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畢業季到來。對於全國1076萬高校畢業生來説，正在經歷的，是一個比往年都要艱難的夏天。這個龐大的團隊，也成為疫情蝴蝶效應裏的一環。穩就業，年輕人重中之重。無論你是誰，來自哪所院校，無論是“宇宙盡頭的考公”，還是史無前例的考研，靈活就業，當你成為“1076萬+”分之一，就業便不再是一個人的故事。
當娛樂圈成為“來錢快”的代名詞，仍有一羣畢業生，懷着赤誠的熱愛在影視行業奔赴前行。出於對動漫的喜愛，播音主持專業的許力文在畢業後選擇從事與專業“半搭邊”的配音工作。
然而，在校期間“身經百戰”的他，實際的配音之路算不上順利。在這個不太傳統的工種裏，雖然競爭者並不多，然而，飽和的行業需求與對天賦的要求，讓這項職業的“出道率”走低。
熱愛你的熱愛，不顧後果、不計得失有時候也是一種奢侈。那些流行的成功故事，往往“寵愛”金錢和名聲。初始於個人興趣，只是故事的開頭，好在時代給年輕人提供了足夠多的可能性，讓一些熱愛獲得更多的職業機會。
幸運的30/200，不幸的25/30
“想要真正從事配音工作，總體上只有兩條路。”許力文介紹，“一條，是通過已經從業的配音老師帶進圈子裏，另一條，是報名各大工作室的培訓班，在培訓結束後，就有機會被工作室留下來繼續學習。”
2020年，由於沒有直接接觸配音老師的機會，剛剛從北京師範大學珠海分校播音主持專業畢業的許力文選擇第二條路，報名了國內頂尖配音工作室G的培訓班。
當時，國內三大頂尖工作室開設的30天課程，學費最低為13500元，但高昂的費用並未澆滅報名者的熱情。通過一輪線上選拔後，工作室G有近200人入圍。“一般工作室一共只有二三十個人入圍，但是我們那一屆一共有8個班，每個班二三十人。”許力文介紹。
憑藉科班出身的優勢與自身富有特點的聲線，30天的培訓後，許力文接到了助教老師的電話：“恭喜你通過選拔，××號來工作室面談。”
許力文成為了最初的入圍者裏幸運的30/200。隨後，他與工作室G簽訂了練習生合約，這意味着他走進了選拔的決賽圈。“之後基本就是跟棚練習，期間，老師會根據聲音特點喊人進錄音棚。”許力文介紹，“但慢慢地我發現，當遇到一些重點項目時，老師並不會叫我。”
在決賽圈內，許力文逐漸認識到，自己並不是工作室重點培養的對象。最終，在30選5的比拼裏，許力文選擇了主動退出。
這個工作室裏，在200人中只有5人能夠得到重點培訓，“出道率”為2.5%。低出道率的背後並非大體量的競爭人數。著名配音演員夏磊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每年單電視劇就有15000集的產量，而配音行業只有500人。
“因為不用出鏡，一個人可以配好幾個角色，既有的配音演員應對當下的配音資源還算遊刃有餘，所以對新手的需求並不多。”許力文表示，“而頂尖工作室的特點就是‘卷’，強者之外還有強者，在這裏，我可能沒有機會得到重用。”
聲優的偶像化
大學期間，許力文曾因不錯的外形和台詞能力被表演專業的同學邀請拍攝微電影，也曾多次主持校慶及中秋晚會等活動。那時，他鐘愛幕後的配音工作，對於外形不算在意，然而，踏入配音圈，這卻在意外中成為了一項優勢。
“老師好，我叫許力文，來自寧夏銀川，今年25歲。因為喜歡動漫和遊戲，所以我很想成為一名配音演員。”在許力文向工作室G發送的郵件裏，除了台詞考核、聲音小樣等資料，還包含了這樣一段自我介紹的出鏡視頻。
配音這一幕後工作，在起跑線上就標記了“能夠走到幕前”的要求。在國內另一頂尖工作室B的招生海報裏，寫着這樣一句話：“自我介紹視頻需全身入鏡，介紹結束後請在鏡頭前慢轉一圈。”
“幕前”的要求，被體現在聲優培訓的各個環節中。在各大工作室的培訓課程中，除台詞課外，還包括表演課等。此外，許力文介紹，作為配音演員，除幕前演員聲音條件不佳之外，最需要配音的就是各種大場面。“由於場面太大，收音設備並不能很好地收音，所以需要後期我們來配同期聲。”
大場面多為戰爭場景，未能親身經歷的聲優們表現出來的情感、語調容易顯得“懸浮”，為此，配音老師們也會建議他們去報名武術課和拳擊課。“真聽真看真感覺。”許力文介紹，“這些要求與幕前演員都很類似。”
“傳統的聲優是指配音演員，主要從事動畫以及電玩遊戲的配音工作，現如今，因為受到日本‘偶像聲優時代’熱潮的影響，國內也開始倡導年輕聲優們進行配音以外的活動來擴充演藝生命。”許力文介紹。
“不好看的人，不利於進行偶像化打造，如果沒有足以填補顏值空缺的超強‘戲感’，留給他的可能只有被淘汰的命運。”許力文表示。
無法預知的薪酬
在工作室G的一年裏，許力文的日常就是跟棚錄音，但這些錄音基本沒有報酬。為了維持基本的生活，每日跟棚結束後，許力文就會回家錄製有聲書。
對於這個僅僅從業一年的新手而言，錄製費用並不高。“成品每小時350元，我一個月能錄10個左右。”許力文表示，這3500元的工資，成為了他每個月最穩定的收入。
根據職友集網站發佈的數據，2022年，配音員的平均月收入為6300元，其中，27.1%的配音員收入在6000-8000元之間。
同為娛樂圈工作者，配音員的收入看起來與演員的收入並不匹配。
“這裏沒有太系統化的入行方式，基本都是人推人。配音老師帶你入行，表現不錯，有其他老師看中你，你才慢慢有活兒有收入。”許力文表示。
離開工作室G之後，沒有人領入行的許力文與一家在播音平台上有300萬粉絲的小工作室S簽訂了合約。“沒有底薪，沒有五險一金，也沒有雙休。”許力文表示，“這個合約的作用，僅僅是讓工作室幫我介紹配音資源。”
有活兒時，許力文會去跟棚錄羣雜。“相當於演員裏的跑龍套。”許力文解釋道，“就是錄‘您的菜上齊了’、‘歡迎光臨’這些台詞。”
中國傳媒大學的一位電影學博士告訴北京商報記者，依據聲優的能力水平、特色和資歷，行業內會對聲優進行等級劃分，等級越高，薪酬越高。“此外，出身與簽約的劇集數量也會影響薪酬。”這位博士表示，“學院派的配音演員，其薪酬會比野生派的更高一些。”
作為從培訓班出來的野生派新人，許力文錄一天的羣雜價格在500元左右，而熟手的價格在800-1600元不等。儘管聽起來不算低，但無法預知的工作機會讓他的生活費“岌岌可危”。
“想要配音，最好來北京，這裏有很多配套的影視劇組和後期工作室，產業發展更成熟。”
許力文介紹，在行業內立足之後，每個月的收入會在3萬元左右。許力文表示，“我不算有天賦，只希望能提升業務能力，然後慢慢在業內立足。”
北京商報記者 陶鳳 實習記者 冉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