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邊,人死了後,都是土葬的,而且要在家裏擺三天,然後才抬上山安葬。裝死人用的棺木,也很講究。一般的老人,到了50來歲,就開始為自己尋摸好的棺木,做好老衣服(就是死後穿的衣服。和生前的,式樣什麼的,都還是有區別的)擺在箱底。
但是總有些枉死的人啊,或者夭折,或者意外,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準備棺木,那就會去買。買來之後,還要根據你是怎麼死的,去改造棺木。一般就是再刷東西,在裏面燒點東西之類的。起“鎮”的作用。
其中以夭折並且枉死(就是,還不是普通的夭折)的小孩,最難弄,也很容易“反屍”(音譯,就是屍體出問題。會發出哭聲之類的)所以一般有這樣的小孩,都是要通報族長,然後族長請神婆出來的。沒有誰敢私底下安葬。因為那樣的後果,沒有誰可以擔當的起。(是什麼樣的後果?相當的恐怖,但也可憐。)
在幾十年前,皮衝(寨子的一個小地方,住了大概百十個人)有個小孩,下河游泳。小孩游泳,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誰又想到,游泳能游出那麼不正常的事情呢;
小孩出門的時候,他的爸爸,正在田裏做事,媽媽在家裏繡點東西,好拿出去賣了,貼補點家用。可眼見得天都黑了,小孩還沒回來,他媽媽就急了,就出門去找他爸去,剛到大門口,就看見他爸扛着傢伙回來了,他媽就説,孩還沒回來呢。他爸不以為然,你管他,餓了自然就回來了。做飯吧。
他媽這麼一聽,也就放了心,做飯去了。可直到他們吃完了飯,小孩還沒有回來,他們就意識到,不好,怕是出事了。莫不是叫狼叼去了?(寨子裏,那時候還是有狼的。還有老虎呢;可惜現在都沒了)他們着急忙慌的,跑去小孩平時的夥伴家裏找,(可見還是不願相信出事了)可夥伴們都説,一開始在河裏玩,可傍晚的時候都回來了。這時候,他媽的臉色,已經看不得了。村裏的大人,就紮了火把,去那條小孩下午玩的河出發了。
到了河邊,他媽開始喊孩子的名字,可一直喊到聲音啞了,都沒有人應,他爸沿着河,四處走了一趟,也什麼都沒發現。這時候,一個小孩叫起來“快看,這裏有拖東西的痕跡!還有血呢!”大夥過去一看,果不其然,一條長長地拖痕,從河岸上,一直延伸到水裏,拖痕的旁邊,還有血跡。由於是晚上,大家都看不清楚,但那血跡,卻紅的有點詭異。“不像是人血”不知道誰説了這麼一句。難道是狼?可是狼,又怎麼可能拖東西到河裏去?可如果不是狼,河裏又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到岸上來拖東西,(始終不用“人”這個稱呼,是因為在那個時候,大家都不肯相信那小孩已經死了。)
這時候,那小孩的媽就像瘋了一樣的,竟是要往河裏去,大家拉住了她,不讓她動,一個平時比較威望的人説,“孩他媽,你先回去。這裏所有的女人,都陪她回去。男人,都留下來。怕死的,也可以回去!”可那小孩的媽,又如何肯走呢,最後哭着喊着的,被好幾個女人拉走了。苗哥們,都是彪悍的漢子,又哪來因為害怕,而躲回家去的呢!於是,河邊就剩下了十幾個男人。
他們在商量,是不是有人下水,去看個究竟?可這樣的提議,馬上就被否決了,一個是天黑了,下了水,也是什麼都看不見。再一個,還沒弄清楚水裏到底有什麼東西,貿然下水,太危險。那孩子的爸説,你們不下,我下!我不怕!!這時那威望的人怒斥了他一聲!屁話!你以為我們是怕嗎?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能耐?我是不想讓人白白送死!!他爸,不做聲了。
那威望的人,拿着兩個火把,然後又吩咐大家把火把都集中到那條拖痕旁邊,他蹲下來,細細地看那條拖痕,並且抓了一點帶血的泥,放到口袋裏。然後站起來,説,這不是普通的玩意,我們搞不來。明天,來兩個人,隨我去見海爹(蠱苗那時候的族長)大夥一聽這話,都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第二天,那威望的人和孩子他爹以及皮衝裏幾個地位高點的人,挑着臘肉臘魚還有獸皮,向蠱苗寨子走去。到了晚上,他們走到了寨門口,那威望的人,摘下大牌坊(就是類似於寨子的大門,但沒有門。只有門框。很大。)上掛的號角,吹起來。過了一會,只聽得寨子裏也吹起同樣節奏的號子,他們就進去了。半路上,已是有人迎了出來,問,可是有麻煩?那威望的人點了點頭,説,他要見族長。
那出來迎接的人也沒問什麼,直接就把他們帶到了族長那去。在族長門口,那迎接的人示意他們停一下,他進去通報一聲。不一會,就傳出聲音來讓那個威望的人一個人進去。那威望的人走了進去,正奇怪着為什麼族長不點燈,突然覺得手背痛了一下,感覺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他感到十分的害怕,(當然害怕,他站着的地方,可是蠱苗族長的地方啊,,,,多的是蟲子)
他正害怕着呢,差不多都要哆嗦了,只聽那族長説話了,你別擔心,剛才是我的蟲,吸了你一點血,你碰了不乾淨的東西,不吸出來,不出一月,你必死無疑。
啊,原來族長是救他呀,,他趕緊説着感激涕零的話。族長不耐煩的打斷,你找我有什麼事,是否有東西出現?那威望的人就把事情複述了一遍。族長聽了,叫他把那帶血的泥拿來他看看,一邊,吩咐人點燈。燈一點上,那威望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族長身上,趴着最少十種蟲子,什麼蜘蛛啊蜈蚣啊連蛇都有,但它們都不動,只是趴在那。自己的腳底下,也四處爬着蟲子,他嚇得一動都不敢動了;
族長看着那團泥,自語道,沒道理的,沒道理會去你們那裏啊,它要幹什麼呢?那威望的人聽着,問,族長,那;你認得?族長瞪了他一眼,他趕緊低了頭不説話了。族長大聲的叫着一個人的名字,不一會就有人進來,族長説,去,你和這個人去他們皮衝,把靈(音譯,想必是那怪物的名字)帶回來。注意,別弄死它。那人點着頭,轉身叫那威望的人跟他一起出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們一行人就匆忙趕路了。一到皮衝,族長派來的人(叫巴戈)就要了一間屋子,叫他們殺三隻雞,要大公雞,越大的越好,然後把雞血給他,準備點香紙,準備一口沒用過的生鐵鍋。注意,這些東西,都別讓女人碰,各自準備的時候,吩咐自己女人,不準出聲。最好連看都別看。第二天雞叫頭聲,便出發。
於是每個人就回去準備了。巴戈在褡褳裏,拿出了一個木雕的面具,幾張畫好的符,放在了桌上,就開始閉目養神。
第二天雞剛叫頭聲,巴戈一行人就開始向河邊走去。快到河邊的時候,巴戈叫他們都別動了,站在那裏等他。巴戈戴上面具,拿上裝雞血的瓶子,一個人,向那拖痕走去。
到了那拖痕處,巴戈蹲下來,仔細的看着那痕跡,又用指尖挑了帶血的泥土來看,一邊看,一邊唸唸有詞。巴戈看了一會,就走向河邊,在靠拖痕的盡頭,但還沒有到水裏的那個地方,挖了一個很小的坑,把一張符,在那坑裏燒了,然後滴了幾滴雞血進去。巴戈開始説話;靈,海哥知道你了。別害人了把孩子給我。我帶你回去;來來回回,重複着這些話。邊説,邊往河裏倒着雞血。不多久,怪事發生了!那河水,像是沸騰了一般,可卻只有沸騰那一小塊,突突的往上翻滾着,巴戈大聲喊,來一個人,燒香紙!叩頭!快!那小孩的爸,趕忙跑了去。燒着了香紙,便開始不住的叩頭。
巴戈越説越快,那河水也越來越翻騰,雞血剛一倒完,就從河裏飛起來一個東西,去勢極快,直接往巴戈的面門砸去!
巴戈是何等樣人,怎會讓那東西砸到,他伸手一抓,竟是不費力的就把那東西抓在了手上。巴戈一看,是一個小孩。
那小孩的爸爸,臉色一下子就慘白,頭也忘記扣了,竟是要站起來。巴戈大喝一聲,繼續叩頭!!他才看了那小孩一眼,繼續在哪叩頭。
巴戈叫了兩個人,把小孩抬平了,他一隻手捏開小孩的嘴,不一會,小孩的嘴裏留出大量的黑水,腥臭無比。巴戈待到那水留完後,吩咐那兩個人,別讓那孩子碰地,你們一路抬着,抬回去,燒了,燒的時候,用窮高(音譯,一種木頭,引火極快)鋪地,把他放在窮高上。記住,別讓任何人再碰他。尤其是女人!!!
説完,巴戈就往水裏走去,還是大聲喊着他那幾句話。喊了幾遍,巴戈拿出一個小葫蘆樣的東西,打開來,只見裏面爬出幾隻紫黑色的蟲,巴戈讓它們盤踞在頭頂,轉眼間,河水裏又竄出一個東西,可是太快了,只看見是一道紅光,巴戈就蓋上了葫蘆的蓋子。那蟲,自己爬到了巴戈的衣兜裏。
巴戈走上岸來,説,記住我剛才的吩咐,如果不聽,出了任何差錯,你們全皮沖人,都要陪葬!
説完,巴戈就走了。
那小孩的爸爸,失魂落魄,但又不敢去碰那孩子,隻眼睜睜的看着;
那孩子,手腳上,竟有特別深的勒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綁住了手腳一樣;可看上去,確實什麼都沒有;
故事到這裏,就告一段落,有人會説,你説的是借屍還魂,可是為什麼只有屍,沒有魂?有魂的,魂就是巴戈帶走的“靈”。它應該是遇到了什麼變故,被困在了河裏,然後吸附了小孩的精氣,本想呆在小孩的體內,可又被巴戈帶走了。
後來那條河,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去游泳,可時間一長了,大家都淡忘了,那條河,又重新熱鬧起來。
小時候,我媽媽就經常説,不能去那條河游泳,有水鬼扯腳的!可小孩天玩,哪又聽的進呢,,所以還是時不時的有人淹死在那裏,據説,死小孩,沒有一個撈的上來的;
可媽媽説的這些,以及那撈不上來的小孩,給我的心理陰影極大,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都不敢下河游泳,只敢在游泳池,並且只敢在能踩到底的淺水區;我怕水鬼扯腳;我可不想呆在水底;
同學們,,,下河游泳,,,小心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