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售夢機
我腦袋空空地坐在電腦前,一個靈感猛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剛要碼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不耐煩的敲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蔓延開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房東一臉氣憤而無奈地站在門口,故意拖長聲音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交房租啊?”
“快了,等我這個月的稿費發下來……”我賠着笑把房東推出門。但是當我重新坐到電腦前時,來之不易的靈感又沒了。
我心煩意亂地放棄了在電腦前發呆,轉而選擇到公寓外散散步。
我想着心事,慢悠悠地順着破舊的樓道往下走,路過拐角的瞬間,突然感覺眼前一亮。
我猛地抬起頭來,竟發現一個不知何時被擺放在公寓門口的自動售貨機。
恰巧我感覺有些口渴,掏出一張紙幣塞進售貨機後,才發現售貨機上連個按鈕都沒有。
我剛想退出紙幣,突然注意到售貨機上有一行黑色的小字:歡迎使用自動售夢機,投入紙幣後請許下你的願望。
“這麼騙人也太低端了點兒吧!退錢!”我雖然心裏這麼想,但卻沒有選擇拿回紙幣,默默説了句“能不交房租多好”,便自嘲着打道回府了。
夢想達成
我是一名寫手,靠靈感和夜晚生活。
當晚,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誰啊?”我不滿地打開門,頓時愣住了。——鄰居一臉慌張地站在門口:“不好了,樓下着火了!”
我們趕到樓下的時候發現很多人都在圍觀,恰巧幾個人從嚴重燒燬的房間裏抬出一具焦黑的屍體。我的心裏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喂,老兄,出事的是哪家啊?”我問旁邊的人。
“你還不知道啊?是老劉啊!樓上還有套房子也是他的呢!”
我心裏暗暗一驚,原來是房東!不知怎麼地,我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奇怪的售夢機,隨即往公寓門口瞥了一眼,可那裏空蕩蕩的。
也許是巧合吧,我安慰自己。但房東的死確實讓我在短時間內擺脱了房租的困擾。莫非那售夢機真的能夠實現夢想?
晚上我已經沒有心情寫作了,12點剛過,我便和昨晚一樣,悄悄溜出公寓,順着樓梯往下走。果然在路過拐角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神秘的售夢機。我毫不猶豫地掏出一張紙幣塞進去,期盼每晚都能有源源不斷的靈感。
回到屋裏,我便迫不及待地坐到電腦前,手剛放到鍵盤上,一個又一個故事便在腦海裏鋪展開來。我興奮地寫了一整晚,然後把作品發給了編輯。
“喂,這是你寫的嗎?”第二天,我就收到了編輯發來的消息。
“是啊,怎麼啦?”我心裏暗暗緊張,誰知編輯興奮地告訴我,昨晚我寫的文章全部過稿了。不僅如此,主編還大讚我的文筆好,要給我開專欄。
我強忍着激動謙虛了幾句就匆匆結束了對話。這時朋友阿振給我打來了電話:“阿宇,今晚出來喝酒,我請客!”
黑衣人
和我一樣,阿振也是個寫手,不過他比我混得還慘。從編輯那裏得知我接連過稿的消息,眼饞的他藉着請客的名義不斷向我打聽過稿的訣竅。
“哪兒有什麼訣竅啊,只不過是人品爆發啦!”我隨口敷衍道。
“嘿嘿,就你那點兒內涵騙騙別人還行,能騙得了我嗎?放心,咱都是自己人,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他的眼神裏透着哀求。
我原本想保守秘密,卻鬼使神差地説出了售夢機的事情。
回到公寓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我晃晃悠悠地走上樓梯,突然有種被偷窺的壓迫感。我一轉頭,差點兒嚇得摔在地上……有個黑影正趴在樓梯的扶手上,從空隙裏探出半張臉,一動不動地盯着我。
“你幹什麼呀?嚇死人了!”我把手捂在胸口上埋怨道。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來,身穿一套頗為高檔的黑色西裝,和破舊的樓道格格不入。
“先生,你是否使用了我們的產品自動售夢機?”
“是呀。”我有點兒緊張。
“是這樣的,由於前段時間售夢機還處於測試階段,所以前兩次您的使用都是免費的。但是從今晚起,如果您再使用的話,將會收取您一定的費用。”
他告訴我有兩種收取方式,第一種是按照實現願望的比例收取相應的報酬,第二種還沒來得及講,那人便被我轟走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缺了,也許不會再用那詭異的機器了。
可是事情的變化遠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世界上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
可怕的變化
這天,我敲了整整一晚的鍵盤,剛要躺下睡覺,突然有電話打了過來。我掃了眼屏幕,原來是阿振。看來阿振那小子混得不錯,來找我道謝了。可是我剛接起來,他驚恐而絕望的聲音便急促地從手機裏鑽了出來:“阿宇,你説的那東西是什麼玩意兒啊?”
我怔了下:“怎麼,你沒找到那個售夢機嗎?”
“找是找到了,可是……算了,等下你來我家找我吧。”
半小時後,我如約來到阿振家,他家的門虛掩着。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他沙啞的聲音從黑暗裏鑽了出來:“進來吧。”
剛一進去,一股血腥味隱約綻開。
“你在哪裏啊?”
有團影子縮在角落的沙發裏,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我打開燈。
當昏暗的燈光從頭頂投射下來的一剝那,我嚇得差點兒逃出他家……他的身體上滿是凹陷,皮膚乾巴巴的,彷彿肌肉都被憑空抽去,只有一層皮貼在骨骼上。更恐怖的是,他的兩隻眼睛隱藏在深陷的限窩裏,遠遠看去彷彿是一具活着的骷髏。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道。
“我就是阿振啊!”原來,阿振按我説的在零點之後下樓閒逛,果然找到了一台憑空出現的詭異售夢機。他許下的願望同樣被實現了,但奇怪的是,他的身體迅速衰弱,沒幾天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那機器有鬼!”他艱難地説着,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接着演變成悽慘的叫聲。
我終於受不了奪門而出,拼命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哪一種方法適合我
回到家裏已經過了零點,售夢機在公寓樓下孤零零地閃着光。我稍稍猶豫了一下,堅定了決心。
我掏出一張紙幣放進售夢機,低聲説了句:“殺死阿振。”可是話音還沒落,我突然感覺腦後一陣劇痛,身子軟軟地跌在地上。
一個枯瘦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我驚訝地發現那竟是剛剛還生不如死的阿振。
“你果然想殺死我。”阿振得意地説着,詭異的微笑在他骷髏般的臉上盪漾開來。
“不,別誤會,我只是想幫你解除痛苦。”我拼命解釋。
“哼,別裝了。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因為售夢機變成這樣的。誰會相信你的鬼話,一個破機器難道還能幫我實現夢想?”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那你……怎麼……”
“其實我已經病入膏肓,馬上就要死了。我很嫉妒你的成就,同時我也很怕你,因為我曾經抄襲了你的靈感,否則你肯定早就混得比我好了!我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你,沒想到你真的想殺我。既然如此,我不如先下手為強……”
“沒,我早就忘了那事了!”
我眼看着他從地上撿起一塊板磚,心裏一陣恐懼。
阿振已經不理會我了,他拿着板磚步步逼近。就在這時,他突然痛苦地捂着胸口,身體開始扭曲。伴隨着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他的四肢以恐怖的角度扭曲着,直到整個身子團成一個球體。
見他再也沒動,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先生,您好。”一個冰冷的略帶嘲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轉過身,是那個穿西服的人。
“有事嗎?”我故作鎮定。
“先生,感謝您又一次使用了自動售夢機,現在您需要支付相應的費用。請問您選擇哪種方法支付?”
“啊?我需要支付多少啊?”
“他頂多還有一年的壽命,所以按照您剝奪他生存天數的十分之一收費,我們需要拿走您36天的陽壽……”
才36天啊,我剛鬆了一口氣,就聽那男人説:“共計14年的壽命。”
“什麼?怎麼會這麼多?”我大吃一驚。
“因為他企圖用您的專屬售夢機殺死您,他已經死了,所以這筆賬也要算在您身上。您還有大約70年的壽命,按照剛才的計算方法雙倍賠付,所以共計14年。”
簡直是無稽之談!我憤憤不平地轉身就走。
“那您是拒絕用第一種方法支付了?”男人詭異地笑着,“看來您要選擇第二種付費方法了。”
他話音剛落,我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迅速膨脹,兩眼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後才發現,我變成了一個笨重的售夢機,孤零零地立在一棟古舊的公寓前。如果你注意看我身體的左上角,你會發現一行小字:使用期限,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