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東大學畢業後,就被招聘到市公交公司當了一名司機。跟着老司機熟悉了兩天路線,第三天就獨自當班了。李曉東對這份工作還算滿意,但也有煩心的事:首先是駕駛的這輛車牌號,51471,號碼不吉利,跑的這趟路線又偏偏是44路,更讓人鬧心的是沿途站名,什麼鳳凰台、公主墳、將軍冢、萬壽陵……淨是跟死人有關的地方。
這是李曉東第二個星期值晚班了。八點鐘,他從始發站起程,開過鳳凰台,走過公主墳,乘客雖不多,但總算有人給自己壯膽。車到將軍冢時,最後兩個乘客也下了,李曉東心裏不由得敲起鼓來,下面還有八九個站呀,他真恨不得立刻有人上車,哪怕要他墊車費也行。
李曉東戰戰兢兢開到下一站,老遠看見站牌下沒有候車乘客,正打算直接開過去,哪知車子剛開到與站牌平行,前門突然“呼啦”自動開了。李曉東詫異地看看車門控制鍵,是關閉狀態,那車門怎會自動打開呢?猛然間,李曉東頭皮一炸,“萬壽陵站”四個紅字透過燈箱熒光直刺眼球。雖然正值夏季,李曉東卻像是掉進了冰窖一樣,因為上次晚班,就在這個站牌下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當他開着末班車來到這裏時,發現候車的三個女人,一個一條腿,一個一隻胳膊,另一個雖不缺胳膊腿,但走路卻一蹦一跳像殭屍一樣,嚇得他“啊”一聲一踩油門就跑了。一星期過去,每晚在這裏他都會看見幾個長相可怕且都有缺陷的女人。
得趕快離開這可怕的地方。李曉東連忙去按控制鍵,可毫無反應。正當李曉東心驚肉跳時,前門“呼啦”又自動關閉了。李曉東心裏那個嚇啊,下一站又會出現什麼怪事呢?李曉東不敢想,他硬着頭皮又試了試控制鍵,奇怪的是控制鍵竟又正常了。
車子返程時非常順利,因為車上不但有乘客,而且到萬壽陵站時,也沒再發生車門自動打開的現象。
李曉東看看時間,離十一點半收車至少還得跑兩趟,他不由得又一個寒戰,順手從工具箱裏摸出大扳子長螺絲刀,放在方向盤前邊,以防不測。
第二次的往返沒啥懸念,雖然到萬壽陵站再次發生了車門自動打開的靈異現象,但李曉東這次膽子大了不少,一是來回都有乘客上下,二是有了上次的經驗,他提前留了心,觀察到站牌後邊除了幾家仍在營業的小店鋪外,沒有發現其他東西。可為什麼總是來的時候到這裏車門會自動打開,而返程時卻很正常呢?看來這種現象不是線路接觸不良引起的問題!十點三十分,當李曉東開着末班車從始發站起程時,他的心揪得更緊了。
末班車上乘客寥寥無幾。又都是短途,車過兩三站後就下得一個不剩,令他欣慰的是,萬壽陵站牌下有人候車。李曉東剛剛踩下剎車閘,不料前門“呼啦”又自動開了,車門開處,走上來一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中年人,只見他刷完公交卡,在靠前的座上坐下後,前門“呼啦”又自動關閉了。李曉東仔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五官扭曲、嘴巴闊大、鼻子塌陷、面貌醜陋的殘疾中年人有些面熟,卻一時又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裏見過。
好歹熬過了這個夜班,李曉東十分慶幸,除了前門自動開關外,沒有遇到其他靈異事件!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鐘,他胡亂吃了點東西,決定去萬壽陵站看個究竟。轉悠一上午,一無所獲,只看到昨晚坐末班車的那個殘疾中年人在站牌後面開着一家無線電器修理鋪。他打電話問另兩位同事,晚間行車有無異常,兩人都説沒有。這就怪了,為什麼人家開車時就沒事呢?
可怕的晚班又來了,李曉東忐忑不安地上了路。這會兒,李曉東又開着空車到了萬壽陵站。牌下等車的還是昨晚那個面貌醜陋的殘疾中年人。李曉東停下車後精神緊張地盯着前門,出乎意料的是前門竟然沒有一點動靜,他又故意拖延半分鐘,前門依舊正常,直到那殘疾中年人走到前門口,他才按下開啓鍵。那中年人在車門邊坐下來後,見李曉東仍在看着前門發呆,便問:“師傅,怎麼不開車走啊?”李曉東這才關上車門支吾道:“噢,這……就走。”殘疾中年人又問:“師傅,你是在奇怪車門為什麼不自動開關吧?”李曉東一怔:“你,你怎麼知道這事?”殘疾中年人神秘地笑笑,説:“今天晚上它不會了。”李曉東半天才結巴着問:“為,為什麼?”那人賣着關子説:“以後只要你到這個站時按照規定主動停車,車門就永遠不會再自動開關了。”
李曉東扭頭仔細打量着對方,猛地想起半個多月前自己值第一個晚班時的情景:那天晚上十點多鐘,天空下着瓢潑大雨,雷鳴電閃,李曉東心情緊張萬分地開着空無一人的末班車,到了萬壽陵站,正準備停車時,忽然藉着昏暗的路燈,他看到等車人雨衣下邊那張恐怖可怕的面孔,頓時驚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一踩油門,飛快地把車開走了……
想到這裏,李曉東連忙道歉説:“大叔,那天晚上實在是對不住你!”那人仍笑着説:“我知道你是新手,這條路線上的站名也讓你害怕,而且我這相貌也讓你受了驚嚇,但是你再膽小,也不該每一趟到這裏都不給停車啊。”殘疾中年人抬手指指自己店鋪後邊不遠處。“你知道嗎?那裏是一家福利玩具廠,員工全是殘疾婦女,家住在七八里外的市郊,有幾次下夜班時你不停車,她們都是相互攙扶着,一瘸一拐走回家去的……所以,後來我就利用自己在電器方面的一技之長,做了這個小玩意方便她們。”那人説着,站起身從車門上端摘下一個用透明膠布包着、像電子手錶裏微型電池一樣的東西,接着又從身上掏出一個手機大小的遙控器遞給李曉東,意味深長地説:“我想,也許以後不會再用到它了,留給你做個紀念吧。”“那,這兩個晚上怎麼沒見她們呢?”“她們廠因為提前完成了生產任務,放假一週,下星期就該上班了吧……”
李曉東紅着臉,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