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真狷淺,射策本粗疏”:當王安石和司馬光登上歷史舞台
嘉祐六年(1061)八月,也即司馬光遞上“嘉祐三札”後一個月,一場特殊的考試影響着兩兄弟的命運,也涉及了很多閃閃發光的名字。在這場考試中,王安石、司馬光先後擔任考官,而考察的對象,正是大名鼎鼎的蘇軾、蘇轍兄弟。
這是一場制科考試,這種考試最大的特點是難考,最大的好處是方便進入高層視野,開啓快速升遷模式。本來考試有三十多人報名,但宰相韓琦一句話把大家幾乎都嚇跑了:“二蘇在此!”意思是這些人也敢跟他們比試?韓琦是非常看重“二蘇”的,原定八月舉行的秘閣考試,因為蘇轍生病,韓琦特意把考期推遲了一個月,他覺得“二蘇”兄弟只要有一個不能參加,這場考試的意義就大打折扣了。由此可見前輩們對“二蘇”之見重。
秘閣考試的考官之一就是王安石,兄弟兩人通過後,與王介一起進入“終局之戰”——“御試對策”,仁宗皇帝親臨考場,考官中有司馬光、範鎮、蔡襄等。考評的結果要分為五等,第四等及以上算合格,但第一、二等皆虛設,自宋初以來,只有吳育在景祐元年(1034)獲得了“第三次等”,其餘合格者全是第四等而已。這一次蘇軾的對策卻被評為“第三等”,創下了前無古人的高分。但蘇轍的對策卻引起了一番爭議。
《蘇軾像》,元,趙孟頫
“二蘇”的考試科目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但蘇轍在文章中,太過直言:他批評仁宗皇帝還不如天寶年間的唐玄宗——白居易説唐明皇得到楊貴妃之後,“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而仁宗雖還能堅持上朝,但是身在朝堂、心在後宮,對朝政不聞不問。唐玄宗對楊貴妃“萬千寵愛在一身”,而仁宗的後宮卻有寵姬上千,這簡直就是荒淫無道!接下來,蘇轍又開始數説好色的壞處,總之六千多字的文章把仁宗罵得劈頭蓋臉。當時胡宿就以為策語不遜,力主黜落,而司馬光考為第三等,範鎮以為不妥,與蔡襄等商量後,置於第四等,但胡宿再度發飆,堅持拿掉蘇轍,而司馬光又堅持要錄取在第三等,爭執不下,最後鬧到了要仁宗皇帝御裁的地步。仁宗皇帝處理事情的習慣,大抵是根據大臣們的不同意見取箇中間值。他説:“求直言而以直棄之,天下其謂我何?”這正是司馬光奏狀中的意思。這一句話決定了小蘇蘇轍的制舉考試結果。當然,為了平息胡宿等人的不滿,仁宗還是把蘇轍又降了一格。最終,嘉祐六年(1061)的制舉考試錄取三人,第三等一人蘇軾,第四等一人王介,“第四等次”一人蘇轍。蘇軾和蘇轍的差異,在這場考試中已經初見端倪。蘇轍的名次雖然是在最後的,他的直言之名卻遠遠地超過了前兩名。第四等次,而不是第五等,這個“私人訂製”的名次是蘇轍的榮耀,也是司馬光的榮耀,仁宗的榮耀。