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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年4月9日,這一天對歐洲人來説定然是黯淡無光的。在蒙古西征軍偏師面前,波蘭聯軍全軍覆沒。萊格尼察原野上,滿是被割去右耳的屍首。那位原本將統一波蘭的亨利二世現在身首異處,頭顱被蒙古人插在長矛上招搖過市。
(油畫,拔都西征圖)
歐洲的大門即將敞開,蒙古兵鋒能否進入中歐西歐腹地,成敗關鍵在於匈牙利能否力挽狂瀾。作為匈牙利和克羅地亞國王,貝拉四世(IV.Béla)尚且不知北方的波蘭已經淪陷,但依然開始進行防禦準備。
塞約河之戰(又稱蒂薩河之戰、穆希之戰、Battle of Mohi。本文將採用蒙古和匈牙利史料結合,和國內常見記錄有所不同):
因為貝拉四世早已收到來自蒙古軍首領拔都(Batu)咄咄逼人的信件。
“我,天神之王的代表,負責授予人世間權力。那些屈服於我的人得到佑護,那些敢於頑抗者已經被摧毀——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匈牙利王,當我30次派遣使節給你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你也從不送來自己的使節和信件。
我知道你是一個富有而強大的君主,擁有許多士兵,並且對一個偉大王國擁有唯一的統治權......然而,我已經瞭解到,你把庫曼人,我的奴隸,置於你的保護之下。所以我命令你不要再把他們留在身邊,不要讓我成為他們庇護者的敵人。因為他們沒有房子只是靠着帳篷四處遊蕩,所以他們更可能溜掉。但至於住在房子裏的你,擁有城堡和城市的人啊——你怎能逃脱我的掌控?”
史書沒有記載貝拉四世看完來信是何表情,薄薄羊皮紙背後隱約都能聽見蒙古馬隊震撼大地的動響。他或許開始有些後悔多年來接納庫曼難民(Cuman,中亞遊牧民族,金髮白膚,和欽察人融合)之舉。數年前,當庫曼人被蒙古軍隊趕得四處逃竄,被迫西遷之時,貝拉四世還認為自己能從中獲利。如果能把4萬庫曼人和他們的領袖科騰(Kten,《新元史》稱為庫灘)留下來,並且讓其皈依天主,對貝拉和教會原本微妙的關係來説當然有顯而易見的好處,而且這些善於遊牧作戰的部落不失為優秀僱傭打手。善加利用會變成對付匈牙利國內貴族的好棋子。
(現代歷史愛好者復原的庫曼戰士,鐵質覆面是其特點,很有意思的翹鬍子)
貝拉四世其實從繼位前就和父皇感情很壞,家庭爭端時常與政治鬥爭攪成一團。不過,他上台以後勵精圖治,對內剝奪貴族權力和土地,對外力爭擴張版圖,收到了不小成效。當然,這也讓貝拉得罪太多權貴。他不僅否認領主們的傳統聽證權,還把理事會會議廳貴族們的椅子全都搬走,讓他們只能站在自己面前(如同我國趙匡胤舊事)。加上拉攏庫曼等邊境部族提升實力的舉動讓貴族們更是惱怒不已。
這些散漫的庫曼人遊手好閒,與村民們起了許多衝突。為獲得庫曼部落軍事支持,貝拉時常對他們搶劫強姦的罪行睜隻眼閉隻眼,導致“人民和國王之間出現了敵意”,匈牙利民眾紛紛覺得他們的國王更偏愛庫曼人而不是自己國民。
當蒙古先頭部隊出現於匈牙利境內時,奧地利公爵弗雷德裏克二世(Frederick II)前來幫忙,擊敗了一支蒙古先頭偵察隊。結果匈牙利平民發現俘虜中竟然有庫曼騎手,人們很容易把這些熟悉面容和日常在鄉村的惡劣犯罪聯繫起來,於是民眾憤怒的情緒如火山般不可抑制爆發了。狂暴人羣開始瘋狂攻擊任何可見的庫曼人,無處不是騷亂,他們中一些還衝進庫曼某處營地,當場殺死了部落首領科騰。動盪局勢中,大批新歸附庫曼人騎馬南逃,他們於路野蠻報復,燒燬摧殘了許多匈牙利鄉村。
(庫曼輕騎兵畫像,同樣帶有鐵覆面)
於是,蒙古大軍到來之前,貝拉四世還得趕着收拾稀裏糊塗的爛攤子。不少匈牙利人看來,他們的國王還不如奧地利公爵有種,完全像個懦夫一般。而領主們大多認為,國王舉措失當才是最大問題,蒙古入侵不過臨時打打秋風,和那些庫曼人沒什麼兩樣。
蒙古和匈牙利聯軍實力對比:(約30000對60000)
(波蘭篇筆者自制地圖,波蘭境內紅叉為萊格尼察之戰,匈牙利境內紅叉為塞約河之戰)
拔都自領軍西征以後,毫不吝惜財物,一路攻下城池分散金銀,蒙古士兵們大有所獲。因此部隊士氣高漲,渴望再立新功。他儘管年輕卻多次經歷大戰,副手更是著名宿將速不台(Subutai)。
速不台為成吉思汗“四猛將”之一(又稱四犬),身經20餘次大戰,見識過蒙古部落從微末崛起到擴張壯大,再到縱橫歐亞。算得上古代世界征戰範圍最廣的將領。他東至高麗,北至西伯利亞,南至開封,西至匈牙利,無論草原雪山,大河瀚海,繁華城市抑或偏遠荒漠,沒有他未曾見識過的。此時速不台已經年近古稀(65歲),和年輕的孫輩們馳騁征戰依然不減當年悍勇。
(眼部受傷的速不台和哲別乘馬畫像,兩人攻略中亞時立功甚大)
因斡兒答、拜答爾等人分兵北上波蘭消除側翼威脅,拔都手中還有接近30000騎兵(現代歐美學者認為有15000—30000),實際參與攻擊匈牙利的不過2萬多人,依舊由輕騎兵、重騎兵、徵召中亞騎兵搭配構成。拔都毫不擔心,準備延續在俄羅斯草原大勝的勢頭。
(現代高仿真還原的蒙古戰士模型,比較符合歷史)
匈牙利方面佔據人數優勢,士兵們構成相對複雜,但絕非魚腩雜碎之輩。早年遷來的馬扎爾遊牧民已經成為這塊土地上貨真價實的主人。曾是蠻夷的他們經過伊斯特萬一世大帝強制改造,落後的部落聯盟消失了,一個新興基督教國家逐漸升起。雖然他們進入相對文明的世界,可血液裏依然流淌有勇猛堅韌的馬紮兒基因。
(10世紀時的馬紮兒戰士)
貝拉四世召集了一切可能的力量。雖然國內人心不齊,但好在匈牙利家大業大,總算集結起接近6萬人的大軍來保護國家,比起波蘭只有8000的隊伍好得太多。
(知名戰爭模擬網站wargaming上的匈牙利士兵一般形象)
貝拉四世麾下現在有大約60000戰士(現代匈牙利學者認為有25000—60000),可算中世紀歐洲非常巨大的部隊。其中包括馬紮兒騎兵、匈牙利騎士、部分庫曼輕騎兵(早期歸化者),東部邊境剽悍的塞凱伊人,還有匈牙利、克羅地亞、塞爾維亞等地的平民弩手、步兵,以及不少號稱歐洲最強戰士的聖殿騎士。雖然聖殿騎士團參加成員具體數量無法考證,但他們由騎士團駐匈牙利大主教烏戈林(Ugrin Csák,大師級別,相當於總指揮。《新元史》稱為烏哥領)率領,明顯比波蘭萊格尼察之戰的幾十人點綴要多出不少。
(後世留存至今的烏戈林塑像,位於匈牙利。他參加過十字軍東征,驍勇善戰)
當貝拉四世繼續向周邊國家請求增援時,之前還貌似熱心的奧地利人聲稱要去“爭取西方更多援助”,便顧自轉身離去(公爵和貝拉國王關係不睦)。現在,匈牙利人自己的力量即將迎來嚴峻考驗。貝拉四世是步波蘭亨利二世人頭落地的後塵,還是成為抗拒蒙古入侵的一代雄主,全看臨場指揮和士兵們表現了。可能國王已經感到,最危險的節點並不在蒙古軍如何強大,而是由於內部貴族離心離德,皇家軍隊似乎有些不在狀態,一些高級將領甚至暗中竊竊私語:“更希望國王被韃靼人擊敗,貴族們對此會感到很高興的。”
(現代還原的聖殿騎士馬上作戰,他們的特點是紅十字與白罩袍)
前哨戰:
1241年3月初,當蒙古騎兵以每天160公里的可怕速度切入匈牙利境內時,防禦者們還沒來得及準備停當。周邊鄉村城鎮很快遭到蒙古軍掠奪。因敵情不明,貝拉四世選擇慎重對待,讓部下們暫時禁止出擊。
但當奧地利公爵擊敗蒙古一個偵察隊之後,其他領頭人物大受鼓勵,他們接連主動出擊,以圖搶先消滅異教徒。比如聖殿騎士團烏戈林大師就親率騎士們攻向蒙古分隊。結果蒙古遊騎早已偵察好地形,把聖殿騎士團重甲騎兵誘入一片沼澤。泥濘陷住了全副武裝的騎士,使他們寸步難行,幾乎被蒙古騎兵全殲,烏戈林大師好不容易才逃回城堡。其他主動出擊的各地部隊也相繼被擊敗。雙方淺嘗輒止的交手到此為止,接下來便是集結大軍真正決定勝負之戰。
(現代地圖上的塞約河之戰/穆希之戰可能地點,不同國家語言對該戰稱呼不一)
4月初,貝拉四世和自己的兄弟科洛曼(Kálmán,加利西亞統治者,《新元史》稱為廓落蠻)、聖殿騎士團烏戈林等領導人離開佩斯,他們帶着聯軍大部隊尋找蒙古主力。
(手持戰斧的科洛曼塑像,位於匈牙利格德勒大學)
抵達穆希鎮郊外之後,貝拉選擇面對塞約河(Sajó)紮營,等待進一步補充和供應。於此處駐紮可以將塞約河變為天然屏障,春季化開的河水將攔住飛速前進的蒙古騎兵。貝拉國王特有的謹慎不僅僅體現於此,他還下令部隊用車陣防禦營地(又叫車城,我國自漢代起就有采用)。也就是將隨軍攜帶的貨車頭尾以鐵鏈相連構成環形防禦狀態,部隊和輜重都在其中,這是對抗遊牧軍隊的一種傳統經典戰術。可以阻止對方騎兵突襲,也能用弩和弓箭等遠程武器強力反擊。
(自制略圖,交戰前雙方隔河對峙態勢。河水正在上漲,橋樑成為關鍵)
隱秘狀態下,拔都和速不台等蒙古將領在對岸樹林中暗中觀察了匈牙利軍整個部署。看到馬紮兒人營盤堅固,拔都考慮採用渡河突然發起夜襲的戰術,或者用小部隊引誘對手過橋來攻。人算不如天算,蒙古軍裏忽然有魯塞尼亞(一種東斯拉夫人)奴隸逃走,跑到匈牙利陣營裏警告貝拉襲擊即將來臨。這樣,匈牙利人更加提高了警惕。
深夜奪橋:
4月11日深夜,貝拉四世派出科洛曼、烏戈林等將領前往防守橋樑。抵達之時,夜幕已是濃黑一片,只見長長橋上影影綽綽走來好些兵馬(橋長200米左右)。
“小心!韃靼人上橋了。”
“還等什麼?大家攻啊!”
匈牙利士兵裏迸發出豪邁的勇猛氣概,他們同聖殿騎士團一起直撲大橋。
(自制略圖,戰鬥從晚間開始,雙方於橋上相遇)
正過橋的是蒙古軍前鋒,他們排着行軍縱隊,也許是為了趁夜部署到對岸,看起來並沒有做好萬全戰鬥準備。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蒙古軍匆忙應戰,一時竟擋不住馬扎爾漢子。科洛曼帶着匈牙利人踏上橋面猛衝猛打,重裝聖殿騎士們立即進入最擅長的貼身肉搏,弩手們更在後方掩護射擊,並不寬闊的橋面爆發激烈搏戰,血肉橫飛。
蒙古軍遠近受擊,沒法施展擅長的機動作戰,很快陷入被動。隨着匈牙利人呼喊着衝鋒前進,蒙古軍被迫退卻,混戰中,連先鋒將也險些被一名匈牙利壯漢殺死。不少蒙古士兵接連後退時站不住腳,摔下橋去。就如歐洲史書記載“匈牙利人立刻衝上橋開始攻擊韃靼軍隊,他們砍倒了許多人,並將餘者推回到橋的另一頭,導致韃靼人淹死在河裏。”
(常見的塞約河之戰繪畫,該畫描繪並不寫實,但反映了兩軍爭奪橋樑的行動)
蒙古軍前鋒撤退了,他們匆匆回到河對岸的陣地。匈牙利人留下一些守軍過後也非常滿意的返回車陣。此時已是凌晨2點,士兵們不禁相互誇耀功勞,暢飲美酒,素不相識操着不同語言的人們開懷大笑,大家覺得這麼點敵兵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國王表現得實在太過膽小。
這天晚上匈牙利聯軍睡得很沉,戰鬥的勞累和勝利的興奮或許都在起着作用。貝拉四世雖然也受到氣氛感染,但他始終覺得蒙古人不應該只有這麼一點力量,他隱隱約約感到敵人大軍可能就在對岸。儘管將士們興高采烈,自己作為三軍主帥一定不能放鬆警惕。看來橋樑爭奪一定會是明天的重中之重,若是能固守大橋,那就相當於卡住了入侵之敵咽喉,讓他們只能無功而返。
(當夜,拔都和速不台等將領探查匈牙利聯軍佈陣)
正在沉思的還有拔都。看到前鋒受挫而回,他意識到不得不改變作戰計劃。原先準備的夜襲或誘敵作戰均未奏效,看來匈牙利國王用兵非常小心,並非無謀之輩。塞約河讓兩軍如今隔岸對峙,數萬軍兵可不是來遊山玩水,軍糧士氣凡此種種都需要考慮,如何敗敵破局?眾將領各自進言,老將速不台沉吟片刻,對統帥拔都講出了自己考慮成熟的看法。蒙古陣營裏,沒有誰不尊重這位百戰名將,兵將們全都知道,他從不虛張聲勢,每個計劃也許都是從屍山血海裏得出的經驗。營帳裏篝火燒的嗶嗶剝剝,眾將靜聽速不台之言。不出拔都所料,沒有反對意見。他仍舊看得出來,諸將對此還有各自疑慮,不過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優柔寡斷可不是蒙古戰士風格。拔都當即決定按速不台之法展開攻擊。
(自制略圖,凌晨,匈牙利方分兵守備橋樑,蒙古軍兩翼分別開始轉移)
兩軍決戰:
凌晨4點,匈牙利的天空夜色如墨,蒙古軍左右翼部隊如同雄鷹振翅,分別離開拔都的中軍,開始行動。右翼Sejban率領部隊沿着河岸悄悄潛行,在北面找到一處淺灘後開始涉渡。左翼由速不台親自指揮,他向南尋找過河地點,發現這裏水深河寬,非舟船無以過河。老將軍立刻讓部下們砍伐樹木,緊急建造木筏。所謂大軍前進“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三峯山的劇烈風雪都擋不住這位猛將,何況區區河水。
天色漸明,拔都率中軍向大橋正面挺進。匈牙利守橋部隊很遠就發現蒙古軍大大咧咧襲來,他們的弩手馬上用集體快速射擊來回應。由於弩威力大,穿透強,無需太多訓練,在12世紀時曾被教廷嚴禁基督徒內鬥使用。如今,面對蒙古騎兵,違禁武器倒成為防禦利具。望着被弩箭止住的前隊騎兵,拔都並不心急。他輕蔑的半抬手臂,下達了新命令。
“轟”,“轟轟轟~”巨大聲響從蒙古軍陣中傳來。驚訝的匈牙利人眼睜睜看着一個個巨大石塊在天空中劃出弧線飛向自己。蒙古軍的投石機開始發威(按年代推測可能為配重投石機)。7座投石機連續把重達數十斤的石彈投向匈牙利橋上陣地,伴隨着巨響,碎屑塵埃飛揚,簡陋的拒馬和防守陣地瞬時成為碎片。弩手們驚慌失措,像無頭蒼蠅般四處躲避。因為橋面空間狹窄,石彈很容易就將他們砸成肉泥。有過聖地作戰經驗的騎士和將領們強行止住手下,總算讓他們從震驚中恢復了一些。匈牙利守軍因此稍稍後退,繼續扼守橋頭堡,並不打算就此放棄。
不過,河岸邊很快傳來告警,哨兵發現一部蒙古騎兵從北方渡過了河。這是Sejban率領的右翼部隊,他們全部趟過淺水區,繞到了守橋部隊背後。拔都偵得情報,也讓中軍騎兵由正面上橋,夾攻匈牙利守軍。腹背兩面受敵的惡劣形勢讓數量本就不多的匈牙利守軍陷於絕境,他們逃散之前,更為駭人的一幕出現在眼前。那些投石機扔來彈丸在人羣中爆炸,熱浪噴濺四周,閃光讓人幾乎瞎眼,嗆人的煙霧更無法忍耐。橋無論如何也防不住了,匈牙利守軍要麼被奇怪的武器殲滅,要麼被衝上來的騎兵砍殺,只有很少人能活着逃回營地,儘管那段路看起來並不那麼遙遠。
(自制略圖,即將天明時,蒙古軍拔都正面攻橋,Sejban過河抄襲後路,消滅了匈牙利守軍)
逃兵的喊叫驚醒了睡夢正酣的聯軍,貝拉四世和將軍們連忙出來瞭解戰況。接下來就是激烈爭論,有人認為這是韃靼人大舉進攻,有人認為是分隊襲擊,大多數將領贊成儘快奪回大橋,以免蒙古軍長驅直入。貝拉國王懷疑蒙古軍不至於一上來就全力決戰,可能還會有其他策略,但他也無法揣測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各部將領越説越激動,口水戰裏,立即全軍反擊的意見佔了上風。大主教烏戈林還當面指責國王犯了大錯,可貝拉四世仍猶豫在出戰奪橋和堅守車陣之間,直到好一會之後他才被勉強説服。
匈牙利聯軍出陣迎敵了!科洛曼、烏戈林帶着他們離開鐵鏈圍護的車陣,向剛過橋的蒙古軍撲去。貝拉並不清楚,當他和將領們猶猶豫豫爭論扯皮之時,那位遠近聞名的速不台在南邊乘木筏渡過了塞約河,和他數千精鋭騎兵們一起。
匈牙利人的隊伍相當雄壯,左右前鋒是善戰的草原居民庫曼人和常年居住邊境的塞凱伊人。這些輕騎兵弓馬嫺熟,來去迅捷。中央是匈牙利、克羅地亞步兵,他們人數眾多,長槍劍盾齊全,密密麻麻排成緊湊隊形。烏戈林手下的一部聖殿騎士也在旁邊,這些虔誠戰士非常人能承擔,多年嚴格訓練和聖戰洗禮讓他們可謂歐洲中世紀最強精兵。
4月12日上午8點,拔都剛來得及整頓過橋完畢的隊伍,就面臨匈牙利聯軍的迅猛攻勢。輕騎兵們勇敢衝鋒,冒着箭雨闖入蒙古陣中,用長槍和佩刀與其展開近身肉搏。蒙古軍還沒逐退他們,重裝聖殿騎士又緊接着掩殺過來,後面還跟着大隊步兵,讓蒙古騎兵們應接不暇。作為統帥,拔都發覺眼下形勢很不樂觀。敵兵不僅人多勢眾還士氣旺盛,此地又狹窄受限,根本無法迴旋,也無從展現蒙古軍機動優勢。儘管意識到問題所在,但眼前匈牙利軍前仆後繼衝鋒,只能先擊潰他們再説。
(自制略圖,早晨8點,匈牙利聯軍離開陣地展開全面攻擊。拔都陷入苦戰)
馬扎爾人越戰越勇,或許脱離那個扭扭捏捏礙手礙腳的貨車陣地讓他們感到終於脱去了束縛,奔馳在草原上衝鋒陷陣的感覺激發了血液裏原始的衝動。他們像祖先那樣怪叫呼喊,挺起長矛迎面衝向敵人。原本就佔據人數優勢的匈牙利聯軍此時隊形展開,從寬大正面盡情攻擊。蒙古軍整體上疲於應付,就連右翼Sejban將軍也處境不妙。位於中央的拔都越發感到局勢危急,歐洲人接連強攻打破了前排騎兵防線。原本善於遊走騎射的弓騎手和長於破陣突擊的重騎兵因為短兵相接前後擁堵,連馬也跑不起來,根本沒法對敵人實施有效打擊。匈牙利聯軍的騎士和步兵不斷突破,連人帶馬砍倒了很多蒙古騎手,越來越把蒙古軍逼往橋頭,同時他們也發覺對方抵抗明顯變強。
拔都繃緊了臉隨隊伍步步後退,連自己的親軍侍衞現在都不得不投入作戰。這些近似於大汗怯薛的精鋭士兵為了保護主帥,拼命反擊歐洲軍隊。他們全身披鎧,用盾牌彎刀和緊逼的敵人血腥搏鬥。雙方正面混戰已經談不上什麼章法,完全成為血肉廝殺的屠場。
(國外畫師作品,蒙古精英戰士,全身鐵甲外帶覆面)
貝拉勇敢的兄弟科洛曼和各族士兵們一齊強攻,幾乎可以快要靠近蒙古軍高舉的帥旗了。西征以來一路所向披靡的拔都首次遭遇如此境地,他看着自軍一員猛將率兵左衝右突,奮勇作戰,乃是部下八哈禿(Bakatu)。欣慰間,只見敵兵四面聚集,刀槍上下飛舞,八哈禿竟受創摔落馬下,繼而眨眼間便被匈牙利軍兵淹沒,連屍首都看不見了。
“八哈禿!”拔都顧不上悲痛,因為他身邊的親隨侍衞們以身護主,接連戰死者已達30餘人,其他軍兵也傷亡甚大。幾位將領急急趕來對拔都稟報,眾人稱要麼趁橋樑還在手中趕快退兵,要麼急速召回速不台之軍救援。誰都明白,不論採取何種方式,經歷長達兩個小時惡戰的西征大軍再也耗不起了。勝敗往往一念之間,即便強如蒙古軍也不例外。
(畫作,匈牙利聯軍猛攻蒙古軍陣地)
戰局變幻:
正當貝拉國王在後方接連收到戰報而愁眉舒展之時,進展順利的進攻部隊突然發生驚亂。遠遠望去,東面揚起幾片煙塵。側翼輕騎兵陣列里人喊馬嘶不斷,許多騎手竟然轉頭逃竄。緊接着跟隨的步兵也被捲入混亂,慘烈的呼喊營地裏都能聽見。
(速不台在有限時間內完成了結筏過河)
“那裏怎麼回事?難道是敵軍!”貝拉四世的心一下懸到空中,自己一直擔憂一直企圖避免的前景恐怕真要降臨。目瞪口呆的匈牙利聯軍眼中,蒙古左翼騎兵終於呼嘯着抵達,他們縱馬狂奔,以迅雷之勢突入聯軍側翼。渡河花費了速不台不少時間,但決戰他趕上了。刀劈斧砍般冷峻面目下,他發出了全軍突擊命令。早已被戰火淬鍊的速不台,再一次成為沙場上決定生死的主宰。這支蒙古精騎兼生力軍以破竹之勢迅速摧垮了聯軍右翼,他們並未停止,又毫不留情斜地殺入匈牙利軍中央,且威脅聯軍後路,乾淨利落瓦解了剛才還洶湧澎湃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攻勢。
(自制略圖,拔都劣勢時,速不台及時趕到,扭轉了局面)
(16世紀明朝統一後繪製的速不台畫像,盔甲服飾採用明帝國風格,和實際不同)
匈牙利聯軍幾乎懵了,剛才還向前推進卻突然被不知哪來的敵軍劈頭蓋臉一陣猛衝,陣型遭撕成碎片不説,很多人來不及反應就成了刀下鬼,或者被羣馬踏為肉泥。
此刻,觀戰的貝拉四世一定五內俱焚,他不再管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領和貴族,直接緊急下令全軍後撤。匈牙利人確實仍有機會,貝拉之前讓建立的車陣還在!速不台軍旗幟所到之處,匈牙利軍匆忙後退,見到如此景象,年輕的拔都百感交集。雄心原本幾近泯滅卻再次燃燒,他向眾軍揮手,高聲下令:“反擊!”命令傳開時,壓抑已久的蒙古戰士跟着吼叫起來,駿馬終於得以奔馳,弓弦終於可以拉滿。騎兵們像攆小雞仔似的把匈牙利人趕回到南面,直到他們都躲進礙事的連環車陣。
(約200年後胡斯戰爭中的匈牙利車陣模型。塞約河之戰時應當更為原始,但規模更大)
被圍與突圍:
貝拉四世沒時間清點損失,他和各將領忙着部署防禦,驚魂未定的士兵們靠在大型貨車後面,總算感到一點點踏實。數百年前,他們的馬紮兒先輩便是如此圍攻法蘭克和拜占庭人,只是今日換了位置,躲在掩體裏瑟瑟發抖的受害者成了他們自己。不過,匈牙利聯軍即便損失過後也擁有相當數量,他們拒守於圓形車陣中間,靠鐵鏈緊密連接的貨車阻擋蒙古騎兵衝擊。雖然最為有用的弩手大半折損在橋頭,但普通弓箭和投槍也能勉強阻止對方強攻。
(胡斯戰爭中的車陣戰術,對付騎兵較為有利)
蒙古軍熟練圍困了匈牙利聯軍,並且按照“圍三闕一”慣例留下口子,以免對方背水一戰。拔都現在恢復了鎮定,他安排好各將領職責,準備好好享受殲滅戰的樂趣。早在匈人阿提拉入侵羅馬之時代,這種車陣就時常被羅馬軍團用於防禦,中國漢代的衞青也曾用車陣大破匈奴。而如今世易時移,拔都帶來了東方的神秘武器,又怎麼會被古老戰術所阻止呢?
7座投石機再次設置完成,拔都讓它們大都裝上火藥彈(火藥球)。他不準備再浪費時間,只需要儘快讓敵軍體會何謂恐怖何謂絕望。從金國宋國學到火藥武器加上從中亞學到配重投石機,兩者可謂珠聯璧合。隨着投石機長臂的沉重擺動,一個個大型彈丸以不可阻擋之勢墜入車陣之中。熾烈爆炸連城牆都能撼動又何況脆弱工事,碎片飛濺殺傷着防護不足的士兵,巨響和閃光則讓所有歐洲貴族騎士不知所措。帳篷被點燃了,熊熊火焰四處蔓延,缺胳膊斷腿的傷兵苦苦掙扎。有的人無望呼救,有的人抱頭祈禱,有的只能躲在角落裏掩面哭泣。在他們看來,這無異於魔鬼潑灑邪火,誰又能想到遙遠東方中國人的發明竟然以此種血腥爆裂的形式第一次呈現在歐洲人面前。現代教科書裏有着大家熟知的話語“造紙術、火藥、指南針、印刷術是中國四大發明,它們問世以後,逐漸走向世界。”平淡描述背後,火藥“走向世界”便是此種場景了。
這時,速不台也下達了攻擊命令。蒙古騎兵各自掏出複合弓,搭上特製火藥箭矢。點燃後,羽箭呼嘯着竄入敵營,不斷引起一片片爆炸與火災。美國NASA相關研究文獻中提到,“塞約河之戰中,蒙古軍採用某種火箭類武器攻擊匈牙利人。”(rocket-like weapons being used by the Mongols against Magyar forces at the battle of Sejo。可能是火藥箭或者架設式火箭)
(宋代《武經總要》和明代《武備志》記錄的火藥箭。據多方資料分析,拔都很可能使用投石機拋擲火藥彈,速不台很可能使用火藥箭射擊聯軍側翼)
可怖的混亂滿布整個匈牙利車陣營地,安全島成了死亡營,聯軍猶如被火災困住的籠中野獸,拼命想要逃出卻擠作一團。貝拉國王試圖發佈命令,但全軍現在士氣崩潰,根本沒人能鎮定聽他指揮,各部隊基本上各自為戰。一些位於車陣外圈的士兵憑本能想要突圍,很快被早已準備的蒙古騎兵射殺殲滅。貝拉的兄弟科洛曼沒有畏懼,作為馬紮兒勇士他挺身而出,努力聚集起好些戰士向蒙古包圍圈殺去。但蒙古軍針對性集中力量從各方向攻擊他們,讓匈牙利士兵連接近包圍圈都很困難,許多人被射成刺蝟。萬般無奈之下,科洛曼只能撤回殘破不堪的車陣,貝拉四世看到如此景象,很明白迎接他們的命運將是什麼。其他聯軍於慌亂中發現包圍圈南面尚存缺口。如此顯眼的缺口若是出現在平時,歐洲軍隊一定會疑惑。但此刻恐懼佔據了上風,他們來不及細想,爭先恐後湧了過去。
(自制略圖,蒙古軍圍困對手後,用火藥武器打擊匈牙利聯軍,摧毀了車陣)
蒙古將領們露出滿意神情,他們讓部隊不要硬性攔截,只是緊追這些逃兵,從側後追擊夾攻。經典的蒙古戰術便是如此,從身後殺掉一個意志薄弱的逃跑者遠遠比消滅困獸猶鬥的敵人容易得多。
下午4點,貝拉四世沒有其他選擇,他只能儘量召集部下,和兄弟科洛曼一同向着南面缺口而行。他很可能清楚這條路會有多兇險,衞士們臉上也充滿淒涼宿命的神情。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亂局中,科洛曼讓人丟棄了旗幟掩護着貝拉策馬前行。果然,剛離開車陣,他們就發現蒙古軍從兩側追蹤上來。蒙古騎兵非常技術性的從後方持續射擊,匈牙利人不斷應聲墜馬,他們被迫越擠越緊。接着,蒙古騎兵加速衝鋒,從側後用長矛和彎刀像宰牲畜般屠殺逃跑的人羣。千鈞一髮之際,貝拉的衞士們憤然而起,他們不等國王下令,向蒙古追兵發動了反衝鋒。這樣悲壯的自殺式攻擊暫時延緩了追兵速度,可蒙古軍依然不肯放棄。貝拉四世的馬很快中箭摔倒,他的一位部下立即將自己的坐騎讓給國王(來自匈牙利歷史小説情節,無法考證,如同亨利二世)。科洛曼也不斷保護貝拉,他和手下們遭到圍攻,大部分人當場戰死。這位勇將自己也被擊中多次,身負重傷。
由於從缺口處逃跑的人實在太多,蒙古軍想要趕盡殺絕難度太大,貝拉四世和科洛曼終於得以逃離,他們隨後逃往西北方山丘,暫時得以安全。不僅隨行者幾乎傷亡殆盡,脱離險境的科洛曼也於一個月後傷重去世。
(自制略圖,車陣被毀後,混亂的匈牙利聯軍向南部缺口逃跑,大半落入蒙古軍陷阱)
垂死掙扎:
戰鬥並沒有結束,整個下午,匈牙利營地還處在血戰之中。太多人沒有撤離,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收到任何指令。
(聖殿騎士作戰畫作)
蒙古軍投石機猛烈的攻擊把整個營地化作廢墟,聖殿騎士團現在頂在破爛的貨車後面,激勵着其他士兵繼續戰鬥。車陣被毀後,蒙古軍開始從包圍圈西北東幾個方向衝擊聯軍。肉搏戰再次來臨。烏戈林大師早已中箭被槍,血染罩袍,可依然親率騎士們奮戰抵抗。如今的戰鬥可能已經無關信仰,而只是本能的全力掙扎。
拔都、速不台、Sejban各自率領屬下向前,壓縮着聯軍越來越小的防禦圈。每一步都有雙方士兵們倒下,屍體重重疊疊,一層又一層。繡着鮮紅十字架的戰旗一面面消失,最後僅有皇家大帳還飄揚着匈牙利旗幟。雖然不知道國王在哪裏,遍體傷痕的聖殿騎士和馬紮兒戰士依然守衞着空空如也的帳篷,直至最後全部戰死。不知何時,烏戈林大師也殞命於亂軍之中,這位參加過第五次十字軍東征的高階騎士沒有在對抗撒拉森人的聖地之戰裏倒下,卻被東方襲來的更強大軍隊所吞沒。
太陽落山後,蒙古軍隊佔領了大部分聯軍陣地,他們吃驚發現,居然還有少數活着的匈牙利人繼續在搏鬥。直至夜幕完全降臨,經過整整一天惡戰的蒙古軍才徹底控制戰場。
匈牙利聯軍幾乎遭到全殲,參戰的聖殿騎士團全滅,聯軍總共人員損失估計高達90%以上,3位大主教,5位匈牙利、克羅地亞高級將領陣亡。聯軍的鮮血染紅了大片土地,以至於匈牙利很長時間裏再也拉不出一支像樣的軍隊。
蒙古軍損失根據《元史》《新元史》記載雖不明確,但推斷也相當嚴重。初期陷入苦戰後,精鋭衞士都損失30人,加之八哈禿陣亡,可見拔都可能都受到威脅。以至於戰後許多王公將領企圖責難速不台增援來遲,結果被拔都駁回,他表示能征服俄羅斯戰勝匈牙利,全是仰賴速不台之功。設想若是輕鬆戰勝,定然不會有如此爭端。
決戰之後:
短短四日之內,蒙古西征軍消滅了波蘭和匈牙利的抵抗。他們從不輕易放棄獵物,從波蘭南下的合丹軍一直緊追貝拉四世。國王馬不停蹄的逃跑,直至躲到達爾馬提亞海岸附近一個小島上才得以倖免。
為了復國,貝拉四世接連寫信給教皇和法國、奧地利等君主,請求他們發兵救援。甚至不惜付出昂貴的政治代價。但教皇宣佈對蒙古帝國發動十字軍之後,西歐中歐各國竟無人響應。
(塞約河之戰古畫,逃離韃靼人追擊的貝拉四世。右側騎白馬者)
當貝拉的家屬向奧地利鄰居求援時,弗雷德裏克二世果斷......扣押了他們,並落進下石,向逃亡的貝拉四世強行勒索鉅額贖金。直到喪魂落魄的貝拉被迫交出3個縣之後,家屬人質才得以釋放。大敵當前,歐洲公爵貴族們表現出的“親密友愛”實在是讓人感慨萬千。
(正在掠奪東歐的蒙古重騎兵)
蒙古軍儘管沒能抓獲斬殺貝拉四世,不過掃除了主要障礙,並且繳獲了匈牙利王室印章。拔都非常聰明,他很快當起了實際上的“匈牙利國王”,用印章給各地發佈了許多虛假命令。他宣稱:“韃靼人已被擊敗,各家各户應該呆在家中,準備好繳納貢品。”就這樣,蒙古軍非常輕易的沿途擄掠,搶奪了大批金銀物資。
稍後,蒙古西征軍攻陷佩斯,大肆焚城屠殺,又四面出兵掠奪。對於那些泥土構成的所謂堡壘,直接攻擊摧毀,堅固的石頭城堡則放任不管。幾個月間,整個匈牙利接近一半的村鎮變為廢墟。虐殺和饑荒作用下,總人口的大約四分之一消失了。
(近年來,匈牙利考古團隊發掘出蒙古入侵時期埋藏的純金頭飾)
獲救的歐洲:
中歐地區,由於波希米亞和奧地利擁兵扼守險要,蒙古軍暫時沒有染指維也納的動向。而且他們實在太過忙碌,放眼四處都密佈着不設防的村莊城鎮可供掠奪。
(匈牙利方面製作的蒙古西征軍侵略路線圖,可見一年間大部分匈牙利國土都被蹂躪)
1242年春,正當拔都和眾將橫行匈牙利時,草原上忽然傳來噩耗,窩闊台大汗於去年12月11日酗酒去世。按照蒙古傳統,需要召開忽裏勒台大會推選出新的大汗,各皇親首腦都需要回到草原參加。窩闊台的離世讓各血親之間已經初見裂痕,無論願意與否,拔都選擇率軍返回,無盡政治鬥爭的漩渦和一個新的強大汗國將等待着他。
(拔都汗的雕像,他征服了中亞歐洲大片土地,最終成為金帳汗國建立者)
歐洲東大門業已敞開之時,蒙古軍悄然退去,只留下滿目瘡痍。
(位於塞約河旁的戰役紀念地,不同十字架代表了陣亡的不同部隊)
那位被人們嘲笑膽小的貝拉四世返回了他的國土。面對廢墟般的匈牙利和奄奄一息的民眾,他忍住羞愧,默默開始修復戰敗帶來的創傷。貝拉重建鄉村,鼓勵開荒,開放商業,修築堡壘,創造了繁榮的新都城布達。
匈牙利人見證了貝拉在戰場上失敗,也目睹了國家在他手中重生,所以後來人們把他稱作“國家再造者”,算是在歷史上給這位經歷坎坷的國王寫下了中肯評價。
(現代匈牙利布達佩斯英雄廣場上的貝拉四世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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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篇:
敲開歐洲的大門——蒙古大軍西征東歐之戰(波蘭篇)
擴展閲讀:
橫掃歐亞——淺談蒙古大軍所向披靡的原因
跨過蒙古帝國的屍骸——俄羅斯崛起之戰
參考文獻:
Katona Tamás: A tatárjárás emlékezete Marczali Henrik: Nagy képes világtrténet, XXVII A muhi csata és az 1241-es tatárjárás The Mongol Invasion of Hungary Encyclopedia of Mongolia and the Mongol Empire Genghis Khan: His Conquests, His Empire, His Legacy The Military Operations of Genghis Khan and Sube'etei Firearms: a global history to 1700 《元史》 《新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