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耐克不香了,不能全怪國潮

阿迪耐克不香了,不能全怪國潮
編者按:本文來自:表外表裏,作者:陳成 陳子儒,編輯:付曉玲 曹賓玲,創業邦經授權發佈。

如履薄冰,大概最能形容近一年多以來,耐克、阿迪達斯高管層的狀態。

今年8月,阿迪達斯CEO羅思德宣佈將於2023年離職。這比他原定的任期結束時間早了三年。

無獨有偶,不久前耐克CEO約翰·多納霍也曾焦慮地表示:“耐克是一個屬於中國、為中國而生的品牌。”

高管們的壓力,和大中華區不佳表現有關。

消費者端,在Chnbrand發佈的2022年中國顧客運動鞋滿意度排行榜裏,原本包攬前兩名的耐克和阿迪達斯,已被國產品牌安踏超越,後面還有李寧、匹克步步緊逼。

品牌也有些乏力,虎撲評選的2021年度裝備球鞋TOP5,前4均被國產品牌包攬,阿迪達斯吊車尾,耐克則是缺席。

呈現在業績上,更是人心惶惶。數據顯示,阿迪達斯在大中華區的銷售額已經持續下降五個季度,耐克在大中華區的營收增速,連續四個季度負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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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阿迪達斯2021年披露明細,發生變化。

然而,一年多以前,風向完全不是這樣的。

以電商平台為例,在雙十一這樣的大促中,幾乎沒有任何品牌是耐克、阿迪的對手,促銷降價一開啓,便會被消費者搶購一空。

而巨大的品牌勢能,更是讓國產品牌難望項背。有媒體報道稱,某本土頭部運動品牌原本找一批設計師做系列產品,結果和耐克的某一季新品撞時間,結果大量設計師選擇棄它們選耐克。

市場拓展也很順利,業績表現一路狂奔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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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耐克的前任CEO馬克·帕克爾,對此在業績會上説道:公司的兩大故事,是中國和北美。

那麼,為何短短一年多,就兩極反轉了呢?

一、發現賣不動的時候,耐克、阿迪才知道錯了

數據顯示,去年的雙十一,耐克、阿迪達斯天貓上銷售額增速雙雙出現大幅下滑,阿迪達斯的排名更是下滑到了第四位。

與之相比,國產品牌的銷售額增速,都是大幅提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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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阿迪達斯CEO羅思德今年8月的採訪表態:我們不夠了解消費者,為那些做得更好的中國競爭商家們留下了空間。

這確是事實,在這輪“國潮”景氣度週期裏,耐克、阿迪達斯顯得反應遲鈍。

如下圖,2020年服飾和鞋履在中國時尚潮流市場零售總額佔比分別為71.7%及11.9%。也就是説,此次國潮風口的載體主要是服裝而非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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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產品結構看,耐克和阿迪都是鞋類銷售為主,且2020-2021年,耐克的服裝類營收佔比幾乎沒變化,阿迪達斯有微弱的上升。

相比之下,李寧、安踏則是服飾佔營收比重為大頭,2021年分別佔比52.4%和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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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説,無論阿迪達斯還是耐克,都並未針對中國新一代年輕人進行經營調整,更別説推出足夠多“本地化”產品了。

比如,終端反映阿迪達斯在中國仍着力推動時尚運動系列,但鞋類爆款只有傳統經典三葉草“貝殼頭”和“椰子”(yeezy),服飾更是越來越偏“基本款”。

這樣的呈現,讓它們在新一代消費者中顯得吸引力不夠,“年輕人覺得穿耐克、阿迪不酷了。”一位行業資深人士説道。

不過,因錯失風口陷入危機的情況,在耐克、阿迪的發展史中並不鮮見。而多次危機時刻,其都憑藉優越的產品力通了關。

以阿迪達斯來説,1985-1993年,由於錯過慢跑熱和女性運動潮,業績進入負增長。2013年通過推出Boost科技以及運用Boost科技的系列鞋款(椰子等),迎來增長新週期。

耐克也有類似的軌跡。90年代初,在增氧運動風潮中競爭失利。之後通過升級Air氣墊技術,接連推出Airsole、AirMax等多代科技,產品力大幅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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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次在中國市場的情況,是否也是一樣的呢?

可以看到,阿迪達斯推出顛覆中底技術的Boost科技後,很長時間沒有新的技術接上,直到近年推出了4D新科技。

但從效果看,4D新科技可能無法重現Boost技術的輝煌。如下圖,在得物app上,搭載4D科技與Boost科技的阿迪達斯球鞋,排名前十的產品銷量差距頗大。

消費者反映上,比較普遍的感受是:腳感相比boost沒提升,沒有感受到科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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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嚴峻的是,阿迪達斯在boost技術上,和巴斯夫的獨家授權專利協議到期。目前,耐克、李寧、安踏等陸續跟進科技,在材料配方和科技命名上延伸自己的產品。

與阿迪達斯技術產出下行相比,國產品牌卻逐漸移向舞台中央。

以李寧為例,2019年李寧發佈了超臨界發泡Pebax材料工藝的“李寧䨻”技術,解決了“輕+彈”工藝的平衡問題。據稱,該技術回彈緩震僅次於耐克zoomx,居世界第二。

而特步來看,悦跑圈數據顯示,2019年廈馬賽道上,特步跑鞋穿着率僅4.2%,到2021年跑進廈馬3小時的參賽者中,穿着特步160X跑鞋的人數佔比達51%。

換言之,在國內消費端認知中,國際品牌與國內品牌的產品力差距在減小。而之所以會如此,和近些年來兩者在研發上的態度有關。

2017年以來,阿迪達斯的研發費用支出、研發費用佔比以及研發人員數量等,都在持續下滑。

與之相反,國產品牌的研發費用率佔比保持高位,且疫情前處於持續上升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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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到產品品類上,安踏和李寧的服裝類研發費用逐年提高,可以看到2018年安踏就超過了阿迪達斯的研發費用。

至於鞋類產品,國產品牌的研發費用支出,也在不斷追趕,和阿迪的差距在逐漸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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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不同的投入力度,反映在結果上可以看到,2010-2021年間,安踏申請專利的數量,和阿迪達斯申請專利數量的差距,在逐漸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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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種變化不只在技術上,產品設計方面也有着類似的情況。

北京奧運會以來,國產品牌對產品設計的重視程度持續提高。甚至為搶人才,和阿迪、耐克直接開撕。

比如,2018年安踏不僅挖來了前Adidas Basketball的首席設計師 Robbie Fuller ,還順勢蹭了“老爹鞋”的熱潮;2020年,其又和前YEEZY設計師Salehe Bembury合作了一雙鞋款。

在安踏盯着阿迪“薅”時,李寧早就瞄上了耐克。2008年其把耐克的資深設計師何艾倫(Alan Hardy)挖了過來。如今,何艾倫已是李寧全球創意中心(GIC)的設計總監。

而據瞭解,何艾倫加入李寧的理由是:“在這裏,你可以大膽創新,並憑一己之力影響一個品牌。”

這確實有些道理,比如,前段時間巴黎世家Balenciaga 22FW秀場的一雙洞洞鞋,被扒出抄襲了李寧十年前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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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追求引領潮流指引下,李寧出現了用力過度的情況。比如,近段時間被噴得不行的李寧“逐夢行”秀款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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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踏來説,人才投入下,據不完全統計,近年來各種聯名元素有20+,其中不乏故宮、蘇州博物館、百雀羚等中國風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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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説,在洞悉趨勢的前提下,國內品牌在技術和產品力上也一定程度承接住了趨勢,而國際品牌則基本上相反——響應用户審美偏好以及產品力供給方面,都力有不逮。

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有不少網友吐槽稱:阿迪、耐克,謝謝你們讓我發現國牌是真的不錯。

不過,上述説過阿迪達斯已經承認“犯錯”,且其對重新贏回中國市場,充滿信心,“對於國際知名品牌來説,應當不是無法破解的難題。”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二、被庫存、產能供給問題,扼住喉嚨?

耐克2021Q4財報季上,管理層提到:2021年出現的“銷售業績低迷”,主要是貨品供應“沒跟上”。

阿迪達斯也曾披露稱,到2021年底,受到供應鏈約束,其銷售額損失可能高達5億歐元(約合人民幣38億)。

也就是説,耐克、阿迪達斯業績疲軟,和產能供給問題有直接關係。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又是否有改善空間呢?

事實上,供應鏈問題不是個體現象,而是消費行業的共性難題。

最慘烈的教訓,莫過於2008年北京奧運刺激下,各公司大量備貨、積極擴張,最終熱度下來後,全行業遭遇高庫存危機。

比如,德爾惠、喜得龍、貴人鳥等品牌,一蹶不振逐漸退出舞台,李寧、特步等損失慘重,特步到2017年才完成資產負債表修復。

當然,彼時耐克、阿迪達斯憑藉強勢的品牌力,在危機中是全身而退的。而這也導致了它們之後供應鏈動作上的分化。

可以看到,以李寧、安踏為首的國產品牌,慘痛的經歷下,積極進行DTC改革。

從具體操作看,DTC改革實際上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一、渠道改革;二、建立用户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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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國產品牌的DTC改革集中在第一階段。比如,安踏自2020年進行DTC以來,目前總計6600家線下門店中,直營門店的佔比為52%。

持續調整優化下,數據顯示,安踏、李寧DTC業務營收佔比,分別達到83.9%、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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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改革方式帶來的變化,以安踏為例,有機構報告披露,其改革中計劃淘汰30%的低效店,擬對單產50萬/月店效以上的10%~12%的頭部門店進行改造升級和擴張,提升效率。

同時,調整把控60%的訂貨管理,對經銷和直營渠道的商品差異化佈局。

舉例來説,頭部門店加速佈局高端商圈,是尖貨/新貨的陣地;中間直營門店,除了銷售常規款,會進行差異化的貨架陳列和佈局。

這反饋在結果上,數據顯示,安踏的經銷商淨利率,從原來的12%,提升至14.6%~16%。另一方面,門店平均店效已經突破30萬/月,同店同比增速提升了10%以上。

與國內品牌的進度統一相比,國際品牌在DTC改革上差距頗大。

阿迪達斯來説,去年才宣佈進行DTC改革。在此之前,以經銷商體系為主的模式,導致在市場靈活性上比較平。

一位阿迪達斯大中華區前選品官接受媒體採訪時説道:“為了保證產品能夠順利賣出去,經銷商往往會選擇與之前類似的產品,不會輕易做嘗試。這往上反饋導致公司選品時多傾向於黑白灰等不出錯的配色。”

與此同時,阿迪達斯的訂貨週期還很長。在國內訂貨會上,經銷商選擇的都是6個月以後的產品,而阿迪達斯的部分交貨週期往往接近一年。

這樣一來,導致庫存不斷上升,使得終端產品打折成為常態,傷害品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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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克則是很早就開始了DTC變革,2017的「Consumer Direct Offense」項目提到:以數字化和DTC為主要策略,加強消費者聯繫,創造更好的個性化用户體驗。

換言之,耐克一上來就直接從第二階段切入,進行私域建設。

統計顯示,過去幾年中耐克建立了包括SNKRS、NRC、NTC、耐克.com、耐克 APP等在內的多重數字化體系,以多角度吸引、沉澱用户。

這讓針對普通消費者個性化體驗成為可能。據2022Q2電話會議:已開始在北美使用實時數據和NIKE應用程序上的個性化旅程,來測試受眾細分。

至於中國市場上,耐克實現了會員體系的互聯互通,不僅天貓、京東等電商平台上的店鋪會員,線下滔博、寶勝門店中的會員,都與耐克會員體系相通,掌握消費者的消費信息。

如此來看,耐克相比國產品牌,離DTC的終極目標更近。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國產品牌在品牌力上和耐克比仍有較大差距。基於此,利用好自身線下渠道優勢,從渠道開始改革是明智的做法。

不過,及時捕捉到用户需求固然重要,後端的產能支持同樣關鍵。就這一點來説,耐克、阿迪達斯走差了一步棋。

過去十幾年,耐克、阿迪等國際品牌進行了一場“產能大遷徙”——把佈局於中國的產能,逐漸轉移到以越南、馬來西亞為首的東南亞。

財報數據顯示,2019-2020年,耐克的鞋類產品有近50%產自越南工廠,而服裝類產品中的三分之一也產自這裏。

他們看到的,是那裏更低的人工成本和當地政府的税收政策,所釋放的利潤創收空間,卻忽略了供給穩定性。

耐克2022Q2電話會議提到:過去兩個季節的延遲交貨,加上現在比計劃提前到達的假期訂單,以及越南和印度尼西亞工廠關閉的綜合影響下,我們正在採取果斷行動來清理過剩庫存。

而據阿迪達斯2021Q3電話會議:北美、歐洲、中東和非洲等市場均受到供應鏈停擺影響,庫存率已下滑至60%,供應短缺的情況會延續至2022年第一季度。

相比來看,國產品牌的產能供給,更為穩定。可以看到李寧、安踏根據零售端銷售情況靈活小批量補單下,補貨週期持續縮短,庫存水平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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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來看,DTC改革起步較晚的阿迪,面臨的問題頗為複雜,而耐克囿於供應鏈的限制,想在中國區恢復元氣,也需要一個過程。

小結

“10億人,20億隻腳。”

1980年前後,在每一場討論開闢中國大陸市場的會議上,耐克創始人菲爾·奈特都以這句話作為衝鋒口號,併成功進入中國市場。

但時至今日,中國消費者的品味,正在變得越來越高,已經不再是“給我什麼就要什麼了”。

與此同時,國產品牌在響應用户審美偏好,以及研發能力、產品設計等產品力彰顯方面,在不斷追平和國際品牌的差距。反襯之下,耐克、阿迪的步伐盡顯蹣跚和遲鈍。

未來,在中國市場上等待耐克、阿迪的是一場馬拉松拉鋸戰,而不再是短跑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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