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報:念故鄉

在鬆口古鎮，人們用雕塑重現當年客家人背井離鄉、向外遷徙的情景。圖為火船碼頭。何森垚 攝

文/梁冬霓

鬆口古鎮

霜花覆蓋千重山，冷峻的外衣

按捺不住一支燦爛的歌謠

嘹亮的音符衝破數九寒天——

“自古山歌鬆口出”

溯源古蹟的路上，河流已經老去

你在沉眠，又在甦醒

古道彎彎，刻滿唐風宋月的斑駁

碧水東流，洗盡客家人南遷的風塵

一千多年的豪情盪漾着

鬆口港的風送走了下南洋的帆船

帆船外，浩浩江水淘盡繁華

阿哥阿妹的山歌卻仍舊流水依依

兩岸青山的沉默猶如泛黃的族譜

我無法打撈唐詩裏的月光

歌聲喚醒的舊夢，桃花還在盛開

一把梳頭的象牙，不知來自何方

一杯酒醉了千年，一首歌唱了千年

古老的房屋睡着古老的夢

我走進夢裏的山河

看見故鄉的天空長滿了青苔

記憶碼頭

碼頭年輕的風景，抒寫在晨曦與夕陽中

碼頭滄桑的身軀，寂寞在嘆息的水浪裏

母親沒有更多的話語要説

一雙長滿老繭的手，一輛沉重的板車

把搬運工兜售力氣的辛勞

複製在碼頭薄霧般的日曆上

路上的情節過於簡單

一頂草帽，掠過沉悶而枯燥的風

滴落的汗水，閃爍着蔚藍色的夢想

也析出鹹得發苦的鹽

母親的頭髮像苦命的芨芨草

汲取着冷涼的露水，在歸家的夜

映照微薄的星光

陪伴那扇我睡熟的窗子

四季的風聲捲過滾滾煙塵

江岸沒有芳甸

碼頭的天空失卻了雲彩

母親臉上綻開的花瓣一片片零落

從此塵土漸落，風霜漸起

繁榮的記憶湮沒於寂靜的水路

碼頭在廢墟里孤獨地抒情

而岸邊的母親，步履已蹣跚

金柚的牽掛

黃澄澄的柚香，與秋風一起馳騁

在這片廣袤的天地

我曾經偎依着朝雲與晚霞

追尋十月的微笑

沉浸於一瓣晶瑩的果肉

童年的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如撿到的種子意外發芽

唇邊的柚香，是無端的眷戀

農人每個一舉一鋤的動作

寫滿金柚的春秋

嵌入土地的每一寸疼

都是果園裏的每一縷香

造就一個樸實的傳統

就壘疊一個金黃的夢

根植於粵東的山川，漲溢的清香

卻像客家人的熱情一樣

南來北往

帶走一棵柚子樹的牽掛

熟悉的味道貫穿一條路的始終

媽媽説，每一片明朗的秋陽

都是柚子讓藍天託來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