早去了公司,給小澤送她的綠植澆了最後一次水,把小澤借他的書放回小澤的工位,想起小澤每天早上偷偷放在自己工位的牛奶。打開他們二人專門用來發郵件的信箱,一份一份地刪除,然後刪除微博,微信,電話號碼,最後放下辭職信。走出寫字樓看到小澤陪她等車的公交站台,想起半夜忍不住從家跑出來電話裏的受凍了的抖音,

  這一天還是這麼早這麼快就到了,小芋想着,而這一切就像剛剛發生在她入職那一天。開始於她一不留神看到的那個長相一般的小澤眼睛。而在小澤的那次長途旅行中,小芋給小澤的忍不住發送的五十條微信中有這麼一句:那晚你把自己的婚戒拿下來戴在我手上時,我不奢求太多,但知道早晚要失去,只盼這一天晚些來,可是我現在卻想要更多了。

  幾個月後,小芋去查看小澤之前給他們兩個安裝的相互定位的軟件中,空無一人。3.不幸的生活會激活愛情的渴望

  五年後,小丫去換駕照時,見到了大學男友兼大學班長的徐栩。所謂原因就是五年前的同一天他們一起拿的駕照。其實這是二人內心深處沒有死亡的惦念,五年時間對於這種感情絲毫沒有作用。這一晚,一個晚婚的男人和一個早婚的女人在一起想給他們大學那場沒有結局的戀愛一個結局,但是二人卻都沒有了興趣。

  過的不好,這樣的答案從二人各自的思忖裏都能得到肯定。小丫相親得來得男人確實比過父母眼裏曾經這個破落的大學班長。這一晚什麼都沒有發生,徐栩再一次陷入到當年被小丫父母的嫌棄裏。

  二人迴歸到自己的生活中後,小丫開始導演起自己的生活,她想早早結束這形同虛設的生活,再也不會那麼懦弱而去聽從父母的安排。而徐栩依舊沉浸在繼續失敗的人生中。

  4. 白娘子的水漫金山多數時候,我們自己都不是故事的主角,因為我們都缺少想像。而白娘子就有豐滿的想象力。白娘子本名白雅芝。

  2010年,北京滿大街都是細腿小姑娘的季節裏,我發出一個請求。得到屎一樣的回答。我對白娘子説:我想追你,行不行。白娘子説:我的許仙不是你,我想要一場水漫金山般的愛情。

  後來,白娘子確實等到了這樣一場愛情。2009年,我租到一個單間,位於東直門附近,是個三居室,其中一個離異少婦帶着女兒住在主卧,次卧住着一個在某大使館工作的男翻譯。他倆後來搞到一起搬走後,這個三居室的故事才開始精彩了。

  那段時間裏,我每天無所事事,跑到王府井書店盤腿坐的地上,早上披着朝陽進去,晚上頂着月亮出來,被無數個姑娘踩過腳,盼望着有個美女踩我,但是每次踩我的女孩,我抬頭看時,都是需要美圖秀秀美十次以上才敢下嘴親的那種。

  每當我晚上脱下襪子看着傷痕累累的大肉腳時,就分分鐘想結束這件巨大的毫無把握的白日夢。第二天醒來後,我還是會繼續去。我堅信我會被一個美女踩折的。我一個人在三居室住了三個月後,在半夜迎來了白娘子,被敲門聲叫起來的我有些暴躁,掛着一片布去開的門,我以為那時候是天亮了,門外的白娘子拉着一個箱子,揹着一個書包,扎着馬尾,踩着馬丁靴,腿看上去很長,開口就是:“媽的,你怎麼睡那麼死。”

  我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的,我一門磕死她。她進來的時候,就狠狠踩了我,這一踩,踩到我心上了。後來又搬進來一個一名男婦科醫生,海龜,胖得像個漢堡,家裏裝修臨時租住在外面,住進來的時候行李很少,但是各種鍋帶了十多個,沾滿了廚房的櫃子。後來我們也就叫他漢堡了,他燉得一手好湯。

  一個月內,白娘子愛上了漢堡的各種湯,他們常常出去採購各種食材,一回來就煲湯。一個月後,半夜新來一個人,長相清秀,自稱是白娘子的男友,於是那幾晚,我們聽見白娘子的屋子裏前半夜傳來的是各種吵架的聲音,到後半夜傳來的是各種滾牀單的聲音,如此每天往復。

  我每每看到漢堡,他都在客廳裏悵然若失。再後來,漢堡找來了一個清瘦的男子,天天二人膩膩歪歪的,週末早上去買食材,回來二人就在廚房裏各種忙。兩個月不到,某天早上起來,我們發現白娘子的房間空無一物,只剩下那個男孩子的畢業證和學位證,上面的專業是工商企業管理。

  漢堡説,要不要給扔了,看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説,先別扔,等過些天看看怎麼回事。十五天後,半夜有人砸門,男孩子回來了,帶着一個長得比白娘子好看的女孩,一看就沒有畢業,他們進了白娘子的房間,折騰了一整晚,漢堡在客廳聽了一整晚。早上漢堡忍不住了,對男孩子説,你們把白娘子怎麼了。

  男孩子説,我到處找她,找了半個月,毫無消息,不管了,實在受不了了。這一次,白娘子的屋子裏什麼都沒剩下。漢堡開始全國各地找白娘子,先去了白娘子的學校,找到她的同學,找了所有的線索,去了西藏,去了青海,火車,飛機,汽車,算了跑了一邊,最後聽説白娘子在舟曲的鎮子裏,於是就跑那邊去了,幾個月時間沒找到。

  我在家裏天天喝着那個清瘦的男子熬的湯,才知道這男子是個同性戀。又是一個半夜,漢堡回來了。一週後,他們家裝修好了,他搬走了。我又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中,空着的兩間屋子因為租期沒到,房屋中介也不知道空了出來,一直沒人住進來。

  白娘子後來回來過,回來是為了拿廚房的一個鍋,漢堡的鍋一個也沒有拿走,後來我仔細看過,漢堡只走掉了自己,其餘的東西一樣也沒帶走。我對白娘子説,漢堡就是你的許仙啊,水漫金山了。

  白娘子説,不,還沒有水漫金山,還要等自己的水漫金山,你們對愛都不夠狠,甚至都不如我前男友。5.正當年少,長生不老見過那種一到KTV就哭的人麼,人家其他人在那裏唱,而他就在那裏哭,哭的死去活來,排山倒海,因為KTV真的是勾起回憶的最最適合的地方。馬非就是這樣一個人。

  起初那些年,馬非是最喜歡去ktv唱歌的,他有個外號叫馬德華,唱劉德華時最最自信。馬非是哥們當中女性朋友最多的,多到在北京每個著名車站500米內都有一個,晚上隨便在哪裏喝醉了,都能就找到一個蹭一晚。

  這些女性朋友中,有多少是女朋友,誰也不清楚。有那麼幾年,馬非的這些女性朋友有些發財了,有些離京了,他的座標也開始不穩定了,有時候在上海幾個月,有時候在青島幾個月,有時候是去工作,有時候純屬於去渡假,最最遠的一次是去了美國。

  只到這次回來,每次去ktv他就哭,哭得像個狗,因為ktv裏面太懷舊了他説。我們提議換個地方呀,他卻不同意,他説,只有去ktv才能有記憶,感覺自己還活着,還有感情。

  6.明天冰天雪地時我也光着腳小米是南方姑娘、卻張揚跋扈,一點沒有南方姑娘的温婉秀麗,天天把自己混得像個爺們。除了天天頭上頂着衣服泡矇騙看門老頭混跡在我們男生公寓樓裏面,挨個宿舍玩以外,還經常接到我們的電話翻牆出去泡網吧打枱球。

  小米遇到馱餅就是在一個半夜。那天半夜發生的事情不少,我們一起的哥們大包翻牆時就掛在了鐵門上,愣是小米把他拽了下來,為此撕壞了大包女友給大包買的衣服。大包説萬一女友知道了,就得分手。

  小米説,那萬一不行,我做你女友也行啊。我們聽到後嘲笑他們是“大包小米”組合。馱餅是枱球廳的常客,枱球打的特好,有種孤獨求敗的風範。馱餅對小米説:贏了的給輸了的起外號。小米膽子大:是不是被你起了外號的,都被你睡過。

  馱餅瞬間就喜歡上這個女子了,説:沒有啊沒有啊。小米説:誰信啊,説,睡過多少了啊。馱餅最後輸了,小米給馱餅起了外號“馱餅”。7.旺仔的愛情四月,我去甘南找旺仔。

  旺仔失戀了,過得很不好。我坐在旺仔的副駕駛上,不小心把安全帶扣那裏的卡扣碰掉了,安全帶報警器一直叫一直叫。旺仔把車停路邊,拍打着方向盤哭得沒個人樣,罵我,你他媽的誰讓你把卡扣碰掉的,碰掉了還他媽的不繫上安全帶。

  我嚇死了,我説我係,我係。旺仔之前是個導遊,高中畢業後上了大專,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甘南做自駕遊。副駕駛上的座位我不知道是她前女友卓瑪的專座,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五月,我叫旺仔去北京玩,我和旺仔到甘南機場往北京飛。

  聽見機場廣播裏喊:“100元小姐,聽到廣播請到二樓失物招領處領取你的鑰匙。100元小姐,100元小姐。”旺仔就瘋了一樣往那邊跑。我説怎麼了怎麼了,旺仔説“100元小姐”就是卓瑪。

  “100元小姐”來自於卓瑪的外號,合作市到拉卜楞寺,她不管什麼天氣,只要自己出活,都是100元,旺仔第一次去甘南,租的車就是卓瑪的車,於是旺仔用木頭雕了一個吊牌,上面寫着“100元小姐。”後來卓瑪突然消失好幾個月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